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辰直接开口,沈玉清面色微变。
裴子辰看他神色,便清楚了答案,继续追问:“它还在,具体在哪里?”
“我不知道帝君在问什么。”沈玉清冷声开口。
裴子辰懒得于他多说,压着杀意起身,揉着脑袋道:“不知道就慢慢想,但我告诉你,天命书在窥伺江照雪。”
这话让沈玉清神色凛冽起来。
裴子辰在暗处转眸看他,提醒道:“命师唯一脱离天命书管控的存在,也是这世上唯一能真正终结天命书的人,你猜天命书会对一个九境命师做什么?沈玉清,”裴子辰压低声,“如果你真的想保护她,你自己想,你该做什么。”
说着,裴子辰转身往外,没走几步,沈玉清突然开口:“帝君,我的话,还没说完。”
“新罗衣是慕锦月。”
裴子辰直接开口,明显已经知道沈玉清想问什么,冷淡道:“她从一开始就是九幽境的卧底,还有什么要问?”
身后人没有出声,裴子辰不耐欲走,只是刚提步,就听沈玉清轻声道:“我不是说这个。”
这让裴子辰有些意外,转头看去,就见沈玉清跪在地面,有些疲惫道:“我是想告诉帝君,江女仙,是个很好的人,她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的喜欢,如今她心有所属,逼是逼不出结果的,您若当真喜欢她,不能逼,只能等。”
“等什么?”裴子辰当他示威,嘲弄道,“等你这个心上人死吗?”
沈玉清闻言一愣,似是有些恍惚。
过了片刻后,他苦笑道:“我不是她心上人了。”
这话让裴子辰有些疑惑,皱起眉头,随后就看沈玉清抬起头来,看着虚空,艰涩道:“她喜欢的人,是我的弟子,他叫裴子辰。”
裴子辰怔在原地,听着沈玉清低喃:“裴子辰死了,她杀了我师父,我与她,没什么可能。帝君只要稍作等待,”沈玉清抬眼,郑重道,“终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裴子辰没说话,他死死盯着阵法中被困的人。
他反应过来,沈玉清说这些,其实都是在委婉劝阻他,怕他当真是个“魔头”,用强伤害江照雪。
为此搬出“裴子辰”,说江照雪性情,劝他“等待”,都是为了让他对江照雪好些。
可他说这些他都不知道,也没听过。
他不知道是江照雪杀了孤钧,也不知道江照雪和沈玉清分开。
他盯着沈玉清,想逼着自己别问,告诉自己这都是陷阱。
这或许是沈玉清和江照雪一起给他布下的陷阱。
然而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她为什么杀你师父?”
“她想为裴子辰报仇。”沈玉清想起那天,苦笑道,“她要杀了所有围剿裴子辰的凶手,要所有参与过围剿裴子辰的弟子自断一臂,那一天她和整个仙道为敌,差点毁了整个仙道。”
“那她也完了。”
“是。”沈玉清苦笑,“可那时候,她大概命都不想要了。”
“裴子辰这么重要?”
这个问题沈玉清没有回答,裴子辰端详着他的表情,沈玉清似乎是忍耐片刻后,劝道:“帝君,江照雪是流沙,若您强求,什么都抓不住。但如果您能等,她愿意,她能给的,就是她的全部。”
裴子辰听着,没有说话。
沈玉清等了许久,见对方不应,抬头看去,便见房中漆黑一片。
而裴子辰从牢房中走出来,整个人恍恍惚惚。
他觉得不该信沈玉清的话,沈玉清哪一句话像是真话?
他只是想骗他,和江照雪一起骗他。
他一个人行在长廊上,感觉灯火落在他肩头,夜风冷冷吹来,他突然感觉周边灵力震动,随后就听见一个声音撕破空间。
“天道有召,传信,裴子辰。”
音落刹那,一封信突兀从空间中跃出,瞬间化作金字,出现在裴子辰面前。
这些字蹦蹦跳跳,在出现刹那,便开始朗读起来:“裴子辰,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听,所以我决定读给你听。你现在这具灵体有问题,它是怨气凝结没办法承载美好的记忆,但我们过去比你记忆中好太多了!我比你想的爱你比你想的喜欢你,我一想到你活着我就特别想对你这些话——”
说着,金字消失,换做下一页,裴子辰就听女子声音响起,在夜色里反复重复: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
裴子辰,我好喜欢你啊!!!
裴子辰没有说话,他静静看着金字。
过了许久后,他伸出手,那些金字争先恐后钻入他的指尖。
随后他便转过身,直接走出魔宫。
他来到苍都专门委托办事的百事阁,随意找了一个青年。
“帮我做件事。”
他伸出手,便是最顶级的魔晶。
这是九幽境流通的货币,对方见到魔晶一愣,赶紧道:“大人请吩咐。”
“我送你们一个人去一趟真仙境,去帮我搞清楚,蓬莱女君,现任仙盟盟主江照雪,在灵剑仙阁弟子裴子辰死后,到底做了什么。”
第116章
江照雪把这封过于离谱的传信送出去, 整个人松懈下来。
她也不指望裴子辰会回信,按照他现在的脑子,大约是看过信后, 就会开始猜想现下是她和沈玉清联手组局, 如今她说这些话, 他大约是不会信一个字的, 写这些,安抚得也不过是自己的心境。
这些话她以前说得少, 甚至于每次说也不过是敷衍。
他走之前, 她总是在想其他事,想锁灵阵, 想若是托付了真心,他未来又变卦, 岂不和沈玉清没多大区别。
人在一个坑上栽一次就算了,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她自己也受不了自己的蠢笨。
心里层层设防, 到最后她自己也辨不出真伪,总想着等明天, 总想着等用锁灵阵取了他的灵力后, 带他回蓬莱再求个答案, 结果一等……
江照雪闭上眼睛, 叹了口气,不愿再想。
总归是活着, 总归回来了。
虽然现在脑子有些毛病, 但毕竟他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好。
江照雪自我安慰了一通,倒回床上。
决定赶紧好好睡觉, 明天再去找人,看看到底该是什么章法。
她和阿南盖上被子,闭眼睡去,迷迷糊糊间,她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看不到尽头的长道上,冰天雪地,她每走一步都感觉血肉被冰雪粘黏而下。
她在冰雪里哈着气,突然听见有人轻唤。
“女君。”
江照雪骤然回头,就见暗处站着一个人影,他隐藏在黑暗中,隐约只见黑衣广袖,然而她却一眼认出来人。
她睁大眼,仿佛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梦中,疯一般追逐过去,急急出声:“裴子辰!你站住,裴子辰!”
血色一路蔓延在冰面之上,她猛扑而去,对方仿佛一直站在那里,却在她触碰瞬间,烟消云散。
“女君。”
余音缭绕,江照雪骤惊睁眼,喘息着看着床顶,梦里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弥漫周身。
阿南被她的呼吸声吵醒,迷糊抬头:“你怎么了?”
这话终于让江照雪从梦里慢慢脱离,阿南察觉她的情绪,不由得道:“你怎么这么害怕啊?”
“做了个噩梦。”
江照雪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起来。
她揉着脑袋起身,一时不敢再睡,干脆掀开床帐。
她一动,门外便传来“嘎吱声”,随后阴纸仙鱼贯而入,开始侍奉她起身。
昨晚这么大闹一场,裴子辰还是不打算亏待她,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照旧。
她穿戴好衣衫,情绪也稳定下来。
阿南跟着她到饭桌上坐下,她开始喝粥,阿南啄瓜子,一人一鸟一起在桌前琢磨,要怎么样与裴子辰重归于好。
她追人的经验不多,说起来也就一个沈玉清,但当时全靠蛮干,结果也不太友好。
一说起要如何重归于好,她便有些不知所措,主动询问阿南:“你说我该怎么下手呢?”
“首先呢,你肯定不能和叶天骄联系。”阿南把脑袋从瓜子盆里抬起来,认真道,“他是没有安全感,你老联系,这不坐实了你和别人做局害他?”
“说得有理。”江照雪点头,评价道,“反正叶天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用联系。”
其他人,活着就行了。
“其次呢,你要和他讲清楚发生了什么。最好面谈,”阿南思考着给她出主意,“感情要见面才能培养,培养得最快。叶天骄不是说,让他拥有快乐吗?你看,什么忘了,证明什么事最快乐,我们可以天天让他快乐啊!”
阿南说得委婉,但江照雪一听便明白它的意思。
她琢磨片刻,皱起眉头,思考着道:“男欢女爱,是锦上添花。他现在的心结是感受不到我的情谊,若用这个办法,怕是目的性太强,适得其反。”
“可……”
“若是用这种办法就能成,”江照雪见阿南还想劝,提醒它,“昨夜他又为何把我推开呢?”
这话让阿南顿住,意识到江照雪说得不错。
这让它一只鸟犯起难来,不由得道:“那……那怎么办?”
“还是得徐徐图之,”江照雪思考着,最终决定,“心病还需心药医,还是先见个面吧。”
说着,江照雪便给裴子辰传了个消息,想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