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父唯一的想法, 不过也是跟孟鸳一样的。
他交代大儿子说:“跟小磊好好说说这件事情,不要把他当成小孩子,有什么都跟他说一说,别忙着孩子。其次,这段婚姻里小宁也付出了很多,该有的补偿也应该给她。”
当初可能冯宁选择履行婚约是无奈情境之下的举动,但是当初他们既然答应了履行承诺,那么到现在走到这一步,该承担的责任也是要承担的。
蒋言知明白这一点。
在跟家里人摊牌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弥补。
“把津市那套房子留给她吧!”他抬起头,对众人说。
其他人并不会对他的财产分割提出意见,这些都该是他一个人做决定。
晚上,蒋言知准备把他跟冯宁离婚的事情说给了蒋磊,只是话到嘴边,看着天真稚嫩的小孩,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冯宁他或许只有后悔,后悔没有经营妥当这段关系。但是对于蒋磊,他绝对是愧疚的。
他和冯宁都亏欠他。
蒋磊个头并不高,跟一米八多将近一米九的蒋言知比起来,看起来就跟一个小萝卜似的。
“小萝卜”近来,白天天天跟堂弟闹来闹去,玩得不亦乐乎,基本上一到晚上躺到床上就能睡着。但是现在他却被翻来覆去的父亲搞得“精神抖擞”。
“爸爸。”蒋磊决定要一探究竟,睁开眼睛,糯叽叽地问,“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蒋言知支支吾吾,虽然不清楚该怎么开口,但是心里却明白这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他伸出手,手掌落在蒋磊的脑袋上,严肃的看着他,对他说:“小磊,爸爸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蒋磊睫毛颤动。
“爸爸没有照顾好妈妈,所以她决定跟爸爸分开了。爸爸想跟小磊说的是虽然爸爸跟妈妈分开了,但是爸爸和妈妈都是很爱小磊的,跟没有分开之前一样的爱。所以,小磊能明白吗?”
“爸爸,你跟妈妈离婚了吗?”蒋磊歪头问他。
蒋言知话语一塞。
他不知道为什么蒋磊会知道“离婚”这个词汇。
或许是他惊讶的表情太过于明显,蒋磊翻了个身,对他说:“小谢的妈妈就离婚了啊,小谢跟我说过的,他爸爸妈妈就是很久没见面离婚了的。你跟妈妈也很久没见面了。”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是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说蒋言知跟冯宁太长时间没见面,离婚好像也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了这段话,蒋言知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冯宁会趁慰问演出的时候在部队里跟他说离婚这件事情。
他垂眸,看着蒋磊,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被他刻意忽视了的问题。因为部/队,因为忙,他究竟有多长时间没观察过小孩的成长了。而他的小孩却又是在什么时候偷偷地长大了。
“…爸爸,你说完了吗?”蒋磊打了个哈欠,困的眼皮都睁不开。
“嗯。”
“那我可以睡觉了吗?”
“嗯。”
月光入户,床上的父子各有心事。
其实关于蒋言知跟冯宁离婚的这件事,还有个人没反应过来。
那就是程以时。
因为在程以时读到的原著中,蒋言知和冯宁这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尽管常年分居两地,但是在那个原著当中,这对夫妻是一直没有离婚的。
一直到后来,在不健康的家庭长大的蒋磊遇到了缺爱的堂弟蒋行舟,两个人“狼狈为奸”,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难道剧情影响这么…”程以时靠在床头,碎碎念着。
床尾的蒋彦辞刚洗过澡,正在换衣服,打了个赤膊,没听清楚她在念叨什么。但是知道,她念叨的事情一定跟今天他大哥大嫂离婚的事情有关系。
他干脆利落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掀开被子,钻进去抱住柔软的身体,扎扎实实搂住人了才说话。
“大哥肯定是有点不想离的,应该是大嫂提的。”他还是对他大哥那破性格有点了解的。
说好听点,叫高岭之花。说难听点,就是迟钝无情。
“这倒是有可能!”程以时被他这么一提醒,觉得冯宁主动提离婚这事倒是有可能的。
蒋彦辞一个当小叔子的人,其实不大好评论大嫂。只不过现在两个人离婚了,说两句倒也无妨。
于是,他说:“这两个人都没想为维系这段关系付出点什么,迟早要断。他们俩就继续忙吧!”
“一个部队,一个歌舞剧团,忙!”程以时戳戳他的腹肌。
明天还得忙一天,可没有时间胡闹。蒋彦辞把作乱的手拽住,另一只手一伸,摸着把灯关了。
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就是可惜小磊。”
程以时闻言,反被他提醒了一件事,问他:“你觉得过年回去,带上妈跟小磊过去散散心,行不?”
蒋彦辞没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事只要一开口,肯定行的,就是怕他把他妈侄子都带走,他爸会不会生气?
事实证明,蒋彦辞的担心非常正确,而且是有必要的。
正月十四,蒋彦辞和程以时准备启程回南城的前两天,孟鸳听了程以时的建议后,问过蒋磊,决定这一次跟他们一起走,去南方那边散散心。
她这个决定是在早上吃饭的时候说的,说出来之后,有两个人表现出来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蒋行舟小朋友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他在南城没有在家玩的兄弟姐妹,堂哥跟他一块回去,他当然是蹦得跳了起来。
蒋磊还是害羞一点的,看堂弟这么高兴,脸颊红扑扑的。
“你跟小磊都去?”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反应自然是蒋父给出来的。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一贯恨不得吃饭如秋风扫落叶一样迅速的蒋父忽视用“勺子”一口一口喝起了粥,拖着时间,询问孟鸳。
孟鸳跟他生活几十来年了,他撅个屁股,她都能知道他想拉什么屎。当即,就利索地说:“冬天北城太冷,我去南方呆两天,那边暖和对身体好。”其实这就是给去南城找个借口了。实际上,她过去这一趟,主要还是想陪着大孙子放松放松心情。
这个理由说是说了,可却没让蒋父信服。
他一边喝粥一边嘟囔:“以前几十年也没说觉得北城太冷…”
“现在觉得冷,不行啊?”孟鸳瞪他。
蒋父察觉到目光,急忙闭上了嘴巴。只不过也憋不住太久,很快就又开了口。但是这一次,他将对象放在了程以时身上。
他夹了点咸菜,就着米粥一起吃,吃着又假装不经意地看向程以时,跟她说:“小时,你那个火锅店不是正装修的吗?现在回去是不是有点早?要不过两天再回去?”
程以时被忽视“点名”,还是轻咳了两下的。蒋父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挽留”还是不好回答的。
她斟酌了一下,说:“其实装修就楼上一小片地方,不做别的改动,也就是恢复一下,不需要太长时间。这些天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婉约地说了拒绝的话。
蒋父听得懂,但是没有轻易放弃,“再怎么简单,装修都得再放几天。既然不着急开店,就再呆……”
“不行。”蒋彦辞接过话,“残忍无情”地对他说,“不能推迟,政府那边就给了一个月假期。”
蒋父听到这话,差点直接说,他假期短,那就他自己先回去。
孟鸳按按太阳穴,趁他没开口,先行“警告”了蒋父:“你要是再说话,我就在南城一直呆着不回来了。”
蒋父:“……”
于是乎。
无论蒋父是多么不舍。
正月十六那天,程以时蒋彦辞带着蒋行舟坐上了回南城的火车!
第107章
跟去北城时一样, 火车慢慢悠悠,咣咣当当,一路慢行, 穿越重重山岭, 越过条条大川, 一路南下行驶着。
一样的漫长旅途,一样的行驶轨迹。
稍有不同的是来去同行的人数,想到这里,程以时不免又想起出发前,在北城火车站送别时, 蒋父的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由得粲然一笑。
“怎么了?”跟蒋彦辞去餐车车厢买盒饭,刚回来的孟鸳恰好看到她笑的这一幕, 疑惑不解地问。
程以时也不“掩饰”,就将刚才心里的想法跟她说了说, 说完之后又笑了笑, 补了半句:“我看爸是不想让你走的!”
孟鸳也不愧是曾经的文工团一枝花, 之前年轻的时候, 就因为夫妻恩爱的事情被多少人打趣过。如今面对儿媳妇的打趣, 端得也是一副沉稳持重, 处变不惊的模样,一面淡定地把盒饭递过去, 一面颔首说:“闷嘴葫芦, 三杆子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就让他憋着。父子仨, 都跟他一样,没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将蒋彦辞、蒋言知两个人都归类到“锯嘴葫芦”当中了。
其实程以时明白, 这里头主要要点出来的人应该是蒋言知。他的那段婚姻,他虽然没有特别的负责任,但绝对不是不负责任的一方。只不过习惯不表露,又有谁清楚他的情感呢!
“…也确实!”
有一句话说的就是:当你在说别人好听的话的时候不一定会被人听到。但是当你再说一个人的坏话的时候就一定会被听到。
就是这样,蒋彦辞辛辛苦苦找列车烧热水的地方去接热水,刚端着盛热水的大茶缸回来,就听到他妈说他是“闷嘴葫芦”“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没等他想到该如何反驳这句话,就听他媳妇认可的声音。
他快步走过来,把茶缸放在卧铺中间的小桌子上,然后在程以时身旁坐下来,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你想听什么话,我都说给你听!”
孟鸳:……
程以时:尴尬挠头。
蒋行舟和蒋磊,两个一路上只忙着看火车车窗外的两个小朋友闻声转过头来。
“爸爸,你应该对妈妈说喜欢她!”蒋行舟奶声奶气地给出建议。
这个建议“吓”了程以时一大跳,为避免这个“误会”导致的尴尬再次上演,她急忙地伸手,捂住了旁边人的嘴巴,然后僵硬一笑,用气声在他耳边说:“没说你,别说话,知道吗?”
卧铺车厢一个车厢里面有四个床位,这个车厢里面除了程以时、蒋彦辞,孟鸳以外,还有一个返程的老干部,见到这一大家人“有说有笑”的场景,对孟鸳感慨道:“你这女婿找的好,对你闺女好!”
闻言,孟鸳点点头。
她从来不介意被别人当作程以时的母亲,这一点她乐意。
对于孟鸳再次被认作是蒋彦辞的“丈母娘”,程以时也是觉得有趣,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能让这么多人认错。
“女婿”蒋彦辞也没否认这个点,见程以时松开手,把她面前的盒饭拆开,用筷子把里面的葱蒜挑出来,然后才把饭递过去。
挑出葱蒜,并不是因为程以时不吃葱蒜,而是因为她在火车上不方便刷牙,吃这些带味儿的东西不太舒服。
当然程以时有这一点的顾虑,蒋彦辞却没有。
火车盒饭是非常简单的三菜一米,米是普通的大米,口感稍微硬一点。三菜是两素一荤,荤菜是京酱肉丝,素材一个是芹菜炒香干,一个是酱土豆丝。
“也就在北城局开往其他地方的火车上能吃到京酱肉丝。其他局的盒饭都没什么特色菜,味道也一般般。”那位同车厢的老干部也托蒋彦辞捎了一份盒饭,打开尝了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孟鸳一听,觉得有趣,随口问:“其他局的火车盒饭味道不好吗?”
“不是味道不好。”那位老干部也诚恳,“只是出门在外,火车上的盒饭大多数都做得平淡,照顾大家的口味。有时候想吃点辣一些的,或者是带点酸味儿的都没有,不太能吃得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