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又是在何时陷入催眠梦境的?
他杀死陆淮的场景如此真实,怎会是假的?
可若不是假的,陆淮和林知清真的死了,那又是谁催眠的他?
他闯祸了,并且是能断送镇远侯府的大祸!
各种情绪掺在一起,让他的思绪十分混乱。
见状,江云鹤收回自己的眼神,心里充满了失望。
但为了他自己,为了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权柄,他还是要开口:
“笑话,王大人,原本这场堂审从一开始就结束了,你偏帮林家,是何居心?”
这个时候得罪王渊并不是好的选择,但江云鹤与王渊同朝为官这么多年,知道此人的脾气又臭又硬。
他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如今的情况,任谁都看得出王渊是想查探事情的真相。
他并不像是周崇正一样为江家所用,也不像是刑部尚书一样与江家有仇,偏向林家。
他的态度模糊不定,分明就是中立状态,只想查证案情。
这样的人,江云鹤再怎么卖力拉拢也是拉不过来的。
镇远侯府今日若是被定罪,那么他踏出这道门槛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顾不得其他,只能用原本的律例给王渊施压。
王渊听到江云鹤控诉自己偏帮林家,登时站了起来:
“我王渊自坐上御史中丞之位,始终以皇上、以大盛为尊,从未偏帮过任何一方。”
“镇远侯,今日之事大家心中都有杆秤,多年前的事实情如何你心中清楚!”
“你如此冥顽不灵,实属大盛之悲!”
此言一出,几乎是将事情挑破来讲了。
下头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挑王大人的岔子。”
“林家冤枉,林从戎冤枉啊!”
“镇远侯居然是这种人,我说当初怎么林从戎一死,镇远侯就扶摇直上了。”
“这种白眼狼也怪好意思的,当初林从戎对江家不薄,还把独女许配给了一个副将……”
听到“副将”一词,江云鹤瞬间怒目圆瞪,看向方才出声之人:
“副将?副将怎么了?”
“我立下无数军功,打了多少场胜仗才坐到副将的位置的?”
“即便是今日的这一切,也是我应得的,不是他林从戎给我的!”
“呵。”向来沉稳的林从礼听了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手都被气得发抖了:
“江云鹤,军中晋升途径你不是不知道,大盛为官体系你也不是不知道。”
“军中副将的位置乃是只有世家子弟立功才能坐上去的。”
“当初你家世不显,若非从戎力排众议,凭你一个杀猪匠的儿子,如何能当上副将?”
杀猪匠的儿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自江云鹤成了镇远侯以后,皇帝亲自下令为他正了族谱,就是为了堵天下人的嘴。
自那以后,谁也不敢提起这一茬。
林从礼最是守规矩,一直把大盛律法挂在嘴边,以皇室之令为尊。
如今他却将这话说了出来,确实是气急了。
江云鹤听到这话,整个人宛若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用一种阴鸷的眼神盯着林从礼。
他紧紧捏着拳头,多年的老底被人揭了出来,所有伪装的体面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他隐隐听到了嘲讽。
不行,就是因为这样,镇远侯府才不能倒。
他要将全天下嘲讽他出身的人通通杀光!
想到这里,他压下了心中的杀意,再次看向王渊:
“林知清不来,此案本就该维持原判,我看谁敢给我镇远侯府定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有的人是被江云鹤的气势所震慑,也有人是暂时找不出反驳的话。
大堂之上,落针可闻。
江云鹤见状,嘴角勾了勾。
是江家做的又如何?反正林知清来不了……
“谁说我来不了的?”
一道突兀的女声响起,堂上死寂的气氛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417章 镇远侯府,气数已尽!
听到这声音,江云鹤浑身紧绷,心中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完了,一切都要完了。
林十安浑身一震,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
严鹬则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看向门口。
江流昀浑身一僵,跟随着严鹬的视线缓缓转身。
一袭青衣,发丝有些凌乱的林知清立于门外。
她的裙摆上沾了些鲜血,这本该是瑕疵,但却给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添了一分艳丽。
她是踩着无数尸体走到大理寺的。
随着她的脚步往前移动,陆淮眼眸上抬,他的眸子极冷,与白衣上的血迹相互映衬。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这二人是来索命的阎罗。
林知清莲步轻移,行至大堂中央之时,嘴角勾起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
她看向江云鹤,朱唇轻启:
“我活着回来了,让侯爷失望了。”
江云鹤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的手却轻轻发颤。
为什么?
林知清早就应该死了为什么她还能活到现在?
一旁的江流昀紧紧盯着林知清。
他在想,倘若林知清开口同他说话,那么他一定要问问,为何林知清能忍着这般骗他?
就算是骗了他,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
但林知清一眼都没看他。
同江云鹤说完话以后,林知清转身看向周崇正,朗声道:
“大人,我今日没有第一时间到达大理寺,实属无奈。”
“镇远侯和江世子作贼心虚,诱我去栖梧山,将我推下悬崖,所以他们一直笃定我来不了。”
“户部的小陆大人乃是人证,他救了我,同我一起跌下悬崖,还受到了镇远侯府的暗算。”
她说出的话无比清晰,一而再再而三地控诉镇远侯府,控诉江云鹤。
她话音刚落,陆淮便上前一步,站在了严鹬与林知清中间,开口道:
“此事我可做证,我同林家小姐跌下悬崖以后,被镇远侯派人追杀,跌跌撞撞才回到此地。”
“恳请大人做主。”
“恳请大人做主!”林家人开口附和。
“不,不是这样的。”江流昀指着林知清开口:“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给我们所有人设了一个套,我们中了计,分明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说话间,他还看到了林知清腰间别着的玉笛。
他身体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腰。
但那里空空如也。
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从一开始他就进入了幻象当中。
他看向林知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清儿,你骗了我,你骗我你死了!”
“江世子莫要污蔑于我,我九死一生,差点赶不回来。”林知清神情淡漠:
“我经历的一切都拜你所赐,你如今好大的脸,居然还来质问我。”
这话丝毫不留情面,但根本没有人谴责林知清。
任谁都看得出来,江云鹤陷害林从戎,还让江流昀接近林知清,这分明就是动机不纯。
作为苦主,林知清是受了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