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沈玉清冷静开口,“只有一个。”
傅长生诧异回头,沈玉清感知着周边灵气波动,冷静道:“一千年后,我见过这种功法,是我们那个世界魔修常用之术,我们称之为——阴纸仙。”
傅长生听着,明白过来:“怪不得老朽说,此等功法从未见过,原来不属于此世。那……”
傅长生惊疑不定:“莫不是从千年后回来的,不仅仅只有沈道友及夫人爱徒三人?”
“或许吧。”
沈玉清语气淡淡,想了想后,斟酌着道:“此事内子在场,想必知道更多,还望傅院长能早日找到今日领路的弟子,想必会真相大白。”
“放心。”傅长生抬手,“沈道友所托,老朽必定尽力。还有一事……”
傅长生迟疑着:“沈道友,可否同我再确认一次,您是在三殿下身上,看到真龙之气?”
沈玉清听到这话,抬眸看向傅长生,傅长生盯着他,明显是一定要要一个答案。
沈玉清想了许久,实话实说:“在下不善此道,但初见时,在下的确是三殿下身上看到真龙之气。”
“那太子殿下呢?”
傅长生追问,沈玉清闻言,皱起眉头:“似乎……也有。”
真龙之气在人间,乃天子之征,皇子之中一般不会同时出现。
这个答案出来,连沈玉清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只道:“还是先寻内子,内子若在,必能为傅院长解答。”
傅长生闻言,赶紧道:“放心,今夜这就去查。”
沈玉清得话放下心来,想了想道:“在下徒弟身上伤势未愈,那在下先行告退。”
傅长生闻言,寒暄一番,便送沈玉清离开。
等沈玉清走出饕餮楼,旁边弟子试探道:“院长,那今夜的的供词?”
“那就……”傅长生想了想,笑起来,“按太子所说呈上去吧。这个沈玉清……带这个女弟子找夫人,可真有意思。”
傅长生的话沈玉清没有听见,他从饕餮楼走出来,穿过江照雪裴子辰走过的长廊,他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江照雪最后那个笑容。
那样挑衅又艳丽的笑容,他在她年少时见过无数次。
每次出门打架除妖,侥幸逃跑时,她会忍不住挑衅一下对方。
他少年时这样抱着她逃跑,看她惹祸,每次他都想,她太能惹事,可又没办法抛下,只能每次她惹了事,想办法打赢对方,或者逃跑。
就像现在的裴子辰。
他知道裴子辰只是在救她。
毕竟是待在身边七年的徒弟,裴子辰的性情他也知道,必是江照雪妖性难驯,可是……
他怎么敢?
心中锐痛顿生,想起江照雪手攀在裴子辰背上,在裴子辰怀中探出头来,朝他挑衅笑开模样,杀意痛意一起涌上。
那是他的师娘。
他怎么敢他年少时一样碰她?
怒意和隐秘的不安克制不住,以至剑身铮铮作响。
等回到住所时,慕锦月正在门口等他,看见他手执拂尘,独身而归,慕锦月有些意外,忙跟上去追问:“师父,师娘和师兄呢?没见到吗?”
“见到了。”
沈玉清压着情绪,疾步往内,慕锦月小跑跟上他入屋,见他坐下,打量着他的神色,忐忑道:“那……那他们人呢?”
“坐下把脉。”
沈玉清没有回她,放下手中拂尘,面上看不出喜怒。
慕锦月心中不安,但也不敢多言,只坐到沈玉清对面,将手递了过去。
自从四年前她中灵泯散之毒后,身体每况愈下,寿命越薄,哪怕只是人间刺杀,对她来说也是重伤。每日都需沈玉清确认情况,补充灵力。
沈玉清先为她诊脉,过了片刻后,输送了些许灵力给她,平淡道:“太医院给的方子可以继续吃,你身体不好,日后无需等我,早些休息,回去吧。”
“师父,”慕锦月试探着,“师兄是不是又带着师娘跑了?”
这话出来,沈玉清动作微顿,慕锦月见状便知结果,她面露愁色,想了想,分析道:“师父,师兄屡次从师父手下逃脱,想必是得到了什么宝物。师父若是强行想要抓他们回来,怕是不易。”
“此事你不必多管,”沈玉清扭过头去,催促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师父!”
慕锦月见沈玉清执拗,抿唇劝说:“您若不说明来意,他们只会一直逃下去,您的时间不多了。”
“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沈玉清径直起身,往内间走去,“出去。”
“师父!”慕锦月话已出口,也管不了自己死活,干脆大起胆子起身,一口气继续道,“如今师娘护着师兄,不过是因她是命师,不信天命书,觉得师兄含冤,所以为了纠正师父之错,在补偿师兄而已。他们与师父见面就逃,不过是因为怕师父再杀师兄,加之师娘要回去必须要收集溯光镜,她需要您,只要您说清楚来意,给师娘低个头,她就不会再走了。”
“如果我就要杀裴子辰呢?”沈玉清听着,执拗转身,盯着面前弟子,仿佛是要证明什么,“她还要为他躲我一辈子吗?”
慕锦月一愣,她揣摩着沈玉清的话。
意识到沈玉清在意的是江照雪未曾选择自己后,她迟疑着道:“师父,我知道……过去师娘一直将师父看得很重。可……”
慕锦月顿了顿,还是大着胆子:“人是会变……”
“住口!”沈玉清闻言瞳孔急缩,惊喝出声,似是怕她说出声。
慕锦月吓了一跳,看见慕锦月惊慌神色,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他竭力压着袖子微颤的手,扭头不敢看慕锦月,只道:“我与你师娘之事你不清楚,她只是与我赌气而已,我与她之婚事,事关两宗体面,牵扯颇深,容不得她随意解契和离……”
“师父,”慕锦月反应过来,立刻打断他,平静中带了怜悯看着他,“我没有说师娘会解契。”
沈玉清闻言,整个人僵住。
慕锦月见状,知道不能再说下去。
想了片刻后,她抬手行礼:“夜深露重,师父保重贵体,弟子先行退下了。”
说着,慕锦月便转身往外。
沈玉清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从大门轻拂而来,吹动他因打斗散落下的鬓间碎发,像是有人用手轻撩着他的面颊,“咯咯”笑着:“沈玉清,沈泽渊,你看看我呀。”
这声音和今日那明艳笑容映在一起,他突生几分无力。
指尖微蜷,脑海中全是今日的江照雪和裴子辰。
两百年,他已经不是沈泽渊,可她却还是当年模样,仿佛不曾变过分毫。
那样的性子,谁若在她身边,时日久了……
她是妖。
少年时难以克制的冲动、两百年在她面前一次次狼狈逃脱的景象浮现在他脑海,他分不清这是愤怒还是恐惧,只清楚知道——
她是妖。
妖性难驯,天生魅惑人心。
而裴子辰……已经二十一岁了。
这恰是他认识江照雪、也是江照雪一眼看上他的年纪。
意识到这一点,他便清楚知道,不能再留江照雪在裴子辰身边了。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没发生什么,一刻都不能再留。
“寻时镜,”沈玉清突然开口,慕锦月错愕回头,就见沈玉清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询问,“能感应到裴子辰的位置吗?”
慕锦月闻言微愣,意识到沈玉清是在问她,她反应过来,忙道:“他的宝物应当是有与寻时镜感应之物,每次师兄从师父手下逃走时,我都能感应到。”
“我明白了。”
沈玉清垂下眼眸,轻声道:“回去吧。”
慕锦月摸不清楚沈玉清的意思,行礼告退。等走到门边,沈玉清才终于开口:“下次他来找宋无涯,我带你过去。”
第38章
裴子辰一觉睡醒, 日上三竿。
他从来没有睡到这么晚,整个人躺在床上,头脑昏昏沉沉, 隐隐约约想起昨晚发生什么, 他惊得猛地坐了起来。
他做什么?
他居然……居然抱了江照雪, 还用灵力带着情绪给江照雪送过去, 想“分享”给她?
这会发生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
裴子辰心中慌乱, 一时竟有些不敢出去。
然而慌乱不过片刻, 就听外面江照雪、钱思思、叶天骄、李修己四人的笑声传来,裴子辰愣了愣, 随后就听江照雪大声道:“裴子辰,醒了就出来, 别赖在里面。”
裴子辰闻言,也不敢停留,知道江照雪是听到他醒了, 赶紧梳洗换上衣服,便推门走了出去。
出门之后, 他便看到四个人坐在桌边打马吊。
李修己人还没桌子高, 在凳子下面垫了好几本书, 才和桌子齐平, 但也有模有样,在努力学着大人的模样思考。
江照雪倒是十分随意, 翘着二郎腿, 一手搭在腿上,一手在桌上玩敲着一张牌,裴子辰出来, 她也没看,只道:“早上我们和叶大少爷吃过了,你先去吃饭,天骄已经让人去打听消息,你可以休息一天。”
几句话江照雪就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从容模样,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裴子辰听着她的话,晨起那点慌乱慢慢平复,他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女子,不由得浮起笑意,恭敬道:“是,女君先耍玩。”
说着,他便先去吃饭,等他一走,叶天骄赶紧凑了过来,忙道:“姐姐,你对他做了什么?”
“怎么了?”江照雪奇怪。
钱思思敲着牌,漫不经心道:“他笑得就像刚被人睡过一样荡漾,昨晚不会被你睡了吧?”
“你再胡说一个字,我今天就让你裤衩都不剩的走。”
江照雪扫她一眼,钱思思倒吸一口凉气,想到今天早上的战绩,忙道:“我错了,是我被睡了,我再也不胡说了。”
江照雪冷哼一声,出了一张牌,同叶天骄道:“昨晚和我聊了会儿天,心情好。”
“能和你聊天,他心情肯定好。”叶天骄得话,想了想道,“我心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