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她能统领全局!
宋迎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将心中慌乱压下。
继而转身推开殿门,她立在门前,声线沙哑而透着股森然寒意:
“传令!即刻起,封锁宫门,无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众人,
“传太医!把太医院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告假的、快死的,全都给本王提过来!”
“一炷香之内,本王要见到张院正!”
她厉声喝道:
“——点香!”
要是不说点香,谁又能掐指算出一炷香到底是多长时间。
若是将这香点上——
香尽,人未到,脑袋指定落得比香灰快!
内侍们来不及思索,拔了腿就往太医院跑。
一炷香才烧了半指长,张院正被两个小太监架着,几乎是双腿离地飞进殿内。
官帽歪了歪,见着宋迎,离地的双腿下意识弯曲,就要行礼:
“殿、殿下……”
“少废话!”
宋迎一把将他从太监手里拽过来,拖到周梿身边。
“救他!用上毕生所学,搬空国库都在所不惜,把他给本王救回来!”
张院正只瞥了一眼那青紫手背,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他颤巍巍地抖开包布,取出银针——
屏息凝神片刻,对着周梿指腹上轻轻一刺!
一滴血珠,裹着黏稠缓缓沁出皮肤,
……是黑色的!
“殿下……这毒……”
张院正扑通跪地,牙齿打着颤,“老臣从未见过,恐……”
“——没有恐怕!”
宋迎声音一沉,猛地打断他。
她垂眸,觑了觑跪在地上,抖如糠筛的张院正。
声音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本王不与你谈太医院上下陪葬的废话。”
她倏然倾下上身,目光从歪斜的官帽,缓缓落至他惊惧的脸上。
“本王知道你与李太医素来不睦。”
吐信般的低语,犹如毒蛇过颈!
张院正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本王可以向你保证,”宋迎语气幽幽,“若陛下有半分差池,明日一早,李太医便会连升三级,风风光光地接管太医院!”
“而你,张如祥,”她顿了顿,眉梢微挑,带出几分玩味笑意。
“……就眼睁睁看着你的死对头青云直上——”
“至于你,和你的一大家子去吃糠咽菜吧!”
诛心之言,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血气冲上眼眶,张院正恶狠狠地,咬着牙说道:
“殿下放心!臣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保住陛下心脉!”
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手下动作快得几乎带起残影。
吼着让小太监去抓方煎药,手也不抖了,数十根银针飞上周梿大穴。
——试图以封脉之法,延缓毒素蔓延。
强撑出来的那股狠厉劲瞬间被抽干,
宋迎只觉一阵脱力,五指颤的连拳头都收不住了。
但她不敢停下,只能在殿内来回踱步,以此来消减内心惶恐。
周梿、朝堂、京州……
无穷无尽,犹如巨网将她束缚,越是挣扎,越是纠缠不休。
——她几近要喘不上气。
倏然间,宋迎想起了什么。
猛地从怀里掏出黎婧容的义军令牌——
也不知道黎婧容给嫂嫂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托付,还是……
可偏偏就在此刻,心神俱乱之下,指尖一滑——
义军令牌竟然脱手飞出!
“哐当!”
宋迎倒抽一口凉气,扑着过去将它拾起。
别给她摔坏了,估计后面还有用呢!
当她将令牌捧至掌心,正要细细察看,却发觉那令牌竟然从中间裂开了条缝!
……内有乾坤?!
惊愕之下,宋迎指甲嵌入那道缝隙,沿着裂缝,朝两侧一用力——
令牌应声而裂,从中掉出一缕丝绢。
她弯腰拾起,上面是数行密密麻麻的隽秀小字。
黎婧容写的?
“宋迎,不,还是喊你茵茵好了。”
“若你得见此信,而我又——”
“罢了,若你得见此信,足以可见天意难违。”
没有涂改的痕迹,但话序颠倒,可见黎婧容写信时的挣扎。
“以下,是我凭记忆录下的‘奇蛊’之事——”
「他身中奇蛊‘无相’,可噬天下万毒,百邪不侵。然此蛊亦是跗骨之蛆,五感痛觉较常人剧烈百倍,发作之时,神魂俱裂,生不如死。」
「若要解蛊,唯有诞下子嗣,以至亲为鼎,方可转移。」
这些她都知道。
从每每周梿的笃定中,宋迎就已经猜到他自服了绝嗣药。
她自以为,这已经是全部的真相了。
「万物相生相克。无相能噬万毒,却独畏世间至纯至净之物——能解百毒的‘菩提’药蛊。」
「此乃圣药,并非蛊毒。能令‘无相’陷入沉睡。届时,他体内积压的万千毒煞将顷刻反噬,神佛难救!」
目光涣散了一瞬,宋迎几欲支撑不住。
失焦的视线努力凝在最后一行字上。
「解法……唯有……阴阳交合,再度唤醒无相。」
……
……?
?????
宋迎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她都觉得自己看岔字了。
什么东西?
阴阳交合?!
……都什么时候了,命悬一线火烧眉毛了!
还要搞这种事!?
宋迎正思忖着,觉得眼前又是一黑。
捏着丝绢不自觉将其外扯绷紧。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丝绢夹层里飘落在地。
泛黄纸条看着眼熟,
边缘还起了毛,看着像是写了大半年的。
那是……
那是当初她写给家里的纸条!
——“定归,勿念。”
四个字赫然躺在地上。
……
长夜终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