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喧嚣就已经被隔绝。
时夕隐约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沉稳又带着无尽的危险。
她的心跳也随着脚步声不断加剧,加剧。
太会折磨人了。
她克制着想要咽喉咙的冲动,紧紧闭着眼。
她不知道的是,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变化要敏感许多。
她装晕的手段如此拙劣,不用细细查看都知道。
“既然晕了,那就送她回……”萧霁含着冰渣子的嗓音像是在她耳边拂过,他顿了顿,才说出那两个字,“兽园。”
时夕眼皮子轻跳。
什么兽园?
不应该是直接送进洞房吗?
他不会是要把她喂狗吧?
镇北侯府养着很多恶犬,听说曾经有此刻不小心闯进来,差点被分食了。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思忖两秒,时夕缓缓睁开眼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侯爷,我刚才怎么了?”
她有一双典型的狐媚眼,却偏偏眼神如山色空明,澄澈宁静。
萧霁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凝着她,嘴角掀起一个怪异的弧度,“你晕了。”
时夕看出他眼神里嗜血和毁坏欲,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他。
他好像现在就想弄死她,还是折磨死的那种。
传闻中的镇北侯是铁血无情没错,但并非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啊。
“我是有点晕,不过没关系。”
她坚强地,从阿七的怀抱里跳下来,稳稳站住。
阿七弯腰,将盖头捡起来。
时夕一把拿过,自己给自己盖上,她顺势抓住阿七的胳膊,“你扶我。”
阿七沉默地抽回手,站回萧霁身后。
“看来,你很喜欢阿七。”
萧霁阴恻恻的声音落下,时夕的视线里出现他的身影。
她又一次掀起盖头的一角,抬头看他,“怎么会呢?我喜欢的是侯爷啊。”
萧霁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他微微俯身,周身的寒气裹挟而来。
他抬手忽然撩在她盖头上,将她另一边脸也露出来。
他低声说,“挺好看的。”
语气里并没有赞美的意思,更像是在阐述。
时夕微微眯眼笑,瞥到他虎口处一道陈年疤痕。
他嗓音压低,又丢出一句,“真想,挖掉。”
时夕:“?”
她连忙揪住盖头,挡住自己。
有毛病啊。
“别误了吉时。”
萧霁的手扣在她胳膊上,扯着她往前走,也不管她会不会摔倒。
暮春的日光撒在青瓦白墙上,侯府正厅前的百年银杏筛下细碎光斑。
厅内悬挂着红色罗帷,八仙桌上供着鎏金兽首香炉,丝丝缕缕的沉香袅袅缠绕着大红双喜。
萧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脸色并不好。
身侧的周氏紧握着双手,也同样是惴惴不安。
她看向老夫人,终究是问出口,“老夫人,这样……真的好吗?”
老夫人轻叩手中的鸠杖,“莫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周氏苦笑,“可晏家做得也太绝了,竟送来一个不着调的庶女。”
老夫人道,“未必是一件坏事。”
周氏嗫嚅着,也不再说话。
萧家不能断了血脉。
门外几道身影转进来,两人看到萧霁,下意识地收敛神色。
待她们见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时,却没忍住站了起身,眼里透出几分愧疚。
萧霁看得清清楚楚。
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像是在提醒,“该行礼了。”
周氏垂着头,表情隐忍,扶着老夫人坐下。
不过老夫人一时情绪波动过大,捂着胸口开始咳嗽。
“老夫人!”
“快请大夫!”
萧霁冷眼看着,倒是阿七往前走了一步。
时夕忙然地站着,感觉周围乱糟糟的。
最后也没拜堂,她被一名侍女半拖着离开,隐约听到九王爷荣恒来了。
“吱呀——砰!”
房门被关闭。
时夕坐在拔步床上,静听一会儿,才将盖头取掉。
系统忽然出声:“触发主线剧情,宿主请接收。”
时夕闭眼再睁眼,快速整理剧情。
她触发的好像是九王爷和他侧室的剧情。
他们难道是世界主角?
侧室柳菲儿随荣恒来参加婚礼,宴席期间,她无意间进入后院,还恰好看到萧霁发狂杀死原主的一幕。
她将这事告诉荣恒,但却说不确定原主死没死。
荣恒偷偷派人到侯府查探,折了好几拨人,才确定原主已死。
时夕本以为原主的死无足轻重,但既然荣恒这么在意,那她的死亡应该是某个推进剧情的冲突点。
萧霁那一剑,把原主脑袋都快砍掉了,不可能没死。
柳菲儿跟荣恒说的时候,故意模棱两可,诱荣恒去派人去查探。
为啥啊?
她跟荣恒不是一伙的?
时夕有预感,她的处境很危险。
哪怕萧霁没杀她,也会有别人来杀她。
铜镜里,映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时夕几步凑过去,将自己的脸看清楚。
这妆化得真丑,眉毛那么粗,粉那么厚,还有一张血盘大口。
是够喜庆的,但真的不符合时夕的审美。
记忆里这张脸还是很漂亮的,生生被化成这鬼样子。
时夕从内室出来,抓起盘子里的红枣塞嘴里,勉强填一下肚子。
她端起金色酒壶,打开盖子闻一下,是酒味。
嗓子实在干,她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两口。
甜甜的,感觉度数并不高。
她咕嘟咕嘟把剩下的那点酒喝完,感觉更渴了。
镇北侯府的人都怪怪的,她本来想离开这里,但为了碎片,她思来想去还是得留下来。
也不知道萧霁吃不吃美人计。
不管,先准备着吧。
“有人吗?”
时夕朝着门口的方向喊。
晏家只给她安排一个陪嫁侍女,但她一直没见着人。
而镇北侯府,似乎很少有侍女,刚才她看到的是清一色的萧家军。
推门进来的,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阿七。
他进来后,瞥了一眼桌子上东倒西歪的杯盏,才看向时夕。
时夕没想到是他,几步走上去,好奇地问,“你是侯爷的护卫?你叫阿七?你姓什么?侯爷去哪儿了?老夫人身体怎么样?”
他还怪礼貌的,等她问完后,才开口,“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