小姑娘面色涨红,大冬天的,房间里也没暖气,她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季银河看着李图男把胳膊横着顶在胃部下方,便担心地问,“肚子痛?”
李图男咬着嘴唇,点了下头。
“来月经了吗?”季银河关切地问。
李图男被她直白的用词吓了一跳,摇了摇头道:“我那个一直不太准,这次两个月没来了……”
“两个月?”季银河皱紧眉头,“你是不是……”
李图男睁大眼睛,“……我怎么了?”
门吱呀一响,叶晴进来了。
季银河转过身,小声地说:“还记得我们前几天在解剖室的谈话吗?”
叶晴心领神会,“就是女孩没认真接受过性教育的那个?”
“对。”季银河沉声,拉着叶晴走到李图男身边,“她肚子痛,两个月没来月经了。”
“……”叶晴眉头拧起来,蹲下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图男有点吓坏了,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两个警花,摇摇头不说话。
叶晴打量四周,“这里不行,不方便,我们带她去一楼女洗手间吧。”
“……”李图男吓坏了,“你们要带我做什么?”
季银河柔声说:“这位警察姐姐是法……学医的,我们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带你检查一下,可以吗?”
李图男很不情愿,但肚子和某个隐秘部位实在痛得没办法了,只能为难地点了下头,被季银河和叶晴一左一右架着,走进了洗手间。
恰好这会一个人都没有,季银河把大门关上,叶晴戴上一副干净手套,轻轻地帮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李图男看着底裤上一滩深褐色的血,害怕地问:“我是不是得绝症了?怎么这个颜色啊……”
叶晴帮她把衣服穿好,温声问:“你有男朋友吗?”
“……”李图男低下头,“也不算吧……”
叶晴没说话,向季银河递去一个担忧的眼神。
季银河明白了,走过来问:“他对你做了你这个年纪不该做的事吗?”
“警花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回去吧……”
李图男肩头发抖,想从洗手间里逃出去,却被小季同志有力的大长胳膊拦住了。
“不是,图男,这件事和案件无关,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是自愿的吗?”
“我、我……我只是想向他证明我有多爱他,他就把那个硬硬的东西塞了进来……”李图男后背贴在墙上蹲了下去,呜呜咽咽地说,“我其实也很害怕……但我妈妈和姐姐都说,只要不跟男人亲嘴和睡觉,就不会有什么事……”
季银河盯着地上的小姑娘,皱紧眉头叹了口气。
……此睡觉非彼睡觉啊!
“图男,能不能告诉我,你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她也蹲下身,尽量温柔地安慰她,“你很可能被对方的花言巧语骗了!他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
“我不会说的。”李图男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很爱他,他也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都是自愿的!”
“……”
“怎么办?”叶晴担忧地问,“要告诉她真相吗?”
“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吧,让医生好好给她做个检查,然后再想办法问问线索。”小季同志站起身,一脸无奈地想了想道,“——她已经十六岁了,如果她执意要保护那个男朋友,那也构不成违法犯罪。”
第48章
次日上午就是国宝失窃案的第二次案情报告会。
季银河一早局坐在桌前整理笔记,正准备出门时,电话机又响了起来。
——对面是霍宗平。消息灵通的他已经听说李图男被市局带走了,很想知道他的佛头案能不能有新的进展。
并唧唧歪歪地说自从丢了佛头就天天做噩梦,厄运缠身,要求警方一定要对他的大宝贝上心。
季银河学习程漠大哥,在他的长篇大论里果断挂了电话。
她已经把佛头案的详细资料递交给文物局了,如果东西能顺利找回来,文物局的工作人员就会上门劝说霍宗平上交国家。
因为电话的耽搁,小季同志比别人晚几分钟迈出办公室。
刚好在楼梯上听见两位从分局赶过来的民警闲聊——
“你们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对啊,年关跟前了,盗窃案特别多。”
“唉,大家都不容易,但现在全江潭老百姓都盯着国宝呢,咱们还是得尽一份力。”
“可不嘛……对了,上月四里河金桥宾馆有辆奥拓被偷了,那案子是不是从你们分局转过来了?”
“是啊,金桥宾馆就在昌武县和市区交界点上,两边的领导都不想管,要不怎么会耽搁这么久——”
季银河搭在楼梯扶手上,轻轻眯起眼睛。
……奥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江潭路面上跑的大多数奥拓都是白车,而且金桥宾馆正是昌武县到江潭市区的必经之地——
小伍他们带着交警发动人海战术,一直在查案发当晚环卫工见到的白色小轿车,把周边符合条件的连车带人都排查了一遍。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新的进展都没有。
前段时间唐辞也说过,最近有几桩盗车的案子。
难道案犯当晚开的,就是这辆被偷的奥拓?
小季同志撒丫子跑进会议室,把情况向饶局汇报了一遍。
饶正好端着大茶缸徐徐抿了一口,当即拿了主意。
“这样吧,既然有了苗头,今天这个总结会的内容回头让唐辞给你转达,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几个人,叫上当时承办这个案子的民警,去一趟金桥宾馆!”
*
“……警官,这是那个人的登记信息,叫宋阿雷。”
金桥宾馆大堂里,经理从桌子上拿出一本登记簿,翻到当时的页面,指着那个红笔圈出来的名字给季银河看。
“宋阿雷,男……就记这点内容啊?”
小季警官有点傻眼。
经理解释:“这个……有些人他比较注重隐私,我们也不好拉着多问吗?”
“好吧……”季银河把登记簿翻了翻,“他一个人来的?”
承办案件的民警说:“这个我们也问了,就一个人。”
“对,当时汉东机电公司的伏主任也住在我们宾馆长期包房,这个宋阿雷跟我们打听了好多次伏主任的房间号!”经理绘声绘色地说,“我们当然不能说呀!他就在大堂蹲点,硬生生把人给截了!”
民警解释:“宋阿雷想跟这位伏主任谈购车事宜。”
“普通人买车,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季银河一瞬不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他要订购一大批车?”
民警点了点头。
季银河眉尖微蹙。
可这么一来,就不符合案犯的情况了呀……
“您说得没错,但这事儿,可没成呐!”经理一摊手道,“宋阿雷和伏主任聊完第二天,他就想试试车……恰好伏主任开来一辆奥拓,就停在宾馆外面,那个宋同志拿上钥匙就直接把车给开走了,伏主任左等右等,也没见人回来,这就让我们找民警同志报案嘛!”
民警补充:“对,我们搜查了宋阿雷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个指纹都没留下,一看就是奔着偷车来的。”
季银河抓住重点,“那辆车是白色的吗?”
经理点了点头,“就可惜满大街都是白色奥拓,咱也不知道那辆是伏主任的!对了,这是那台车的车牌号!”
季银河赶紧把号码抄了下来,然后拿出李图男的照片,“这个小姑娘,见过吗?”
经理和民警双双摇头。“没有!”
“不过……”经理举起一根食指,“我记得宋阿雷有天出门时背了个汉东大学的包,你们说,他家属会不会是大学老师呀?”
*
“……案犯使用了化名,独自前来,没留指纹,具备相当厉害的反侦察意识,再加上相同的斜挎包,这个人和博物馆的盗贼侧写上高度重合。”
局长办公室里,季银河将手里的笔记本撕下一页,放在饶正好面前的桌上,搓了搓手道:
“饶局,这是宾馆经理和机电公司那边提供的宋阿雷体貌特征——我之前听陆老师说,省厅有些专家可以根据描述对嫌疑人进行模拟画像,咱们能不能请人来……帮帮忙呀?”
饶正好难得揶揄地笑了一声,“想找陆老师帮忙了呀?”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省厅专家。”季银河义正言辞地摆摆手,“哪位都行!”
“这案子我前几天跟小陆说了,他刚从霞州回来,又被差到乌港……这省厅也真是的,难得有这么一位青年才俊,硬是把人当驴使唤,都不给歇口气……”饶正好像是帮陆铮解释似的,说了一长串,慢悠悠品着茶道,“既然你说哪位都行,那我就让省厅随便帮忙看看了啊!”
“行!”小季同志狗腿地拎来水瓶帮忙添开水。
饶局惬意地往椅背一靠,“不过这个画像呢,现在也只能做个参考,很难精准定位,咱们也不能过度依赖,再说这个宋阿雷是不是盗窃国宝的人,现在也不能下定论。”
“明白明白!”
“嗯,那你忙去吧,刚才唐辞打电话过来,医院那边说李图男可以出院了。”
“出院了?”季银河水瓶往地上一丢,拉上叶晴就出了市局,跨上摩托直奔医院。
李图男坐在一楼缴费处,看见两位警花,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
“季警官,我……”
季银河看了眼就明白了,小姑娘手头没钱,这两天家里也没人来看过她,正在担心医院费用问题。
她二话没说,走到缴费窗口前,拿出了自己的钱包,帮她把钱付了。
后面的李图男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低声说:“季警官,谢谢您……”
另一边,叶晴向医生出示证件,询问了大概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