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ck你就不用解释了哈。
戴豫觉的这趋势不好,赶紧纠正女儿,“说脏话不文明,以后可不许说脏话了。”
“可是说shit特别解恨,我又打不过他们,我嘴巴能打。”小孩振振有词。
“你脑子更能打呀。”
戴豫问刘之杰,“你看出那个班长脖子上带的那块蓝水晶是施华洛世奇了吗?”
刘之杰摇头,“我还寻思呢,现在小孩真隔路,弄块有机玻璃套脖子上。施华洛世奇?光这名我都得记老半天,就咱挣那三瓜两枣,进中兴商厦只能在卖秋衣秋裤那消费,一楼的高档商品,我都直接闭眼过去的。我怕我经不住诱惑,搞腐败。”
“以后得睁开眼了,逗逗给咱们提了个醒,刑警本身考验的是综合能力,不能光埋头办案,两耳不闻窗外事。事后调查有时间了解,但在现场的话,忽视这样的细节,会耽误好多事。”
戴豫这番话说得在理,刘之杰点头受教。
刚才询问完张副校长后,把江校长也叫了来。两人就差对天发誓了,周倩的真正死因,学校就他们两个知道,谁都没告诉。公安办案要通知学校,戴豫不得已才知会校长,离开办公室前让他俩这段时间一定守住秘密。
学校相对封闭,戴豫想让猜疑情绪发酵,对付这帮学生不能逼得太紧,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自乱阵脚。
该去找定向班的班主任了,了解一下学生们的背景。
没在办公楼里谈,戴豫特地把人叫到跳远的沙坑旁,定向班窗外。你们不是爱溜号吗?那就看个够吧。
班主任姓宋,宋老师给人的印象一般,虚胖的中年男人,大眼皮有点肌无力,像没睡醒似的,用倚在爸爸腿边的念白的话形容,一点不阳光。
丧里丧气的宋老师指着小孩道,“你们公安局工资跟我们老师一样少,孩子上不起幼儿园,调查都得带着哈。”
还真不是。
“跟学生打交道,我们寻思带小孩过来更有亲和力一些。”刘之杰笑眯眯正话反说。
宋老师看了眼她放在双杠旁的铁棍,这玩意从天而降,课间好多出教学楼的人都看到了。
你到底想要亲合力,还是想吓唬人?公安说话办事都这么自相矛盾吗?
戴豫不跟他磨叽,递给他班级花名册,“关于你们班学生你都了解多少?顺着名字往下说,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他从兜里掏出硬壳笔记本,摁下圆珠笔,准备开记。
老宋终于抬起眼皮,一脸疑惑,“不是……我说,你们这问题问得咋一点水平都没有,我们这里是中专啊,不是大专,还能专升本。没有升学压力,又不是省实验那种重点班级,高考成绩跟老师评职称挂钩,班主任恨不得一对一盯防。我一中专班主任为啥要了解班级学生的背景,有些中小学老师也不见得了解吧。”
戴豫把笔记本重新揣回兜里。
换刘之杰开口,“说个简单点的,你们班学生谁家有钱?”
钱的话题,宋老师感兴趣,“我当初真傻,念师范时怎么不报个日语专业,非要选中文。我们学校的日语老师,好多都在外面接翻译私活,还有一些干脆辞职了,挣得比当老师多多了……”
“让你说学生,你提老师干嘛?”刘之杰听不下去,开口打断。
老宋提了提裤子,不耐烦道:“你说别的班,别的专业兴许有几个有钱孩子,我们定向班毕业是要当服务员的,有钱人家谁想让孩子当服务员,脑子有病吗?哪有条件好的,大部分都是一般家庭,还有一些听说挺困难的。”
戴豫和刘之杰对视,施华洛世奇问题很大。
“你们班最有威望的是谁?”
“当然是班长了,那孩子有点聪明劲在身,学习也不错。”
“女生呢?”
“胡晴吧,他跟侯斯文一文一武,那女孩厉害,据说家里是大西菜行卖鱼的,从小在市场混,老跟人干仗,我们定向班在外面跟人打架,都是她冲在最前边。”
刘之杰有点闹不明白,“宋老师,她能打架你好像很骄傲?”
宋老师新买的裤腰带,没扎对眼,太松了,大肥裤子一直往下掉。
念白看了半天,抬起小手比了比胸口的位置,“提到这就不会掉了。”
老宋翻白眼:“提到那的是朝鲜族人。”
他看两个大人的眼神十分怪异,像看脑残,“青春期的小孩你不让他们打架,谈恋爱,他们指不定能捅出多大篓子……”
“是你奶奶个三角篓子的篓子吗?”
“你这小孩怎么还骂人?”
就算念白不打岔,戴豫也不想再跟老宋谈下去,这人性格太古怪,看谁都像傻子,就他最聪明。
一看这人就对工作不上心,班级里除了几个出挑的,估计学生名字都对不全,而且看他态度,马上就要辞职了。
最后问了他对周倩的印象,跟学生的说法没有两样,对她的“自杀”给出的评价是心理出了问题,“青春
期小孩就爱找别扭,所以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多打架,多对外出击,不要对内自我折磨。”
把念白听生气了,发挥起外号特长,“再见,宋大明白。”
下海潮是全方位的,已经波及到学校这边了。刘之杰望着教学楼底层破败不堪的钢管,叹了口气,“人心乱了,回不去了。连一个中专生都能买得起奢华的首饰,让兢兢业业干活的人情何以堪?”
戴豫拿脚搓了搓脚下的沙子,“连家境一般的中专生都能买得起奢华首饰,本身就不正常。”
下午最后两节课是自习课,侯斯文让人把前后门都插上,楼下的动静他已经注意到了。
这两个公安一看水平就很高,比周一过来的那个二百五难对付多了,而且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事情有点麻烦了。
“老大,怎么办?”后排的闻远凑上前讨主意。
“凉拌。”
侯斯文人如其名,细眉长眼十分白净。
西窗的日光落在他胸前的水晶上,精致的菱形切面折射出数道光芒,男孩尤带稚气的面庞染上带着冷意的幽兰色泽,让一直暗暗关注他的同学从心底发怵。
威胁的话则是胡晴说的,短发女孩从座位上起身,甩了甩挡眼睛的碎发,“这件事跟你们大部分人无关,你们什么也不知道,敢跟公安胡咧咧,等明年毕业去首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对别的班来说,这样的威胁肯定不管用,但定向班不同,他们现在是同学,将来还会是同事,谁都不想跟工作,跟钱过不去,何况被孤立的滋味并不好受。周倩就是前车之鉴。
戴豫和刘之杰没有再进教室,离开外语学院前,在这座空间不算小的校园又走了一圈。
从教学楼大厅影壁后上楼梯,右转第二间教室就是周倩的班级,走廊尽头有一扇门,放学后会打开,顺着门后十米长的连廊走过去,就是宿舍楼。
周倩的寝室在三楼的西侧,窗外就是操场,想上顶楼天台还需要再上一层,推开一个挂锁的小铁门就能出去。
她坠楼的位置背对操场,对面是刘之杰曾经训练学习的运动中心宿舍楼。
“我的宿舍在三楼左数第五间。”刘之杰指给戴家父女自己当初住的地方,“现在回想,当年真的特别辛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八岁练到十八岁,但也感谢那段日子。”
她低头拍了拍小孩的脑袋,“体育不白练,能锻炼人的意志品质,有机会还是得接触。”
咱老祖早就放弃当体修了,摇头十分坚决,“我不想长大饼子脸,”她又看了一眼刘阿姨的大方脸,补充道:“我也不想长电视机脸,我要美美哒。”
“小家伙你敢埋汰你刘阿姨,看我不挠你痒痒。”
“你们看。”戴豫突然出声,楼下有两个逃课的男生动作熟练地翻过学校的外墙,消失在墙外的小路上。
“我还纳闷呢,学校大门看得挺严的,这帮孩子是怎么跑出去打架的,原来是走这里。”刘之杰恍然大悟。
放月末假可以堂堂正正走大门,没人再翻墙,所以周倩死后那么久都没人发现。
逃课通道跟周倩之死暂时无法联系在一起。
戴豫决定回去查查那个侯斯文有什么猫腻。那孩子别看小,滑不留手,不好对付,必须找出他的把柄,才能撬开他的嘴。
下午折腾一通没白费功夫,虽然没有目击者跟江校长汇报,戴豫开警车路过学校大门口时,被警卫拦下,递给他一封信。“我出去上趟厕所,回来桌子上多了一封信,上面说是给你的。”
信是
第二节 课间送过来的,小祖宗在教室里骂人的时候,有几个人座位是空的,下课当然是上厕所了,但也有人用来告密。
这确实是封告密信,但也没说得太透彻,只提到自己和周倩是好朋友,周倩死亡前一周被威胁,心情低落,威胁她的就是侯斯文,胡晴等人的小团伙。原因周倩没说,说告诉她她也得跟着吃挂落。
信的落款没有名字。
戴豫把信递给他家厉害小孩,“能看出来是谁写的吗?”
当然看不出来,问询笔录上的签名又没出现在信里,但她能闻出来。
“是那个板凳头,她身上有万紫千红粉的味道,跟信一个味儿。”小孩嗅了嗅给了答案。
这个粉是个老品牌,穿衣服喜好万紫千红风格的二姨奶,抹粉也喜欢同名的。还抹得特别厚,念白一度以为,二姨奶做的面条不好吃,是因为脸上的粉掉锅里造成的。
那个班只有一个女生留着朴素的板凳头,戴豫记忆力也不差,记得她叫马菲菲。说话不敢抬头看人,是个内向腼腆的小姑娘。当时没说出什么有营养的内容,看来是怕被侯,胡两人报复。
刘之杰抱紧怀里的小孩高兴道:“逗逗,你是咱们警队的叮当猫,没你真不行。”
虽然通过对比笔迹,或者打听周倩父母,他们能找到写信人,那不是费功夫吗,有老祖在身旁,一秒钟给出答案。
逗逗老祖不爱听,“我比叮当猫好看多了,我也会说日语。”
“……”八嘎呀路就算了哈。
跟着折腾了大半天,调查就不需要小孩出面了,戴豫先开车把孩子送到二姨家。
学校档案里有侯斯文的住址,摸清他的社会关系,了解他的收入来源,为明天的传唤做准备,是戴豫和刘之杰接下来的任务。
戴豫没跟着一起上楼,亲眼看着小孩推门进去,还没忘伸出小胖手跟他挥了挥,因此错过了一场家庭大战。
念白没想到白婉也在,打架的不是她们母女,而是二姨奶和二姑。
家里那么小,李红艳的粉红色言情小说被她妈发现了,王春花快疯球了。
“我跟你爸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挣钱不舍得花,天天吃面条,我们为了谁辛苦,你有没有良心?不好好学习,天天就知道看小说,我问你,语文考试考言情小说吗?你看这玩意能考上大学吗?”
李红艳破罐子破摔,“不看我也考不上,这次摸底我考了年级倒数三十。”
“还有一年时间,你就不能努努力,头拱地把成绩提高一百名。不上大学,你就找不着好工作,没有好工作,你就找不着好对象,没有好对象就得像我这样,五十好几还得在外面租房子住,你一辈子就完了你知道吗?你个死丫头,气死我了。”
念白一边听吵架,一边跟母亲眼神厮杀,“你怎么又来了!”
白婉回去收拾完,过了困劲睡不着了,索性等到晚上一起睡,想起给二姨买的首饰随身带了回来,是过来给她送金项链的,感谢她帮忙照顾女儿。
看小孩头发里还藏着砂粒,把戴豫埋汰了一通,瞎嘚瑟带孩子破案,带出去还照顾不明白,老爷们心就是粗。
想抬手给女儿把砂粒摘了,被她一偏头躲了过去。
那边小孩被吵架的点名了。李红艳说出心里话,“头拱地我顶多能提高一名,我不想考大学了,我有理想,我想开饺子馆,逗逗,你来评价一下,二姑昨天亲手调的饺子馅是不是超级香?”
小孩偷觑二姨奶神色,犹豫半天,选择实话实说,“白菜饺子可好吃了,我吃了十个,肚子都撑圆了。”
看二姨奶的食铁兽脸都快拉拉成大马脸了,她又赶紧找补,“二姨奶,你要是少抹点万紫千红,你做的面条就会跟白菜饺子一样好吃。”
白婉听了很心酸,她家小孩在外面跟父亲破了一天案子,回家还要协调家庭关系,小孩当得好累。单身宿舍照顾孩子还是不方便,看来得换个地方了。
家庭矛盾最后由白婉出面解决,带家里三个女的去楼下小饭店吃了顿饭,点了白菜饺子并几个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