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时候,蒋彦辞上手摸, 程以时还没那么大的反应。
可是自从某一次, 他似有若无地表达了对它的喜爱后,程以时对他这么偷偷摸摸的行为就有些不忍直视了。
见人又是看又是摸的, 一时脚痒,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人蹬开, 压着声音说:“我跟你说正事呢, 你在干什么?”
蒋彦辞抬起头, 面不改色地说:“这也是正事。”
程以时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又踢他一下, 严肃道:“还说不说正事了, 不说就算了。”
“说。”
蒋彦辞起身,把小木凳拽过来, 坐到上面, 对她说:“南城酒厂厂长最近因为很愁, 全国工厂都在改制, 国营企业跟那些的私营企业相比,没有什么竞争力。”
“以前的酒厂, 无论最后售出去几瓶酒,最后都有政府给厂里买单。都有政府给职工们兜底,长此以往,职工们消极怠工是必然的事情。而那些私营企业学习新型的管理手段,讲究工作考评,按照劳动质量发放工资,公司积极向上,竞争力强。”他一条条地逐个分析着。
见他口若悬河,分析起来酒厂的优势劣势有模有样的,程以时一时听得竟有些入神。
蒋彦辞见此,嘴角弯了弯,继续说:“南城政府上个月发文要求,各个国营企业积极改制,寻求发展的新出路。南城酒厂改革也势在必行,葛长青他继续寻求破局,即便会觉得你的店铺太小。但是要是说他会一口否决,应该不至于。估计他应该会跟厂长商量一下,再来跟你说。”
程以时瞥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自行体会,而后自顾自地说:“希望葛长青确实如你所说,很识时务。”
“其实酿酒也不一定就非要跟南城酒厂合作。”蒋彦辞把头凑上来,“南城市下面有几个县也有酒厂,实在不行,跟那些县里头的酒厂联系一下。它们估计没有那么强势,合作也好谈一些。”说完,作势要亲人。
程以时用手一掌,让他的唇落在手心。他一愣,但是反应很快,马上在那手心里亲了好一下。
“蒋彦辞!”她低声喊,“你能不能讲点卫生。”
蒋彦辞笑了笑,依然把纤纤细手握在手心,强行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闻了一下,然后对她说:“还是很好闻。”
程以时恼羞成怒,还要去踢他,结果忘记了她目前的位置不太宽敞,这一动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暖水瓶。
水瓶倒地,发出“砰”的一声,瓶中的热水溅出来了些。
蒋彦辞急忙去看她的脚。
声音引来隔壁还没有睡着觉的蒋行舟小朋友。
他光着脚丫子,穿着一个小裤衩蹬蹬蹬地跑过来,推开房门,探出一个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出什么事了?”
程以时看到他的小脑袋,顿了一顿,然后反应过来她的脚还在某个人的手里,脸颊迅速浮了一团红晕,收回了脚,对儿子说:“没事。”
蒋行舟当然没那么好糊弄,他乌溜溜地黑眼珠一转,视线落在他那高大的父亲身上,他挺挺肚子奶呼呼地说:“爸爸,是不是你欺负我妈妈了?”
蒋彦辞的“好事”莫名被他儿子打断了,心情不怎么好。对于儿子的质疑他也没在乎,只是看到他儿子只穿了个小裤衩站在门缝后,他实在受不了了。
“蒋行舟,你回去把你衣服穿上,赶紧睡觉!”他起身,去捞小崽子。
蒋行舟摇身一晃,趁机推开房门,一溜烟地冲到程以时的怀中,看着蒋彦辞说:“我睡不着!我该跟妈妈一起睡了!”
“我陪你睡!”蒋彦辞突然发觉,今天没提前把蒋行舟哄睡是个失误。
他决定要改变一下,伸出手示意。
蒋行舟就穿个小裤衩,屋里头并没有那么暖和,一时冷得瑟瑟发抖。当然,发抖也不影响他反抗,瞪着圆乎乎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不要!跟你睡不暖和!”
他才不要跟钢铁一样硬的爸爸睡,他要跟柔软软和的妈妈一起睡!而且爸爸“陪睡”连抱都不抱他,妈妈“陪睡”才会紧紧的搂着他。
蒋彦辞:“……”
程以时怕冻着他,使了一把劲儿把小崽子送到了床上,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盖完了以后,转头看向蒋彦辞,说:“让他在这儿睡,你去他那里睡?”
蒋行舟听到妈妈的话,兴奋地在被窝里打了一个滚,然后伸出毛茸茸的脑袋,一脸骄傲地看着他爸爸。
蒋彦辞看了一眼占了他位置的肉崽子,压下要把他丢出去的情绪,径直走到床一边躺下,对程以时说:“他那里不暖和,这里暖和。”
程以时:“……”
要不是她暖不热被窝,她肯定要把这父子俩都丢掉,自己一个人去那一个屋睡。
无可奈何。
程以时将歪倒的暖水壶扶起来,起身将泡脚盆中的水端到卫生间倒了,走到另一侧,看着床上那一对眉目相似的父子俩,骤然心里一软。
然后,抬起手臂,将吊灯关掉。
房间蓦地变得黑暗,月光透过纱窗投下斑驳的影子。
在寂静的房间中,听到程以时的声音:“睡吧,睡吧!”
次日一早,蒋行舟坐在沙发上,背着他的布袋书包,托着他的腮帮子,不解地问正在换鞋的人:“爸爸,我今天一觉醒来怎么又在一边,都差一点掉到床底下了?”
蒋彦辞换鞋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来,挽了一下袖子,反问他:“那你掉下去了吗?”
蒋行舟摇头。
“没掉下去,就没有事。”蒋彦辞说完,漫不经心地又换了话题,问他,“你早餐想吃点什么?”
不负他的期待,他一提吃饭这个事,蒋行舟立马不纠结之前那个问题了,放下托腮帮子的手,坐直身体,大声地说:“包子。”
“吃包子得赶紧出门了,你去跟妈妈打声招呼,我们就走了。”蒋彦辞说。
蒋行舟闻言,站起来迈动小短腿,跑到正在整理衣服的程以时面前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奶声奶气地说:“报告妈妈!我和爸爸要出门买包子了!”
程以时:“批准!”
…
九点半左右,运送新鲜食材的车辆到店铺的后门,小何跟木芳芳一同去接车。
刘明把处理量最大的鸡爪拉了回来,然后在后厨中教临时工怎么处理怎么清洗。
自从软糯耙肥的五香虎皮鸡爪上架,小火炉每日点菜量最多的就是这个。几乎每一天送来的一筐鸡爪都能清空。
鸡爪的畅销也给程以时带来了一个灵感,为了证实她这个灵感,所以她今天特地让人们送了一筐鸭掌。
她心想,既然鸡爪都能畅销,那么同样作为爪子的鸭掌为什么不行呢?
鸭掌在中药的记载中,具有益气补虚,滋阴的功效。鸭掌筋多,皮厚,却没有肉。
筋多则有嚼劲,皮厚则可吸汁,所以鸭掌这道菜作为涮锅,其实是入味的。
不过程以时却不想让鸭掌替代虎皮鸡爪,所以在做法上,她选择了剔骨直接让鸭掌当成涮菜的做法。
临时工都是附近的一些家庭妇女,处理起来速度很快,把指甲剪掉后,用清水洗过一遍后,程以时便烧了一大锅的水,在里面放了一点点去除腥味的调料和大葱,就把一大盆鸭掌倒了下去。
接着煮熟鸭掌捞出来,迅速地放到了冷水中进行浸泡。一冷一热会使等一下的脱骨变得容易。
过了一段时间,程以时挑出来一个鸭掌,用小刀轻松地把里面的骨头剔了出来。
刘明已然已经是程以时的拥趸者,还没有尝味道,便伸出来大拇指,说:“肯定会在小火炉大卖!”
程以时眉眼弯弯,示意他也捞一个剔一个骨试试味道。
于是,刘明按照她的动作脱了一个鸭掌的骨头后蘸了点小火炉的蘸酱放入嘴巴里,就嚼吧了三两下,然后就被这软脆爽弹的鸭掌征服了。
不过,剔骨这一步对于厨师可能还好,但是对于临时工来说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一上午完整的脱骨鸭掌并没有很多,但是程以时已经很满意了。
当天中午,程以时便让春生在小火炉门口的黑板上写了一个“今日新菜品脱骨鸭掌限量二十份”的公告。
“限量?”
赵立新带着朋友刚走到店门口,就听到一老客的惊叹。
第54章
赵立新的朋友马飞本来其实有些不舒坦的, 也没什么,就是赵立新托他办了些事,事办成之后, 赵立新说请要他跟他同事吃饭。
本来也没什么, 三个人一行过来, 直到赵立新把他们带到门东大街上一个不知名的店铺,他才稍微有些些不太舒坦。
他跟赵立新从小认识一起长大,请客请点便宜的没什么,但是他同事什么人,家里头不少从政的, 什么海鲜鲍鱼鱼翅没见过, 哪能请得太简单?!
然而,赵立新并不察觉到朋友的复杂心思, 他正踮着脚尖,去看黑板上的通知。
等他看清楚黑板上写的字后, 他赶紧对朋友说:“今个来得准, 程老板研发上了限量的新菜, 咱们赶紧进去尝尝。”说着, 他又摸摸口袋, 待感受到口袋里那一沓厚厚的毛票后, 他的安全感又多了一些。
今个请客绝对能吃到限量的菜!
马飞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同事倒是先反应过来, 往后退了几步, 抬头看了一下饭店的牌子, 惊讶地说:“原来这就是小火炉!”
“恒心同志, 原来你也听说过小火炉!”赵立新并不是很惊讶,咧着嘴巴, 憨憨地笑着。
何恒心向前走了两步,对他说:“一个叔叔跟我爷爷说,他前几天在这边吃了一顿地道的北城涮羊肉,名字就叫小火炉。”
他这话一出,吸引来几个老客。
“这位同志,那你就孤陋寡闻了。”老客脸上莫名其妙带着些自信,如数家珍地对他说,“小火炉不光老北城鲜汤涮羊肉锅做得地道,川省的辣味火锅,还有云省的菌菇火锅都做得很不错。”
何恒心一听,伸出一个大拇指,对他说:“听您这话,定是个懂行的人,感谢您的介绍。”
赵立新在一旁安静等着,马飞则在一旁,但是他则是头一回见在单位里生人勿近的何恒心如此善谈,实在是觉得这事有点稀奇,于是凑到赵立新边上说:“这饭店什么水平,怎么感觉不是一般的店?”
“确实不是一般的店。”赵立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一下从里面传出来的浓浓锅气,感慨道,“就是一个平平不无奇的店,让你吃了一次忍不住想吃第二次第三次吧!”
马飞狐疑。
另一边何恒心已经跟老客聊得热火朝天了,十分热闹。
春生在店里头看到门外堵着客人,挤挤囊囊的有一些不放心,推门走了出去。
老客见他出来,马上停下了聊天,一拍额头,仿佛想起来些什么,赶紧问:“春生,程老板的无骨鸭掌还有没有?”
春生闻声说:“还剩三份,齐老板托人占了一份,现在应该还剩两份!”
话音刚落。
只见赵立新头都没回,跟那个老客一并冲进了店铺。
“小何,点菜!”
这两人的动静比较大,他们一跑,留何恒心跟马飞两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而后又莫名其妙的相视一笑。
“进吧!”马飞笑着说。
何恒心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迈开脚步进了里面。
小火炉自开业以来,已经有了一大波非常稳定的客户。
除去小火炉菜品分量足味道好等自带的因素,外面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也成为了小火炉扩大客户群的一个原因。
所以,这几天冷的时候,中午的饭点一口大厅都是坐满的客人的,偶尔在人群和锅气之中能看到一两个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