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具体样貌是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股看似和蔼可亲,实则阴郁冷漠的气质。
不过小季同志努力回想着当日的情形,还是勾起蛛丝马迹,于是朗声回道:
“这个人离开时步伐匆匆,急着要离开……饶局,各位同志们,我记得很清楚,他说自己要去参加研讨会,很可能和历史文化相关!”
第47章
季银河提供的新线索,给专案组全体成员都打了一针兴奋剂。
饶局当即下令,让重案一队领着着一个小分队去江潭各大高校和□□门,要求一定要在研讨会里找出符合条件的男青年。
甚至还把相关消息发去远在京州的汉东大学求证。
然而两个半天过去了,每个人都带回了同样的消息——
案发前一天,无论江潭还是周边市县,根本没有召开过符合条件的活动!
“……近一个月,只有江潭兽医学院在昨天开办了一个叫‘母猪的产后护理研讨会’,小季姐,你说这人总不会是记错了时间的医科教授吧?”
办公室里,小伍一脸无奈地扶着脑袋叹气。
“这不可能。”季银河冷静地说,“案犯第三次踩点,也就是我和叶晴上周末去博物馆那天,距离现在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天,正常人都不会记错。”
唐辞靠在大黑板边,“我最怕的结果就是这个。万一汉东大学教授这个身份完全是他为了离开博物馆临时编出来的,这就意味着我们这几天全白忙了,专案组又一次陷入僵局……”
小伍和程漠齐齐唉声叹气,那几个从分局抽调的民警也愁眉苦脸。
但季银河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而气馁。
“我们把结果报告给饶局吧。”她站起身呼了口气,“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这至少说明那个男青年嫌疑异常大,不是吗?”
众人:“没错,但是……”
前几桩大案都是在几天之内迅速侦破的,但这一回自从佛头失窃开始,一直没能找到新线索,对方甚至还胆大妄为地偷进博物馆,让他们过了十几天都束手无策。
唐辞沉重地凝起眉,“我去找饶局,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吧。”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季银河起身走到写得密密麻麻的大黑板前,凝望着上的字
迹,反复思考目前的已知线索。
如果盗窃团伙就是那对男女的话,偷霍宗平家的佛头,和其他明清墓葬时,提前进行过踩点吗?是从外地来的,还是本地人呢?
小季警官在心底轻轻的摇摇头。
——不,既然被偷物品都来自江潭和周边乡镇,时间跨度长达十年之久,对方就算不是土生,也一定是土长了。
他是汉东大学的教授吗?如果不是,为什么要给自己塑造这层身份,背印花这么明显的布包呢?
难道对这所大学有什么莫名的执念?曾与之失之交臂过?
一张瘦小的脸忽然浮现在她脑中。
季银河心思敏锐地写下一个名字。
——这个团伙里的女孩,会是李图男吗?
……
她还在静静沉思,唐辞人就已经雷厉风行地走了回来。
“饶局让我们不能漏掉任何一丝可能,继续对博物馆周边的宾馆、饭店、招待所、旅社进行走访……还有白色小轿车,小伍,你现在去一趟交警大队,让他们加人手在全市各个路口筛选排查。”
“……哎,好嘞。”小伍同志无精打采地去了。
“那咱们现在就分头出发吧。”唐辞捏了下腕上的手表,“各位来帮忙的民警同志,老程,小——小季,你在找什么?”
季银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办公室的角落里,在地上的报纸堆里翻来找去。
这些都是市局统一订阅,有公安系统报,也有本地的日报和晚报。
自从车志文被调走后,平常很少有人看报,尤其是在办案紧张的时候,觉都不够睡了,哪有心思关心国家大事。
但季银河却像带着明确目标似的,手指飞快地在纸堆间滑动。
“……我找到了!”她欢欣地举起几份报纸,“这几份,都是上周日的本地晚报!”
唐辞眯起眼,“怎么了?”
“唐队,那天博物馆在举办活动,我和叶晴看见好几名记者带着相机拍照做采访,说不定会拍到案犯的照片!”
话音落地,一群人立刻涌了上来,每人拿起一份,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唐辞正想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就发现自己手上那张赫然是当天博物馆的活动新闻。
正中的照片上,一名小朋友正在广场上欣赏展览,旁边有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路过,黑色外套,背“汉东大学”字样的斜挎包!
“各位同志。”唐辞迟疑着将手里的报纸扬起,“虽然是侧影,看不清脸,但这个人的身形轮廓……还挺符合我们要找的嫌疑人!”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小伍激动地说:“我马上就联系记者,看看有没有别的能看清正脸的角度!”
他抓起那份报纸就要跑,却被小季警官拉住了袖子。
“你等等。”
小伍乖巧地停下步子,“咋了小季姐?”
季银河视线紧紧锁定在那张照片上,眉心微微蹙起,指着和男人隔了好几个人的女孩说,“这不是……李图男吗?”
小伍瞪大了眼,“妈呀,还真是!!”
*
和专案组指挥部汇报过后,李图男因为和佛头案有牵扯,和男青年一起被列为第一嫌疑人。
还好季银河那天就让昌武县派出所的民警帮忙盯梢,当即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那个小姑娘啊,她挺老实的呀!”听筒里传出茫然的声音,“怎么了?不盯了吗?”
“千万别,继续盯!”季银河连声追问,“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
民警说:“没有啊,小姑娘不是在江潭打工吗?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还会挖点红薯拉去城里卖,深更半夜才回来,可辛苦了。”
“你们派人全程盯梢了吗?”季银河额角一跳,“知不知道她去江潭具体做了什么?”
“呃……领导,我们也得休息嘛,再说进了城就不是我们的管辖区域了,盯梢也不大方便,您说是不是……”
“……”众人一片失望。
季银河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国宝失窃案案发前一天,也就是上周日当晚,你们知道她几点回双墩镇的吗?”
“……不知道,不过这个是有原因的,她每周日晚都在餐厅通宵打工,大概第二天清晨才能下班吧。”
办公室一干人纷纷跳了起来。
……好家伙,这小姑娘不仅踩点当天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下连作案时间都对上了!
昌武县派出所的民警还在问:“领导,你那边还有什么指示吗?”
“……我们现在怀疑她和市博物馆国宝盗窃案有关。”唐辞接过听筒,沉声,“请你们立刻派人将她控制住,送往市局,我们将对她进行审讯!”
*
一个小时后。
审讯室里,季银河看着对面女孩紧张煞白的小脸蛋,翻阅起了昌武所一并送过来的户籍资料。
——李图男,女,刚满十六岁,家中排行老三,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妹妹,初中毕业后没能继续念书,目前靠打工为生。
看来那天在派出所时,她并没有说谎。
旁边的唐辞头疼地按了下眉心。
以前都是面对穷凶恶极的犯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审这么楚楚可怜的未成年小姑娘。
他有点发怵,尽量柔和着声音问:“李图男是吧,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吗?”
李图男绷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辞深吸口气,看来今天又是一场硬仗。
“因为你涉及到一桩文物连环失窃案!”
他们是以接受问询为借口叫来李图男,因此没让她坐上放在角落的审讯椅,而是给她搬来一把木椅。
然而小姑娘却像受到了严刑拷打似的,蜷缩在木椅上瑟瑟发抖。
唐辞有点火大,“你现在还有机会,老实交代,我们可以从宽——”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李图男勾着背,眼泪顺着苍白的脸蛋往下掉,“上回小季警官都问过我了,我真的是无辜的……对吧,小季警官?”
季银河轻轻吸了口气,将那张等在报纸上照片推过去,“那你能不能解释下,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市图书馆?”
李图男视线往照片上一落,整个人疯狂哆嗦,“……我上学时没好好学历史,想去看看……”
“好。”季银河盯着她的双眼,“我这里有你中考成绩单,历史这门课接近满分,看来你对自己要求很高啊……”
“……”李图男愣了一下才说,“不、不行吗?”
审讯室里静了两秒,唐辞食指敲了下桌面,有点不耐烦地问:“这个拎着汉东大学帆布袋的男人是谁?”
“我不认识呀……”
“李图男,你当时离他就几步远——”
“我就是不认识呀!”李图男用手捂着肚子,后背高高耸起来,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不认识的人,你让我怎么回答嘛!”
唐辞气愤地往椅背一靠,“那行,你就在这好好想想吧,等我们找到新的证据,你就没有从宽处理的机会了!……小季,我们走!”
他把桌上的
口供本一收,准备拉上季银河离开审讯室。
小季同志却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李图男:“唐队,您先上去吧……麻烦帮我把叶晴叫下来。”
……叶晴?法医能过来帮上什么忙?
唐辞有点困惑,但季银河在审讯这件事上向来有鬼点子,次次都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是点点头就离开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两个女生,季银河从桌后站起身,轻轻地走到李图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