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那一双双眼睛,都落在时夕身上。
时夕目光快速地扫一圈,看到晏家位置,笑着朝那边颔首。
于是看到晏庆那伙人全都撇开视线,脸都黑了,仿佛将她当成瘟神一般。
看到他们这么不爽,时夕心里就舒服了。
萧霈的手牵得很紧,时夕感觉到他的低气压,跟着他落座后,她嘴角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小声说,“夫君,你是来赴宴,不是赴战场,能不能别这么杀气腾腾的?”
她说完,发现萧霈正目光灼灼盯着她。
哪里还有什么杀气,只剩下一抹近乎癫狂的热切。
他也压低嗓音,“嫂嫂再喊一声?”
时夕:“……”
她一把将他推开。
他真当这里是侯府?
竟演都不演了,说话也没有一点顾忌。
他能和萧霁共用镇北侯的身份这么久,都不曾让人发现,的确很神奇。
正在这时,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所有人立刻跪拜行礼。
时夕伏在地上,只看到一抹明黄色从眼前经过,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
“众爱卿平身。”
荣明的声音温和中透着威严,“今日春日宴,不必拘礼。”
刚起身没多久,太后也来了。
众人再次伏下去。
时夕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所以她不喜欢皇宫啊。
萧霈扶着她起身,薄唇也微微抿紧。
时夕落座时,不经意间抬眼,正对上皇帝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彼时时夕已经敛眸看着面前的杯盏,当做没认出他来。
宴席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所有人表面笑嘻嘻,实则各有心思。
萧霈执起酒杯,侧头在时夕耳边低语,有种阴森感,“我不喜欢他盯着你看。”
时夕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因为随着他凑近她耳朵,十之八、九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荣明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此外是太后和年轻的皇后。
太后的面色不佳。
年轻的皇后略显紧张,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有些空洞。
镇北侯的身份地位不低,位置离主位着实有些靠近。
时夕余光就能关注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笑眯眯看萧霈,“夫君,多吃点。”
好堵住他的嘴。
萧霈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嘴角微勾。
兄长给她喂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她对着他,竟然一点畏惧都没有了。
“镇北侯夫人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呢。”
荣明忽然看着时夕出声,音量不高,却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萧霈闻言,嘴角的那丝弧度几乎是瞬间消失。
时夕拽住他衣角,随后站起来,盈盈下拜。
声音柔软又不失恭敬,“皇上谬赞,臣妇不过一介粗鄙之人,当不起皇上如此夸赞。”
“侯夫人还是过谦了。”荣明指尖摩挲着酒盏上的浮雕,目光转向萧霈时,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萧侯好福气。”
萧霈颔首,正儿八经地回道,“的确是末将的福气。”
荣明轻笑,很快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地夸一句。
时夕坐回原位,听到萧霈低声说,“别紧张。”
她忍不住回道,“我没紧张。”
她就是不想再行那破礼节。
萧霈握着她的手,“手很凉。”
时夕:“那是因为倒春寒,我冷。”
萧霈:“嗯。”
随后又说,“放开来吃。”
时夕:“我又不是饿死鬼投胎,我没那么馋。”
萧霈:“在府里,你吃得没这么虚假。”
时夕:“……那能一样?”
两人的悄悄话不断,完全是新婚夫妻的恩爱之姿。
众人看得咋舌。
这萧侯,该不会是动真情了吧?
荣明盯着舞姿曼妙的舞女,执杯的手微微掩在唇边,心思已经翻转千百回。
萧霁颇得民心,那是因为他百战百胜,保北境安宁。
然而根据荣明查的消息,萧霁这人性情多变,心思深沉,杀戮心极重。
根本不受控。
说不准哪天就举兵杀到京城来。
他自然要将他除去,才能安心。
晏时夕虽容貌出色,品性也挺特别,但她真的能让萧霁那样的人为之倾心?
还是说,萧霁只是在演戏给他看?
让他误以为晏时夕是他的弱点、软肋……
荣明眼底疑色重重,又看向荣恒的方向。
发现荣恒的目光也大喇喇地落在晏时夕身上。
当即荣明眼神就更加阴鸷几分。
旁边的皇后注意到他神色,默默着往旁边挪了挪。
时夕的斜对面就是荣恒。
她刚坐下没多久,他就执起酒杯,朝她说道,“萧侯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时夕笑,礼貌性喝一口茶水、
萧霈在一旁懒懒开口,“九王爷若是羡慕,不然让皇上再赐一门婚事。”
荣恒执杯的手顿在半空,酒液在杯中激荡出细小漩涡。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帝派柳菲儿潜伏在王府,却被萧霁杀了,这事谁也不提,仿佛柳菲儿不曾存在一样,但是他们心中早就有数。
“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
荣恒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只是那眼底深处藏着几分深意。
他刻意地盯着晏时夕,看她发红的耳朵,氤氲着水雾的眉眼……
他跟萧霁相处过一段时间,亲眼看到过,每次有不长眼的给他送女人,都会被他扔出营帐。
萧霁洁身自好到,让荣恒一度以为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那日晏时夕说起要给不举之人治疗,荣恒便猜测那人是不是萧霁……
不管怎样,萧霁能容许晏时夕待在他身边,就说明她肯定有某种魅力。
萧霁要是真的被一个女人绊住手脚,那就真是有趣了。
主位上,太后目光扫一眼荣恒的方向,微微蹙眉。
她总觉得今日宴会,恒儿对那镇北侯夫人的关注太过了。
听说前不久恒儿宠爱的侧妃在侯府遇害,而且那侧妃还疑似是皇帝的人……她是怕恒儿再次遭了女人的道。
太后低声吩咐身旁的宫女一句话。
很快,宫女端来一盏晶莹剔透的酒杯来到时夕面前。
杯中的酒液呈现琥珀色,香气扑鼻。
“镇北侯夫人,这是太后赏的醉梨花。”
时夕只能又起身,恭敬地朝太后的方向行礼,“臣妇谢太后赏。”
这酒她不能不喝。
不过萧霈扶着她坐下时,顺道将酒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