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有请?山长找他这棵小葱有什么事?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先过去会会,又不是刀山火海的,怕个甚。他从容起身,由着同窗指引,走到了山长办公的处所。
还没等他进去呢,就听到里面好生热闹,像开茶话会一样,闹哄哄的。待他一走进去,里面立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望向岳展。岳展也打量过去,就见院子里站着十几个人,他仔细瞧了瞧,哟~还有熟人呢!
是昨儿下晌被他打成猪头脸的七个少年,经过一夜,看着脸仿佛更肿了。脸上的青紫色颜色更深了,个个儿跟个花脸猫一样。
在他们身旁站着的应该是家里的长辈,也都俱是一个表情,都吹胡子瞪眼的。见岳展进来了,自家的孩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含胸塌背的躲到他们身后,活似老鼠见了猫儿一样。
那些家长们一看孩子的表现就知道这位肯定是正主了,看他的眼神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岳展又不瞎,若是眼神能杀死人,那他已经被这眼神杀八百回了。他立时明白了,这是来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来了。
第181章 退学风波 一个武将打扮,四十……
一个武将打扮, 四十岁左右,长得膀大腰粗的中年人,先一步站出来, 剑眉上挑, 跟个怒目金刚一样瞪着岳展,“兀那小子,是不是你,将我儿打成这样了?”
岳展望向他身后那个像练了龟息功+隐身术的猪头少年,坦然承认道,
“是我打的, 不过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他?”
“那你为什么要打他?”
“哼,”岳展轻哼了一声, “他小人行径, 拿刀背后偷袭于我,我一没报官, 二没还他一刀子, 我只是打成这样算是轻的了。”
那武将回头看着自己儿子那被打得亲娘都不认识的脸,讯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爹,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明明是我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 他仗着自己有几下子就对我们大打出手。”
“就是,就是, 是~是他先动手的。”旁边的少年有了家人撑腰, 也开始恶人先告状。
岳展气笑道,“我吃饱了撑的,你不先找事, 我路上打你作甚?”
少年被他一瞪眼,吓得缩了缩脖子,强自镇定的说道,“我怎么知道?许~许就是你恃强行凶,你还说我们背后袭击你呢!打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岳展被这少年怼的哑口无言,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这番表现自然落在山长的眼里,前几日就听着点风声说这个叫岳展的学子在食堂闹事,这回又打人,真是个问题学生~
“山长,你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呀!我们好好的来太学上课,无故被打,总得有个说法。”众家长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问山长讨说法。
山长被众人吵得脑壳儿疼,只得亲自下场主持公道,他先问岳展,“你说他们偷袭你,你有没有证据,有没有证人证明你说的话?”
见岳展摇头,他又问对方,“你们呢,有什么能证明他无故殴打的你们?”
见对方也拿不出,他才继续对岳展说道,“你们都没有证据证明你们的说辞,但是有一样,你自己承认了是你将他们打成~这般模样的,所以就罚你在家闭门思过三天,三天以后再来书院,你觉得怎样?”
可还没等岳展回话呢,那边就先炸开了锅。
“不如何。”那边的家长一听一个劲儿的跳脚。“山长你这分明是在和稀泥,我家孩子被打成这样,你就罚他闭门思过三天,未免太轻了吧。”
“就是,”另一个也是武将打扮的人附和道。“原是我母亲大人要亲自来给孙儿讨说法的,被我拦住了,你若是不能秉公处理,那我回家也没法儿跟母亲交代,她说不得要穿着诰命服来这儿理论了。”山长想起来了,这位田大人的母亲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母夜叉啊!没理都要争三分的主儿。
这性子盖因他母亲从小跟随他的武将父亲驻守漠北长大,那里山高皇帝远,她父亲是土霸王,她自然就养成了小霸王。只是现在小霸王老了,成老霸王了。在京城,这位老夫人的悍名几乎无人不知,大家跟她相见都犯怵。谁想惹这等狗皮膏药呀!山长还未见那老夫人,已然头皮发麻。
“那你们想怎么样?”山长无奈的摊摊手问道。
“当然是让他退学,这等打打杀杀的人物在学堂,我儿安危都不能保证。”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赞许。
山长左右为难,想起来岳展还没回话呢,若是他陪个不是,或许大家就不会咬着不放了。于是他又问了一遍,“岳展,你说。”
“不如何。”岳展面上流露出一丝桀骜不驯的表情。“是他们偷袭我在先,我出手是自卫,若是因为这个罚我,山长,这有失公允吧。若是山长要和稀泥,也该各打五十大板,只处罚我,却让他们逍遥法外,没有这样的道理。”他挺胸泰然回道。
山长不意岳展竟然这样说,他本想让他当着这些人的面认个错,这些家长碍于长辈身份也不会揪着不放。再闭门思过三天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过去了。
没成想,这个岳展这么不识抬举,他已经尽力帮他争取了。一听岳展这样回答,那些本来摇摆不定的人,立刻群情激奋,要搞死他的心都有了。
山长生气,面上也带出来了,语气不善的道,“既然你没想好你错在那里,就回家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
这意思是自己不认错就不能回来了?认知到这一点,他不禁感叹,“原以为太学干净,没想到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仅凭着人多势众,就可以仗势欺人,颠倒黑白。”
“就是仗势,你待如何。”田大人身后的儿子从父亲背后探出头,语气嚣张的道。
他没看那跳梁小丑,而是目光直视山长,“若我有错,就错在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报官。就错在相信太学公允公正。”
说罢环顾四周,“这样的太学,不待也罢。”说着拂袖离去。
“你~你~”看着他大步离去,田大人气闷道“孟山长,你看他这么嚣张,就这么算了吗?”
“你没听他说吗?他都离开太学了,你们还想怎样。”山长面露不悦,刚刚岳展那眼神太过凌厉,让他心里有些动摇,难道他真的是冤枉的?
大家见山长不高兴了,也不好再揪着不放。莫要小瞧了只是书院院长的孟山长,这可是天下书院之首的位置,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是太师都要礼遇的人物。再说打人的孩子也不在太学了,于是众人领着自家孩子也退下了…
邓府中
昨日因为斗得狠了,他的战斗鸡阿蛮身上也受了些伤,这不,一大早,刚吃完饭,邓憬就在院中小心翼翼的给它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心疼的啧啧叹息。
岳展说过必得养好了再斗方能长久,这七天只能老实让它趴窝了,自己也只能趴家里了,想想就让人惆怅。
正想着呢,见岳展竟然从外面回来了,他抬头望望天,这才辰时,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还背着书箱。这个懒货,往常书箱都是放在书院里,鲜有拿回来的时候。这是有情况。
他也刚好给阿蛮上完药,于是起身关切的问道,“你不在书院好好上课,怎么回来了?”心里琢磨着,这小子莫不是逃课了吧!
“上课?上个球,被撵回家了!”
邓憬一听,脸上的笑意立马不见了,冷脸问道,“作甚要撵你回来?”
岳展放下书箱,就将昨日放学后被偷袭,今日上学又被学子的家长问罪的前因后果给邓老缕了一遍。
没想到邓老听后不仅没有说他,反而指点道,“你没错,若说有错处,就错在太过光明磊落,用的俱是阳谋,都打在了明面上。对付这起子小人只配用阴谋,多的是地方打得狠身上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听得岳展一愣一愣的,“可是~可是~山长说我错了,让我闭门思过,想明白哪儿错了再回去。”
邓老一听,气骂道,“孟津那个糊涂蛋。”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样的太学不待也罢!”
“威武不能屈,好气魄!”邓老欣赏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复又继续说道,“不过你想没想过从太学退学的后果?”
“什么后果,左不过是这里不能待了,我正好可以回岳麓书院,那里的同窗比这里的可可爱多了。”
邓老听后,抚着胡须笑道,
“真是个天真的傻小子,若是从太学被撵回家这事一旦坐实,你那科举之路也得跟着终结了。你以为人家为什么要让你退学,就简简单单退个学那么简单吗?
被太学退学的学子,在科举报名审核的时候会被定为品行有瑕,还考试?你连第一关科举审核都过不了。”
这么严重?岳展这下目瞪口呆了。心想这帮孙子真是阴险,在这里等着他呢!可恨他之前不了解退学问题这么严重,当时走得潇洒,现在干瞪眼了。
邓憬看他呆愣在那里,良久不说话,也怕吓着他,毕竟是一心想靠科举举业的孩子,忙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走,跟着老夫去会会那厮去。”
那厮是谁?岳展还没想明白呢,见邓老抬脚就走,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等两人到太学,也不用岳展引路,邓老就找到了山长办公的院落,显然是对这里极为熟识的。
可刚到院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去路,直言山长现在正忙,没有通传不得进入。邓老也不难为人,直接报了姓名,让小厮帮忙传个话。那人见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像是有些来头,毕竟常年见识各种达官贵人,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于是也不敢怠慢,赶紧跑进去通传······
孟津此刻正在低头专心处理案牍上的文件,上午忙着处理学子们的纷争,手里的事情都堆积着呢。
见小厮来报,有些心烦,眉间都快皱成了个川字了,“不是跟你说了吗?莫要打搅我,若是有人来就说我在忙,脱不开身。”
那小厮见先生不悦,赶忙解释道,“小的说了,他还是执意要见,他说他是邓憬。”
邓憬?一听这个名字,唬得孟山长屁股像被烙铁烫了一样,直接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你说谁?”
“邓憬啊!”小厮不明白先生作甚这么大反应,失了平时的稳重,倒跟只猴儿似的。
他又急急的问道,“对方什么样子,看着多大年纪?”那小厮想了想对方的样子,“看着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花白,长脸,蓄了短须,看着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哎呀呀~你怎么不早将人迎进来呀~”,他说着赶忙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正了正冠,一溜风的往院外奔去。
徒留小厮在原地挠挠头,不是您不让人进来的吗?怎么又让迎进来?真是莫名其妙~
第182章 用心良苦 岳展见小厮才刚进去……
岳展见小厮才刚进去没一会儿, 里面就传来有人快步走来的脚步声,他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山长。
此时的山长已经不似上午一派淡然的样子, 只见他着急忙慌的赶来, 唇角抑制不住的勾着笑,对着邓老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师父呀,真是您呀,这是哪阵风将您吹来了?”
“怎么,就不兴我来看看你?”
“行行行, 您随时都能来,能来这里是学生的荣幸, 荣幸之至呀!”
说着就过来虚扶着师父往院里迎, 此时眼角才瞥见师父身后跟着的岳展,一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随后恍若未察觉一样, 将人迎了进去。
落在后面的岳展也是震惊不已,原来他们竟是师徒关系,得亏他只在心里慰问了山长的祖宗八代, 没有当着邓老的面口吐芬芳, 不然把邓老也骂进去了。在大魏, 师徒关系的亲密程度都可以比拟父子关系了。
待扶着师父坐到上首,接过小厮手里的茶壶倒上茶水, 孟津这才规规矩矩的站在下首的位置, “师父,不知道您要大驾光临,我最近甚是想您, 还想着过几日去看您呢,您看咱们师徒真是心意相通,想着想着,竟先把您先盼来了。”
没想到山长竟然是这样的山长,拍起马屁来,自然的仿佛是内心的独白。
“行了,我今日来也是为了让你见见你师弟。过来岳展。”见邓老跟自己招手,他立马几步走到他面前。
“这是我新认的徒弟,以后就是你小师弟了。从今以后要兄友弟恭。”
孟津此刻感觉他已经不是孟津了,他就是懵逼。他四十几岁的人了,那岳展的岁数都能当他儿子了,现在竟成了自己师弟?
是他师父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岳展这小子给他师父吃了什么迷魂药,都多年不收徒弟了,临了临了,怎么又突然想起来收个小徒弟?
徒弟?什么徒弟?不止孟津懵逼,岳展也困惑了,他几时成了邓老的徒弟了?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许是邓老为了帮他解决上午的危机呢?于是他决定先配合邓老,等没人的时候再问他。
“岳展,这是你大师兄,还不快叫人?”邓憬催促道。
“大师兄。”
“小师~师弟。”孟津也硬着头皮称呼起来。
“老夫年纪大了,都说长兄如父,以后你师弟就托你照顾了,他也是你的责任。”
孟津一听“长兄如父”,头就跟被驴踢了一样眩晕,师父您这是认徒弟吗?您这不是给我认个祖宗吗?
面上不敢表露半点不满,他师父是顺毛驴,他可不敢忤逆一个试试,于是从善如流道,“是,师父,弟子一定谨记于心,一定会如兄如父般对师弟爱护有加。”
可师父听后没有半分高兴,反而语气一转,“是吗?昨儿的事我也听说了,那几个蝇营狗苟背后拿刀偷袭你师弟,他若没有武艺防身,许早就丧命了。你不去惩罚那边,倒让你师弟退学?”
一看师父误会了,他连连摆手道,“师父,这个,当时岳~不是,师弟没有人证物证,倒是自己承认了打人了,我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他在家待几日就回来的,并不是想让他退学。”
“他虽没有证据,老夫拿人品给他背书,你还要惩戒他吗?”
“不敢不敢。”他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