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昀嘴唇嚅动了一下,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怪不得一切都那么顺利。
他确实恨陆淮,恨陆淮得了林知清的情。
所以在梦境当中,他才能够轻易地斩杀陆淮。
原来,这就是那个梦境的独到之处吗?
梦境中的一切都是按照江流昀内心的欲望发展的。
除了林知清。
江流昀两次掉入完美梦境,却都没有林知清的影子。
江流昀心痛得无以复加。
可林知清根本没给他眼神,而是紧紧盯着周崇正。
此时此刻,最难抉择的就是周崇正。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本该失踪的严鹬莫名其妙回来了。
本该身死的林知清也莫名其妙回来了。
江流昀莫名其妙地将镇远侯府做过的事都吐了出来。
任何一件事,都没办法让人将目光从镇远侯府移开。
镇远侯府这一回,气数已尽!
周崇正胸口微微起伏。
他最近的动作有些大,朝堂之上的人都是老狐狸。
经此一役,他与镇远侯府的关系算是裸在台面上了。
倘若镇远侯府倒了,他又该如何?
周崇正迟迟下不了决断。
但这件事对于王渊和刑部尚书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按照三司的审判流程,现在应当是由三位官员共同商议,确定镇远侯府的罪名以及进行相应的惩罚。
但偏偏这件事尤为复杂。
镇远侯江云鹤陷害林从戎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这中间的过程是缺失的。
众人只从江流昀的话中确认了凶手,却没有任何的过程支撑。
要知道,自己做局陷害林从戎与联手敌国陷害林从戎根本就是两码事。
所以,这个案子十分难判。
周崇正的喉咙动了动,终于发出了声音:
“此事虽已明了,但还是需要待我等商议以后再下决定……”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
她思索之时,一旁的江云鹤略微伸了伸脖子,眼尾抬高,瞳孔放大。
这是期待时才会出现的动作。
林知清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多思考了一些。
江云鹤已经陷入死局了,他在期待什么,期待有人来救他?
难不成他还有同盟?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因为外头的人很快便进来了。
不巧,又是老熟人。
林知清挑眉,同身旁的陆淮对视一眼。
皇室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一些。
镇远侯府的罪行才被公之于众,林知清才赶到大理寺,王公公就来了。
江云鹤见到来人是王公公,心中一颤,眉头皱了起来。
林知清注意到了这一点,挑了挑眉。
话说她上次见到王公公,要追溯到林从砚出事的时候了。
那时,周崇正同王公公奉旨捉拿林从砚,并对林家进行抄家。
对这个王公公,林知清并没有多少好感。
在御前行走的人,说话做事是滴水不漏的。
他一来,就代表有大事要发生了。
林知清敛眉,没有再多观察。
上首的三名官员见到王公公,同时整理衣袍,从桌案内绕了出来。
王公公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才不紧不慢拿出一道明黄色的:
“圣旨到!”
第418章 杀无赦
听到这话,众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近日勘得惊天巨案,实乃国朝之羞、军伍之痛。
前望舒侯林从戎,久镇边庭,素以忠谨闻于朝野。
孰料镇远侯江云鹤、通议大夫刘邙、兵部尚书等辈,包藏祸心,朋比为奸。
或因私怨构陷,或图私利侵吞,竟罗织罪名,诬指林从戎通敌叛国,更暗截军前粮草,致边军饥寒、士气受挫。
此等行径,上负皇恩,下害忠良,动摇国本,罪不容诛!
经三司会审,铁证凿凿,奸佞之谋无所遁形。
朕心震怒,兹以国法天宪,严惩不贷:镇远侯江云鹤、兵部尚书等主谋协从,着即革去爵位官职,押赴市曹,斩立决,家产抄没入官,以抵侵吞粮草之失。
其党羽附逆者,一并严查究办,勿使漏网。
念林从戎一生忠勇,遭此构陷含冤而逝,朕心深悯。
特追复其望舒侯爵位,昭雪平反,以彰忠烈。
骸骨迁归故土,厚葬如礼,建祠立碑,四时享祭。
江云鹤之子江流昀,虽为奸佞血脉,然未涉其父逆谋,朕心怜之。
今特降恩旨,免其连坐,宽恕不问。
此旨一下,朝野内外当引以为戒。
凡怀忠报国者,朕必隆恩厚待;若结党营私、陷害忠良者,无论爵位高低,朕必严惩不贷!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这道圣旨一下,尘埃落定。
大理寺卿周崇正恭敬地接下了圣旨,其余官员神色各异。
林知清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除了王渊以外,其余人对这件事的结果并不意外。
更准确来说,在王公公宣读镇远侯府的处置结果时,众人才有惊讶的情绪。
但提到林从戎是清白的这件事,大家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件事更加验证了林知清先前的想法。
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员,应当是知道林从戎是冤枉的。
但他们因着种种原因,并未开口。
可能是因为林从戎触动了侯爵体系的利益,也可能是受了某些人的嫉妒。
但追根究底,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在皇帝身上。
若不是皇帝默许,朝臣们应当不会沉默的。
林家到底只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明白了这件事,林知清再看这大理寺,都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觉。
这里本该是全天下最公正的地方,却不知那块牌匾下葬了多少冤魂。
与林知清的感慨相比,其他林家人面色异常欣喜,林从礼甚至差点没站稳。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他眼眶都有些红了:“从戎,你清白了,清白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他的姿态实在叫人动容。
林知清微微侧目,陆淮见状,轻轻开口:
“阿清,过来了。”
是啊,都过来了。
林知清浅浅一笑,林家终于能清清白白地在盛京城中立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