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再后悔也迟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跟着两人一条路走到黑了!
齐博明应和:“是是,都是那妖女牝鸡司晨,才引得老天生怒,使得大汉多灾多难呐。”
江充也附和:“天要亡那妖女,咱们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鲁驭端起晾的差不多的茶,浅抿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齐博明询问道:“此事,可要传出流言?”
“此次便算了,且攒一攒。百姓受的苦越多,最后爆发的怨气才会越挡不住。”鲁驭垂眸,盯着茶汤里飘起来的丝缕热气道。
“是。”
齐博明一想到前几日陛下因‘朱雀街之案’一事也当朝斥责了他,不痛快了好几日,心里愈发恨那女子恨得咬牙切齿。
但一想到今年河域的水灾,他就忍不住发笑。
且让她再蹦跶一阵子吧,她现在越得意,之后就摔的越惨。
“另一件事,可以开始准备了。”鲁驭突然开口道。
齐博明显然明白鲁驭指的是哪一件事,他看看江充,探问道:“这件事,是交给下官还是?”
鲁驭没回齐博明,而是看向江充,说道:“江大人,你跟着齐大人去办吧,也让本官再看看你的能力。”
江充起身郑重向鲁驭行礼:“下官定不负大人期望。”说完他直起身,斟酌着问:“只是,不知大人要下官做的,是何事?”
“稍后让齐大人告诉你吧。”
江充只好应是,坐了回去。
鲁驭出言叮嘱道:“切记行事要隐秘,此事若是有什么差错……”说到这里,他看着两人,幽深的眼神含着冷光,说出的话令两人脖颈一凉:“可是祸及九族的大罪。”
江充眼瞳缩了缩,但书房里灯光不太亮,两人没有注意到。
齐博明维持着表面的淡定,起身拱手保证:“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齐博明两人起身告辞,离开清韵园。
书房里安静下来,鲁驭独自坐在窗扇下,屋内静谧无声,唯独耳边雨声簌簌不休。
想到马上被立为太子的刘据,鲁驭眼神愈发晦暗。
好在王夫人不久前也诞下了一名皇子,他不能急,只要有皇子,一切就都有可能。
他得在那之前,将所有绊脚石全部替二皇子清理了去。
不惜任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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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的时候,沈乐妮收到消息,稻田已经收割完毕,只等晒好就可以装车拉回长安。
信上说,虽然此次稻穗遇了虫灾,但是时间不算长,损失不是太大。且这些稻穗果真结得多又饱满,收成也不错,一亩地足足收了七八石稻子!相当于现下稻种收成的七八倍!
三亩下来,就是近二十四石!
这在以前,是大司农们想都不敢想的。以帛当纸的信上字句间,也能品出几个官员的激动。
信上还写,他们已遵了国师之言,将那些生了虫的稻株留在了田里继续研究,只是稻穗成熟后,稻株也跟着变黄枯竭,他们只能将被啃噬殆尽的稻穗剪下来,移到室内做研究。
只是这样做以后,那些沾满稻子的小虫子不知是到了寿命尽头还是环境不适,逐渐死亡。此次或许不会钻研出一个解决方法,让国师有个心理准备。
沈乐妮也不指望这一次就能解决虫害之灾,方法都是逐渐摸索而出。这次的亩产量已在她的意料之外,就算挑选那些最饱满最完美的稻粒作为稻种,也可以种上百亩地,够研究个几十回了。
九月底的时候,已经晒好的稻子全部装车,当下已在运回长安的路上。
近二十四石、总共一千三百多斤的水稻,要换在当下,这个斤数还要再乘以二。
这么多的稻子,足足装了近十辆板车,一辆接着一辆,像是一条游龙,蜿蜒在官道之上。两侧被穿甲胄执长枪的禁军拱卫着,守卫森然往长安方向而行。
十月初的时候,水稻成功抵达长安。
刘彻迫不及待地让大司农等人装一箱子进宫,再着人去把沈乐妮给叫了来。
等沈乐妮从校场赶到宣室殿的时候,就见刘彻立在一口箱子前,手心里躺着一小堆金黄的稻粒,大司农等几人立在一边,同刘彻回禀着什么。
好几个月未见,看得出来,大司农等人是用了心力去侍养这些稻子了,瞧瞧,人都黑了好几个度,远远看着像是被黄泥糊了一层一样。
瞧见沈乐妮,刘彻少有地露出个喜悦的笑容,对她道:“沈国师来了,你快来看,这杂交水稻的稻子。”
沈乐妮行礼后走上前,蹲身用手掌舀了一抔在手心,这一堆稻子里有八成都是粒粒金黄饱满,可见这稻种的品质有多么精良。
她早就在信中知道了此次的总产量,将手中稻子都放回箱子里后,含笑对着大司农等人道:“此次辛苦几位大人了,这水稻能有如此的高产量,都是几位的功劳。”
“国师说得对,朕要好好嘉赏你们!”刘彻也笑着说道。
大司农等人拱手道:“是国师献出的这杂交水稻稻种好,方能有这等产量,下官等人不敢居功。”
刘彻朗声笑着:“不必推来推去,你们啊,都有赏!”
一听到有赏,沈乐妮心里的小人儿就开心的开始上蹿下跳,面上却只能保持着身为重臣的稳重与自持,谢恩道:“多谢陛下!”
“那二十三石稻子,国师有何打算?”刘彻说回正事。
沈乐妮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头问大司农道:“不知这二十三石稻子里,饱满的占几成?”
大司农回道:“约莫七成半。”
沈乐妮眉梢浅浅挑了挑。果真是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就在这什么药什么化肥也没有的简陋条件下,饱满稻粒占比还能如此高。
刘彻也讶异了一瞬,看着箱子里金灿灿的稻子越看越像稀世珍宝。
沈乐妮回刘彻道:“陛下,不如将这七成半的饱满稻粒都挑出来,作为稻种储备在国库,等到明年再进行撒种安排。剩下两成半的,陛下不如拿出一部分自己尝尝,再拿出一部分赏给百官大臣,也是时候让大家看看这救世之粮了。”
刘彻颔首:“就依国师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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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汉武帝时期,黄河称‘河’,长江称‘江’。
第174章 据儿出事了?
商议完水稻的事,刘彻就先让大司农等人抬着箱子一齐下去了,连殿内侍候的宫人黄门都遣了出去,只留了沈乐妮在殿中。
“知道朕留下你,是为着何事么?”刘彻转身缓步渡回到御案前,撩袍端坐下,好心情地问下边人道。
沈乐妮想了想,如实道:“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七月,后宫王夫人诞下二皇子。”刘彻道。
沈乐妮微微恍然。她之前就听说了王夫人生下了一位皇子,只是那时候忙着军训之事,没来得及向刘彻道喜,后来又出了平安的事,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想起后,沈乐妮立马拱手道喜:“臣在此恭贺陛下,喜得龙鳞。”
刘彻嗯了一声,带着笑意道:“国师想要什么赏赐?”
沈乐妮啊了一声,惊喜又疑惑地问:“这,臣也有赏赐?”王夫人生子她又没帮上什么忙,不过就是将既定的事实提前告诉了陛下,这也要赏赐她,看来陛下是真的很高兴了。
“朕膝下皇子不丰,如今添了一子,自然要与百官同庆。何况国师这些年为大汉尽心尽力,而今杂交水稻亦得了丰收,国师当得起厚赏。”刘彻笑得眼角细纹都现了出来。
“那臣在此,就多谢陛下了!”沈乐妮笑得露出了牙齿,可见这个笑是十足十的真诚,“陛下若是要赏赐臣,不如就赐臣一些金银吧。”
金银,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啊。光是看着,她的心里就踏实!
刘彻哈哈笑了两声,手指点着沈乐妮道:“你呀你呀,可真是个财迷!”
沈乐妮也不说话,就朝他笑得讨好。
“罢了,就依你吧。”刘彻笑够了,摆摆手道。
他也知道国师平日里需要用到钱财的地方确实有些多,每次军训的时候就是一大笔开支,人越多,花销越大。还有研究院、女医堂,等等地方。他虽然前前后后赏了她许多金银,可那些钱财又确实是花在了大汉将士们和百姓们身上,要算起来的话,国师倒确实没有在她自己身上花多少。
想及此,刘彻关切道:“你平日里不要光忙着正事,自己也得享受享受,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个女儿家。”
她孤身一女来此,他作为大汉君王,有关照她的职责。
沈乐妮心下动容,谢恩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定谨记。”
刘彻嗯了声,想到什么,顿了顿还是没有开口,说起其它事情:“朕近来,在盘算着一件事。”
说到此,他没有往下说,留给沈乐妮一个悬念。
沈乐妮了然,接话道:“不知陛下在想何事?”
刘彻扯着唇角,不答反问:“不如国师来猜猜?”
让她来猜?沈乐妮想了想,很快福至心灵,她望着刘彻浅笑着问:“陛下是让臣说一说,此后会有何事发生?”
刘彻笑了声,道:“国师可真是懂朕。”
“陛下谬赞。”沈乐妮稍稍顿了两息,便牵着唇角开了口:“陛下,可是有打算主动发兵,夺取河西之地了?”
刘彻要盘算的,必然是大事,此后几年间的大事,只有河西之战了。
“不错,朕已有此意。”刘彻知道沈乐妮的特殊之处,并没有对她一语中的的话有什么惊讶。他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曾经匈奴屡屡挑衅我大汉威严,一再忍让,反而是助长蛮族气焰。此番若能一举拿下河西,定能灭掉匈奴嚣张之势。况且河西之地对于大汉来说至关重要,若能夺下,一来在此后与匈奴的战争中可以更加有利于深入大漠之地,二来河西之地连接西域,夺下河西,亦能有利大汉向外与他国交流。”
殿内空阔静谧,唯有刘彻的沉厚之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他的语气虽平淡,但沈乐妮却从里面听出了肃杀之气,眼前仿佛能透过千里距离和时光,瞧见那金戈铁马、滚滚黄沙之景。
沈乐妮的心扑通狂跳,似乎也被那暗含的战意给渲染。
刘彻说完,看向沈乐妮,神态淡然且从容:“国师以为,大汉能不能拿下河西?”
明明是询问的言语,可沈乐妮分明从中听出了坚定的语气和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态度。
她拱手,语气亦含信心:“陛下且放心,大汉兵强马壮,定能如陛下所言。”
历史上,河西之地本来就被大汉成功夺下,如今她虽来了这里,但目前该活着的也活的好好的,也没对大汉和匈奴产生大的影响,应当不会有太大偏移。
听到想听的回答,刘彻痛快地笑了起来,似要借此抒尽胸中因匈奴而憋了许久的郁气。
沈乐妮垂眸端立着,不禁被这笑感染,唇角也带了笑意。
刘彻笑了会儿后就收起了外放的情绪,他对沈乐妮道:“有国师之言,朕就放心了。”
“是大汉强盛,区区蛮夷,不足为惧,河西之地早晚会成为大汉疆域。”沈乐妮笑而补充:“何况还有天道给的东西,大汉之军,定然能所向披靡。”
“你说的不错。朕倒是险些忘了,还有国师相助。”刘彻挺了挺有些坐僵了的背脊,又问:“国师说说,什么时候发兵最合适?”
沈乐妮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陛下可是打算明年春向河西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