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竟然以为”
“不然呢?”男人一副费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表情:“你家住弄堂,我家住洋楼开汽车,你自己觉得我们两家家世相配吗?我的婚姻我自己都做不了主,好了好了,别闹了,除了名分,其它的你都有,我会一辈子好吃好
喝供着你的,你搬我的房子去住呗。”
费妍扯下耳朵上的耳坠,生生拽下来的,耳朵上扎出了血痕她仿佛没感觉到,把手腕上的,头发上的,连同手包都丢给了男人。
“我不是为这个。”
“欲情故纵?”男人说:“费妍,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你可别不识好歹,错过我这村,以后你就只能嫁给骑自行车的。”
费妍没想到男人会这么羞辱自己,毕竟之前他明明对自己那么好,给她买这么多好东西,原来是用钱来砸自己。
“你!”
“你!”
庞娟是教师,奶奶也是教师,费妍从小耳濡目染,连一句脏话都没说过,弹钢琴,学舞蹈,即便被人欺负了也都是选择忍让,更不曾同人吵过架,这会子气极,也只会瞪着男人流眼泪。
“谁稀罕你的首饰!”唐元元大步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就泼在男人脸上,“不要脸!”
男人气急败坏的看一身污渍,他的西装!意大利手工定制,一千块呢!
“你给我站住。”
唐元元拉着费妍就往外面跑,沈昱正巧从门口走进来,眼看着女孩撞了上来,他往后退一步,唐元元也从边上侧了一步,但门太小了,手里的咖啡粉和蝴蝶酥袋子就撞在了沈昱身上。
纸袋子不经碰撞,咖啡粉散落了一地一身。
女孩的脸从眼前慢速的,又很快的闪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偏过脑袋,只看见一道纤细的背影。
垂眸,低垂下脑袋,准备拍拍身上的咖啡粉,一只细长,属于女孩的纤细小巧手指擦着下颚滑过,指尖微勾,一张纸币落进大衣口袋。
“洗衣服钱。”
沈昱再抬头,唐元元已经又跑开了,灵巧的如同一只蝴蝶。
掏出大衣里的纸币,一张崭新的二十块钱,上面还沾着女孩子特有的香气。
唐元元拉着费妍穿过一条街才停下。
费妍自觉没脸见人,慌张的解释,很怕唐元元看贬了自己:“元元,你相信我,我不知道他是玩玩的,还想让我做那种的。他之前对我挺好的,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好对象,以为能让爸妈都走出筒子楼,还想让他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的,没想到他说的这么难听。”
“你不要告诉我妈,我以后再也不想攀高枝这种事了,我再也不会贪慕虚荣。”
唐元元:“你不用给我解释,女生想嫁个有钱的,条件好的,这是很正常的,有什么好羞耻的。”
“再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连我妈妈也不说。”
费妍诧异:“你,不瞧不起我?”
唐元元:“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啊,喜欢钱又没错,庞阿姨这么多年来都把工资用来培养你了,你钢琴九级唉!还是复大高材生,明明很优秀啊,根本不是那个男生说的那样啊,不要觉得自己不配有钱人好吧,你配的上的。”
这份肯定太及时了,费妍的心窝像是有暖流滑过,眼泪就控制不住了:“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唐元元:“可惜我咖啡粉没了,走吧,我请你去喝汽水。”
费妍吸吸鼻子,眼里闪着感动的泪花,唐元元也太好了:“我一会去给你买一包咖啡粉。”
“那我就不客气了,先去喝汽水,还好蝴蝶酥还在。”
第114章
辣椒厂门口,虽然已经是三月里了,但今年倒春寒,气温依旧在零下,唐爱国跺跺脚,搓了搓手,冷的不行,他已经在这站了四五个小时了,全身上下都冷:“二弟,要不咱走吧?”
“这么大的厂子,怎么可能是张兰草那个女人开的呢?她连字都不认识。”
唐二叔:“那报纸上写了,她以前就不识字啊,那长相,不是大嫂还能是谁!”
他坚定的说:“肯定是大嫂。”
唐爱国:“那咱也见不上啊,咱都在这等了十来天了,钱也要花光了,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报纸上只有一个外乡人辣椒酱,就这个厂子地址,还是他们问了好多人才问到的。
也不是不想进去找人,但是人家门卫说了,闲杂人等不让进。
唐爱国也舔着脸说:“我是你们老板丈夫。”
保安上上下下看了一眼他的破棉袄,冷笑一声:“就你,我们老板丈夫?我还是老板她爹呢!”
“砰”的一声关上门,差点把他鼻子都给撞了。
根本没人信他是张兰草的丈夫。
唐二叔就给他出主意,在厂门口等,张兰草总不可能永远都不来厂里吧。
这一等,就是十来天,连张兰草的影子都没看见。
唐二叔道:“那么大的厂子呢,报纸上还说,她现在是沪市著名企业,大哥,这得多少钱啊?只要见到人,咱还担心这点房费?”
他们住在一个破旅馆,二十个人的通铺,五块钱一个人,屋里臭烘烘的,都是捏着鼻子进去睡觉。
唐爱国:“那要不是呢?张兰草就是个扫大街的,怎么能开起这么大的厂子?咱这就白搭了功夫和钱。”
唐二叔道:“指定是靠男人呗,要不是有野男人,她能卷钱带着孩子跑了?还能开的起这么大一个厂子?”
说起这件事唐二叔就痛心。
张兰草走了还把大哥的钱卷跑了,他妈一心疼就病倒了,大房没有媳妇了,三弟一家根本不愿意插手,偏她媳妇和老娘又合不来,老娘只能他和大哥一起照顾。
他们兄弟俩是一边照顾妈一边上班,那叫一个累啊,就这,他爸还一天到晚给他们添乱,连一顿饭也不能指望,就知道打牌。
他妈又撑着病体,逼他借钱给大哥再娶一房媳妇,为这件事,媳妇跟他好一通闹腾,可老娘拿绝食逼他,他也不能看着亲妈去死吧。
偏唐爱国眼光还高,寡妇不要,只要小姑娘,但好人家的女儿谁要嫁给他
一个跑了老婆的老男人啊。
人家都说是因为大哥对张*兰草不好,媳妇才跑了的,好人家谁愿意把黄花闺女嫁给他啊。
这婚事就是一直耽搁下来,更叫他很忒不成钢的是,唐爱国自己着了一个寡妇的道,在人家喝醉了酒,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
这寡妇有带着两个拖油瓶儿子不说,性子还是个厉害的,虎背熊腰,力气大性子也泼辣,唐爱国当然不愿意取,他是想要个儿子,但不想养别人的儿子。
但是不娶,人家就要告到警察局让他吃牢饭去。
要娶回家就算了,彩礼还一分钱不能少,整整给了六百块,最后都是唐二叔咬着牙借的!
原本说好了,婚事办了之后,大哥每个月还一点,但寡妇这边进了门,那边就要走了唐爱国的工资。
要是进门之后能撑起家,好好伺候公婆也行,问题是这寡妇根本不管他爸妈,只往自己口袋里搂钱养那两个拖油瓶儿子,大哥是敢怒不敢言,工资敢少交一块,寡妇能拿棍子追五里地揍人、
唐婆子没忍住吵了一架,那寡妇骂的拓沫星子都飞到她脸上了,气的不跟老大过了,住到了二儿子家。
二房原本就不大的家里每天都鸡飞狗跳。
他爸妈都是他门兄弟两个给伺候走的,这几年过的那叫一个苦啊,他现在都不敢回想这几年过的叫什么日子。
厂子没效益,去年兄弟俩双双下岗,这个年纪了,被迫背井离乡来这里打工,日子更苦。
真是张兰草才好,大嫂那个人性子最好了,哪怕能给一份稳定的工作也行啊,不要太辛苦就行。
多少天都得等下去啊。
厂子大门打开,工人纷纷从里面出来,下班了。
今天又空等了,唐二叔不甘心,就算知道大家的回答都是一样的,还是拦着人问,万一有人知道呢:“大姐,你知道你们老板,就是张兰草住哪里吗?她在不在厂子里?”
“不知道不知道,老板的事我哪里知道,我就是个工人。”
“哪里来的骗子啊,天天搁这说自己是老板丈夫,谁不知道老板丈夫早就死了。”
“估计是想钱想疯了吧。”
工人们凑在一起笑唐爱国俩人不知天高地厚,老板那么大的人物,也是这两个叫花子能攀扯的!
钱婷婷加快了脚步,这天气太冷了,她只想快点跑回宿舍,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听见唐二叔道:“或者,你知道我侄女,我侄女唐元元在哪吗?这是唐元元亲爸。”
钱婷婷走出去一米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兄弟俩,着重打量了唐爱国。
一张脸黑瘦的脸,眉心三层重重的抬头纹,眉毛耷拉着,嘴唇干裂的起皮,像个小老头。
和唐元元一点也不像啊?
真是骗子吧,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唐元元的名字啊?
矛盾可疑又有一点不合理的地方,周日她还是特地跑去照相馆,跟唐元元说这件事。
辣椒酱厂一天工作八小时,中午供一顿饭,不是那种水煮大白菜,正儿八经的烧肉的工作餐,有周六周日,这厂子是别人打破头都进不来的,要不是大小姐发善心,哪里轮的上她啊。
她要去告诉唐元元一声,把这两个骗子轰走。
唐元元指尖转着飞笔:“我爸,找来了?”
钱婷婷手里的水杯差点就没拿住:“不是骗子?”
唐元元没所谓的道:“不是啊。”
看着钱婷婷眼里的不解和诧异,她一眼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我和我妈这么有钱,他们过的那么落魄,为什么不帮他一下?”
钱婷婷的手捏着杯子,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唐元元,拘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唐元元说:“对啊,我妈这么有钱,为什么还不愿意照拂他呢?我妈是吝啬的人吗?”
“不是,”钱婷婷立刻辩驳道:“董事长特别好,我去过好几个厂子,没见过上8小时班的,没有人天天给员工吃肉,也没有人给过星期天。”
唐元元从椅子上起身:“走吧,我亲自去看看。”
今天星期天,辣椒厂没有人,唐爱国兄弟俩还是守在厂子门口,想着,万一张兰草要是今天过来呢?
一辆大宝马从马路上突然冲出来,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面前,感觉要撞到身上了,兄弟俩倒在地上的瞬间,车子停住了,轮子卡在地面,车身还往前冲了一点。
唐爱国的心脏恐惧的缩成一个点,他差点就死了!
大脑和心脏都在极度的恐惧中,看见车门打开,先是看到一双到小腿的黑色靴子,白色的羊绒大衣,女孩的一张脸毛茸茸的,长发随意披散,额角一边辫了四股的鱼骨辫,闪亮亮的卡子点缀。
唐元元带着一点轻慢的恶意笑容走近:“爸,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胆子,就这点胆子,还敢找上门来?”
唐爱国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盯着唐元元漂亮白嫩的脸蛋,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唐二叔出声:“你,你是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