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她人也不甘示弱,又开始争抢着说自己的优点。
可沈乐妮还没说话,便有心生嫉妒的男子大声地说了一句:“女人哪有男人能干活。”
所有人都听见了他这句话,登时引来了在场女性的瞪视,她们正要开喷,沈乐妮面带温和的笑容向他求解:“为何如此认为?”
那男子哼了声:“女人柔弱,头脑愚笨,心眼还小,什么都干不了,四五十岁的大男人都比女人好使。”
他话音还没落地,就有女子忍不住开骂:“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还四五十岁的男人,我看你老母都比你中用!”
“就是!看你一脸死衰样,脸上褶子都能当沟渠了,莫非说的就是你自己吧!你可少往
自己脸上贴金了!”
被当众这样狗血淋头地骂,那男子当场就想撸袖子,幸亏被旁边人给拦住了。
沈乐妮抬了抬手,百姓们看在国师面上,才消停了下来。
她看着那个男子,微笑道:“没办法,我只要女子,若你真这么想做这份活的话,不如你先去想个办法,变成女子,说不定我就招你了。”
百姓们闻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男子憋了一肚子火,却不敢朝沈乐妮撒,只能转身大步离去。
“国师说得好!”
“这么瞧不起女子,还跟女子抢活,真不要脸!”
“就是!”
此事到这里也就翻过去了,沈乐妮让那些毛遂自荐的女子都排好队,一个一个地询问和考验,而许多男子见没了希望,也便唉声叹气地离开了。不到片刻,原本围了一层层的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
一转眼就到了下午。
沈乐妮也在这街边坐了有两个时辰了,来排队的人倒是多,可就是没有合她心意的。
但沈乐妮也没有气馁,毕竟她的要求还挺高的,光是能识些字和有管理经验就把人几乎都挡在了门槛外,更别提还有对品性和智商的要求等等。
第一次支摊,没招到人。
第二次支摊,沈乐妮换了条街,还是没招到人,但国师当街招工一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三次沈乐妮又换了一条街,人倒是一个接一个,可坐了一日,还是没有让她满意的。
沈乐妮以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仰头望天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换个法子的时候,眼角映入了一道身影。她把视线挪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容貌昳丽姣好,身姿曼妙。
“请问……您便是国师大人?”如同山间泉水般的声音,甘甜中又带着两分冷冽。
沈乐妮点头,示意她先到摊子前的凳子上坐下。
女子依言坐到摊子前,然后轻轻抬眼看向对面的沈乐妮,“民女听闻,国师大人在招工?”
“是。”沈乐妮温声问道:“不知姑娘姓名?”
那女子顿了顿,回答道:“容珠儿。”
“容姑娘,那你对我招工的要求,可有了解?”沈乐妮询问道。
容珠儿说了一些,沈乐妮听后颔首道:“不错。因为我招的人少,而且以后要一直在我身边做事,所以条件格外严格。”
“民女理解。”
沈乐妮开始询问基本情况:“那请问容姑娘家住何处?家里人可同意你日日抛头露面?”
容珠儿面色平静地回道:“民女孤身一人,家里并无人,民女也不在乎那虚无的名声。”
这句话,这三次支摊子以来沈乐妮已经听见了多回了,因此当下也还算平静。她又问:“那姑娘平日是做什么活来养活自己的?”
容珠儿攥着自己的衣裙,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默了半晌,最终下定决心,望着沈乐妮的眼睛道:“我如今……身在女闾。”
女闾,就是青楼的意思。
容珠儿说话的时候,神情也有些紧张,似乎害怕沈乐妮因为这个而嫌弃她。可她望着她许久,也未见她脸上有任何的嫌恶鄙夷之色。
之后沈乐妮了解到了容珠儿的身世,她曾是长安附近河东郡的一个有些富裕的商贾之女,后来父亲因做商不慎得罪了另一个富商,不料那个富商与当地官员有勾结,两方合起伙来打压陷害她家。
再后来,家中遭逢巨变,她父母在行商途中死于意外,家业也被人用计盘了过去,而她被迷晕,被奸人卖了出去,后来辗转流落到了长安,又被迫进入到了某处女闾里。
一待就是近十年。
幸而她有些技艺傍身,才没沦落为最低等的以身伺人的妓女。
父母看重儿女的学识品德,自小让她读书认字,学琴棋书画,可不曾想这些用来修身养性的东西,有一日竟会成为她保护自己不受人凌辱的资本。
她虽在女闾里待了快十年,可她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机会,积攒银钱,让她脱离那布满泥垢的深渊。
终于,机会来了!
她一定要抓住!
沈乐妮听完她的身世和遭遇,不免心疼眼前这个姑娘。
她家庭优渥幸福,本该有个很好的人生,可却遭此劫难;她才二十多岁,却已经在青楼里待了那么多年。
唉……
“那你,可打算为你父母报仇?”
容珠儿自嘲一声:“大人,民女倒是想,可一个普通百姓或许一辈子也触摸不到权贵阶层……您说,蚍蜉要如何做,才能撼及大树?”
沈乐妮一时无言,只静望着她。
容珠儿又苦笑:“我如今沦落为这般低贱之人,连普通百姓也比不得,或许等我死了,也做不了什么吧……”
第134章 我能对她做什么?
沈乐妮不敢轻易应承什么,即便她如今官至国师,得帝王宠信,可她毕竟孤身一人,无法轻易撼动那盘根错节的勋贵势力。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只能明哲保身,毕竟还有重任在身。
但若这个姑娘当真可靠,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帮她一帮。
沈乐妮又考验了一番,种种看来,容珠儿是她这三次支摊子以来在她心里排在第一满意的人。
她心里敲定一番,最终作了决定。她对容珠儿道:“问了这么多,你也是第一个符合我要求的人。”
容珠儿激动到直接站了起来,不住地躬身感激着沈乐妮。
沈乐妮拦住她,说道:“你不用急着谢我,如今你只是初步通过了我的考核,之后的一个月里,我还会对你进行多次考验,若你都能通过,那你就能在我手底下帮我做事。”
容珠儿点头::“我明白的,大人。”
沈乐妮想到她如今还身在女闾,思考了一下,便开口问道:“你待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容珠儿报了地址,默了默,还是忍不住问道:“国师不怕用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会被旁人笑话?”
“我若是在乎那些,就不会亲自到这大街上来支摊子招工了。”沈乐妮说笑道。
容珠儿抿唇一笑。也是,国师看上去便是个洒脱的奇女子。
“我随你去一趟,替你赎身,然后给你找个住处。”
容珠儿有些迟疑,沈乐妮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又道:“放心,即便你最后没有通过考验,我也会给你安排个活让你做,每月照常给你发工钱,让你能养活自己。”
而且女医堂每年都要招人呢,她又识字,如此现成的人才,她不捡走才怪。
容珠儿神情激动,她郑重向沈乐妮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国师大恩!您的恩德,我容珠儿必用此生报答!”
沈乐妮浅笑着扶起她,“若你真要谢我,就努力去通过考验,然后帮我做事。”
容珠儿用力点头:“是!”
沈乐妮叫来自己的马车,收了摊子,然后载着容珠儿一起去了她所说的地方。
马车一路慢行,穿过许多条街,最终进入到一条比
较安静的街道,停在了一处阁楼前。
此阁楼不大不小,阁外装饰却颇为华丽。门口或立或坐着几个漂亮女子,大门上方的牌匾上书写着三个字——百花楼。
见门前停了辆马车,几个女子皆靠近前来,边望着门帘边小声议论着。
很快门帘就被从里挑了开,那几个女子期待地盯着,可从马车里出来的人她们却是认识。
有一人当即就拉了脸子,“蔻月,怎么是你呀!”
蔻月是容珠儿的花名,容珠儿这个名字,是她的本名。
“唉,我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呢。”
“蔻月,你怎么出去一趟,还坐着马车回来?”
“莫不是攀上哪个了吧?”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围着容珠儿,轻笑着打趣着她。没等容珠儿开口解释,就见马车里又出来一人。
几人立马看过去,发现竟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子,眼神一下就变得古怪起来。
沈乐妮下了马车,扬起和煦的微笑对几人打招呼道:“诸位下午好啊。”
几人面面相觑,虽然没遇着过这种情况,但多少也是有眼力见的,眼前这位女子看上去便不是普通人。本着不得罪的想法,便也朝她福了福身子。
“不知这位……姑娘,来百花楼是?”有人探询着问道。
沈乐妮直言道:“我是来为蔻月姑娘赎身的。”
几人愣了愣,却是不敢耽搁贵人的事,连忙把沈乐妮迎了进去。
一进大堂,许多姑娘便看稀奇地围了过来,真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姝色。
有胆子大的甚至直接开始打趣起了沈乐妮:“哟!奴家真是开了眼了,头一回见姑娘逛女闾呀!”
她这话一说,引来许多女子掩唇轻笑。
“蔻月,你从哪里把这位姑娘带来的?”
“这莫非也是蔻月的恩客?”
“哎哟!蔻月呀,你可真有福气!”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沈乐妮,此刻被如此多的漂亮女子这样调笑,也不由得脸颊一热,有些不自在起来,低眸轻咳了咳。
容珠儿细眉一拧,呵斥出声:“你们住口!这位大人身份尊贵,再胡言乱语,有你们好果子吃。”
她不敢暴露沈乐妮的真实身份,只能这样警告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