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酒杯再回到她手里,只剩下半杯了。
“……”
时夕宽袖遮脸,仰头抿一口,剩下的全喂给袖子了。
又甜又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酒气冲上大脑。
她这身体不太能喝酒,她喝完后,推了推萧霈。
还没等她说话,萧霈已经很有眼力见儿地捏着一颗冰冰凉凉的药丸放到她唇边。
是她自己做的解酒丸。
她知道今天免不了要喝酒,所以才带上的。
但她的裙装不太好携带东西,便把药瓶都塞给萧霈了。
等她吞下药丸,萧霈问,“感觉如何?”
“还行。”
一股凉意涌上鼻腔、眼睛和大脑,时夕感觉神清气爽,继续低头干饭。
比起刚才刻意保持礼仪,她这会儿顾不上许多,毕竟御膳房的厨子做饭是真好吃。
萧霈微微侧身盯着她看,见她脸颊晕染开的粉色,竟没忍住,伸出食指戳过去。
时夕:“……”
偷看着两人的众人:“!!!”
时夕不用看也知道,萧霈那不稳重的甚至有点幼稚的动作,会让别人觉得多么地不可思议。
她不该带他出来的。
对上她眼神,萧霈开口说,“你是不是想说,换做是他,肯定不会如此轻佻、如此肆无忌惮?”
时夕的沉默给出肯定的答复。
今日的宴会过后,怕是很多人都以为,镇北侯痴迷于她。
她以后是要彻底打上萧家的烙印了。
萧霈微微眯起眼眸,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被她嫌弃,只说,“醉了要告诉我,我带你走。”
时夕点头,“好的,夫君。”
她一喊他夫君,他就收敛了一些,起码不会对她动手动脚了。
但他似乎很无聊,竟揪走她腰间的玉佩,握在掌心把玩。
期间有几个武将来给萧霈敬酒,时夕不语,一味保持端庄得体的笑容。
然而那些人一看到她通红的脸颊,就会想起刚才大将军戳她脸蛋的一幕,一个个眼神变得十分微妙,离开时都是面红耳赤的。
怪不得大将军喜欢戳戳,将军夫人当真是容色无双啊。
时夕:“……”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夕揉着已经微微鼓起的胃部,感觉脑子有些发昏。
是酒意上头了。
萧霈察觉到,也放下酒杯,当即要带她离开。
也是在这时,嘶哑的尖叫划破渐浓的夜色——
“有刺客!护驾——”
时夕:“……”我就知道!!
有宴会就有刺客!
数个蒙面刺客闯进来,见人就杀,他们手中长剑直指主位上的荣明,剑尖在烛火下映出森冷蓝光。
萧霈啧一声,颇为不耐烦,但还是要上前去护着荣明。
他自然要将时夕也带上。
她在他身旁,他才会放心。
于是时夕被他搂着腰,眼前不断出现刀光剑影以及几个刺客蒙着黑布的脸。
不过那刺客也是奇怪,每次对上萧霈,都是自动让开,全数攻击向高位的皇帝。
就好像刺客是萧霈的人一样。
这道题时夕懂,他们想玩嫁祸!
时夕想跟萧霈说别留活口,免得皇帝从他们嘴里审问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到时候侯府要背锅。
霎那间,一颗脑袋就在她面前飞起,又重重砸在地上,断颈处喷涌的鲜血将砖石染成绛色。
空气中仿佛也有血雾弥漫,充满惊恐的尖叫声从四周传来,几乎要震破时夕耳膜。
第二颗,第三颗……
萧霈的战斗力很恐怖,几乎是眨眼间就取人首级。
“留活口!”
荣明的声音混在刀剑声和尖叫声中,却已经迟了半步。
最后一个刺客的脑袋,也滚落,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对着大殿上方。
“哕——”
“呕……”
满殿倏然沉寂,随后是此起彼伏的不适的声音。
时夕感觉勒在腰间的胳膊一直在收紧,像是要把她折断一样。
空中飞舞的血色,似乎也染红他的眼眸。
此时此刻的萧霈,像极被挑起杀戮本性的魔鬼。
她的手攀上他脖颈,声音急促低哑,“夫君,冷静……”
萧霈眼皮轻跳,缓缓将视线转移到她脸上。
时夕清晰看到他眼眸中攀爬的血丝,就跟那天在祠堂前杀掉柳菲儿一样。
“夫君,没受伤吧?”
时夕的手主动覆上他脸颊。
跟萧霁的手感一样,肌肉绷紧,但是稍微滑溜一些。
萧霈半合着眼眸,搂在她腰间的手抬起,指腹揩走她额头上一点红色,才哑声回,“无碍。”
但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用脸颊蹭了一下她掌心。
时夕松一口气,双手把他抱紧,“没事就好。”
没发疯就好。
“回皇上,刺客全、全死了!”
旁边传来声音后,萧霈提着件转身,剑尖血珠低落时,绽开朵朵红梅。
荣明对上他视线,袖下的手不自觉握紧,脸上却不显任何情绪。
萧霈将手中的剑,扔回给惊呆的侍卫,才对荣明说,“皇上,这些刺客穷凶极恶,末将一不小心都杀了,请皇上降罪。”
荣明扫一眼满地的血腥,拂了拂衣袖,“萧侯护驾有功,何来降罪之说。”
面对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镇北侯,他如何能安寝!他做梦都会见到,自己脑袋和身体分家的场景!
荣恒在边上,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他甚至觉得,不当皇帝也挺好,起码能睡个安稳觉。
“皇上,依微臣方才观察,这些刺客似乎在避让萧侯,不知道他们的举动,是否有深意……”
开口的是当朝柳丞相。
他有两个女儿,一个进宫被封了妃,一个当了九王爷侧妃。
虽然柳菲儿只是他不重视的庶女,但她被当做刺客,死在镇北侯手里,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件事,九王爷以为他是皇帝党,近些日子没少针对他。
果然,柳相才说完,九王爷党就有人扬声质,“柳相这是在怀疑刺客和萧侯有关系?”
柳相:“不敢,微沉只是以为,刺客躲避萧侯的行为,实在古怪。”
他说完,给一个大臣使眼色,那人随即低头附和。
“皇上,方才微臣也看到了,这些刺客的确有异……”
时夕听着那些人扯来扯去,便揪着萧霈的衣服,跟他咬耳朵,“你去吓唬吓唬他们。”
萧霈轻揉一下耳朵,眸光停留在她脸上,说了一个字,“痒。”
时夕:“……”
萧霈松开她,朝柳相的方向走出一部,眼眸看向柳相以及他身旁的几人。
柳相对上那血红的眼眸,怔了怔,下意识往后退。
萧霈低嗤一声,“柳相想听我如何解释?我是一介粗人,只会打打杀杀,身上难免有血气,柳相会忌惮也正常。”
殿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岂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镇北侯只是一个眼神,就吓退了柳相。
那些刺客,也曾听过镇北侯的威名,岂会不害怕、不躲避?
就这么说吧,他们根本就不敢看地上那散落的头颅,更加不敢直视镇北侯的眼睛,就怕他的剑会架到自己脖子上。
柳相脸色当即有些难看,反击道,“萧侯方才也是够心急的,一个活口都不留。”
杀就杀了,还全是砍头,弄得满殿血腥味。
萧霈语气嘲弄,“所以,柳相认为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