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池种的资格怎么拿?”
“这个全看资质,”叶天骄到说得颇为轻松,“到时候会有人来验你们的灵根,有灵根的人会被长生使自动举荐成为圣池种,得到一份带着长生祭司的推荐文牒,然后到达指定地点,会有人接引进入极乐地宫,经过挑选后进入圣池。”
对于进入圣池前的流程,叶天骄倒是极为熟悉,强调道:“不过你们的难点,就是找到长生使祭祀的位置。”
“明白了。”
江照雪思考着,和叶天骄又聊了一会儿,等聊到最后,叶天骄沉默下来。
江照雪见他沉默,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了?”
“姐……”叶天骄声音有些哑,“十七年了。”
江照雪得话一愣,随后就听叶天骄笑起来:“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再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头了?”
“所以你要好好修炼。”
江照雪严肃道:“修士容貌是自己选择,你要永远选在二十到是二十四岁之间,这是男人最好的年纪,过了二十五,就不值钱了。”
这话把叶天骄逗笑。
两人随便闲聊几句后,江照雪挂念着正事,便不再和他多说,又找了钱思思。
钱思思这边消息和叶天骄大差不差,但钱思思这边江湖味重得多。
“我在你那边也有几个朋友,我给你问问,看看能不能把你弄进这个祭祀。”
钱思思说着,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行程。
随后钱思思吵嚷着在和人喝酒,便主动切断了传音。
听着钱思思这潇洒生活,江照雪有些嫉妒。
简单泡了个澡后,她躺到床上,准备闭上眼睛结束这一天。
可闭了一会儿,她便听着阿南悠悠道:“是不是睡不着?”
江照雪:“……”
“是不是还挂念着一点事情?”阿南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
江照雪看着床顶,阿南叹了口气:“你说,今天到底是裴子辰欺负了沈玉清,还是沈玉清欺负了裴子辰?”
“和我没关系。”
“你说裴子辰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阿南继续道,“他现在会自己把伤口包扎吗?他元婴了,能伤到他还让你闻到血腥味的伤口可不简单。”
江照雪继续看着床顶不说话。
阿南想了想,语气严肃起来:“裴子辰毕竟身负神器,是最关键的人物,他一举一动皆事关大局。你现在偷偷去看看,这是为了大局!”
江照雪听着,知道阿南是在给她台阶。
但她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认真道:“你说得没错!我是为了大局,他受伤了,我得去看看!”
说着,江照雪抓了件外袍披在身上,用神识一扫,确认了裴子辰的房间,便提上药箱,蹑手蹑脚去了裴子辰房间。
这些时日,都是裴子辰和慕锦月两个弟子轮流守夜,今夜刚好是慕锦月守夜,江照雪便绕过了慕锦月,直奔裴子辰房间。
他们四个人各怀鬼胎,所以每个人房间都设置了单独的结界。
但裴子辰的结界对江照雪从来都是敞开,江照雪悄无声息就进裴子辰房间。
一进屋中,血腥味扑面而来,江照雪先送了一个安眠咒进去,随后抱着药箱皱起眉头往前,忍不住道:“怎么会这么重的血腥味?”
“看来伤口不小啊。”阿南有些紧张。
江照雪带着阿南走到床帐边上,她伸手欲掀床帐,只是刚将手一探进去,便被人一把抓住。
冰凉带着剑茧的手握在她光洁的手腕,江照雪整个人瞬间僵住。
这只手曾在幻境中触碰过她无数次,她身体熟悉他每一道剑茧的位置。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刻想起这些,对方明明只是隔着床帐握着她的手腕,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她却胡思乱想起来。
她心跳微快,又慌忙压住,随后就听床帐之中,传来一个喑哑的声音:“是师娘吗?”
“啊……”
这个时候问出这种话,江照雪感觉有些尴尬,但为了避免更尴尬,她干脆大方道:“我方才闻见你身上带着血腥味,担心你受伤,所以过来看看。”
“师娘还会担心我吗?”
裴子辰声音从床帐里传来,握着她的手没放。
阿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道:“好重的怨气!把他喂给新罗衣,新罗衣一定会变强的!”
江照雪在这种时候听这种地狱笑话,让她稍稍没有那么紧张。
她轻咳了一声,假装听不出他言语中的埋怨,笑道:“你是我看着长大,我怎会不担心你?你现下方不方便?不方便我走了。”
握着她手腕的指尖用力几分,裴子辰静默片刻,终于道:“师娘稍等。”
说着,他便放开她的手腕,江照雪听到窸窣穿衣之声,抱着药箱走到边上,一面走一面忍不住琢磨:“他不会没穿衣服吧?”
江照雪一说,脑子里自然浮现画面,她慌忙打住自己这种荒唐想法,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裴子辰很快卷起床帐,江照雪抬眼看去,发现他倒不是没穿衣服,但的确只穿了单衫。
他似乎是整理过衣衫,衣服没有半点睡觉所带来的褶皱,全然没有任何刚醒的痕迹,走到江照雪面前,恭敬行礼:“师娘。”
“只有我们,不用多礼,坐下吧。”
江照雪招呼他坐在对面,忙道:“伤哪儿了,我看看?”
裴子辰听着,老老实实卷起袖子,将伤口送了过去。
江照雪看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那伤口纵穿了整条手臂,上面浮着啃噬伤口的咒法。
“怎么会这么严重?”江照雪看着伤口,立刻将他的手臂拉了过去,抬手捻诀,开始消除伤口伤的咒法,皱眉道,“谁伤的你?”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裴子辰感受着她的灵力流入自己身体,他忍不住抬起眼眸,看着对面满是担心的人。
她的面容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头发垂坠下来,落在他手臂上,泛着丝丝的痒。
江照雪一听“少年”,便立刻有数:“带面具的?”
“嗯。”裴子辰听她识得这人,故作无意,淡声追问,“师娘认识?”
“对,他送我去的祭坛。我总觉得他有些熟悉。”说着,江照雪有些奇怪,“他能伤到你?”
在场的人除了那个祭祀,明显都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能伤到裴子辰?
“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裴子辰压着酸意解释,“他动作很快,我将他震开的时候他划到了我的手。”
“倒是个能耐人。”
“师娘能看上的,都是能耐人。”
这话说得很快,江照雪一顿,抬眸看他。
裴子辰也知失言,克制着自己转眸:“弟子的意思是,师娘对少年人总是宽厚,今日应觉那少年误入歧途,颇为惋惜。”
“自然。”
江照雪知道他的性情,不想在这种话题上和他多谈,只低头给他挑着腐肉,教训道:“少管别人,多管自己吧。你看你这伤,这种法咒不好取,你一开始就该叫我。”
裴子辰知道她是故意绕开话题,甚至都没有解释那少年的想法,心上更是难受。
幻境里她会解释,如果是沈玉清误会或许也会解释,但他?
她凭什么解释?
心里酸水叽里咕噜,他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隐忍多日无法自抑,又或是因今日她遇险,甚至只因她今夜主动寻他……总之这一刻,他所有情绪彻底爆发,忍不住道:“我是该找您的,可是师娘……”
裴子辰抬起眼眸,提醒她:“您没点灯。”
江照雪动作一顿,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偷偷过来,此刻都不敢点灯,他怎么能正大光明,请她疗伤?
裴子辰注视着她,仿佛在等什么命令和答案。
她心上微慌,低声道:“你可以找你师父,我也可以帮你找他。”
“我与师父什么关系,您不知道吗?”
裴子辰被这话激得手指蜷起,直接道:“如果没有您,此刻我与他,早已经是仇人了。”
“怎会?”江照雪抬眸慈爱笑笑,“你这么大方……”
“我不大方。”裴子辰毫不犹豫打断她。
他只盯着夜色中认真为他包扎伤口的女子,重复道:“我从来都不大方。”
“那是你长大了。”江照雪挑完腐肉,开始清洗伤口,“你掉下山崖的时候就不恨他。”
“可我现在恨了。”
恨他先一步遇到她。
恨他拥有她。
恨他明明拥有这世上珍宝,却又不善待她。
恨的每一条,都钻在心里,甚至于让他对眼前人,都开始有几分恨意,恨她怎么就非要留在那人身边,恨她怎么偏生喜欢的不是他。
浓烈爱恨在心里翻江倒海,他面上却始终平静如初。
他说得太过直接,江照雪心跳飞快,面上却仿若与己无关笑笑,无奈道:“你还是孩子心性,爱恨也来得太容易了。”说着,她低头强硬转移了话题,“今日你和你师父吵架了?”
“吵了。”裴子辰见她不愿深聊,也不能强求,只闷声回答。
江照雪倒也猜到:“你这脾气能和他吵起来?”
“他放手之时,我一时情急,叫了师娘的乳名。”
裴子辰如实答话。
江照雪闻言一顿,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沈玉清发疯叫她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