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答题到一半的时候,他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应该临近中午了吧!肚子里在唱空城计,他得赶紧祭祭五脏庙,吃饱了有力气才能继续答题。考试还是很能消耗人的体能的,尤其是岳展这种大块头,再加上早食时怕考试老如厕没吃得太饱,这会儿可不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赶紧从考篮里拿出水囊将水倒入自带的小锅里,将小锅放在炭火上,点燃炭火,待水烧开了,他把林氏今早刚做好的面条拿出来倒入锅中,又拿出一粒浓汤宝扔进锅里,这可是他研究出来的增鲜增味利器。
这个浓汤宝做法很简单,他让他娘林氏将猪皮,猪骨,鸡骨,放入锅中加水和大料熬煮,熬到汤汁粘稠,倒出冷却,第二天再切块,这浓汤宝就成了。
他刚放放入浓汤宝没一会儿香味就飘散出来,那味道直馋的周围的考生流口水,这臭号还盖不住这香味,勾的别的考生也纷纷停笔准备中午的吃食。
只是大家闻着这么霸道的香味,低头看看自己带来的饭吃起来也没什么食欲了。再听听那位吃面的嘘噜嘘噜声,当真是味同嚼蜡。
坐斜对面的几个考生全程目睹了岳展的吃面过程。不止面香,这人是真能吃啊!守着个臭号愣是把一锅面吃出了品尝山珍海味的错觉。
眼见他一碗一碗吃下肚,足足吃到第八碗才停下来,这,这也有点太能吃了吧。家里的长工都不如这位能吃啊!
酒足饭饱后,身上也暖和了,岳展又开始答题了,可能是肚中有饭,心中不慌,下笔如有神,剩下的题目做起来一气呵成。
只是这天太冷了,答完题岳展的手都感觉冻僵了,点点雪花被寒风裹挟着进入这狭小的考棚,岳展赶紧将写好的答卷收起来。
等官差来收卷时,岳展觉得他整个人已经冻透了。
这考棚只有三面,另一面大开着,所有考生看着是在考棚考,实则相当于在室外待了三个白天,而且是外面积雪皑皑的天气里。
得亏是只考白天,这个天晚上稍不注意,就会冻得着了风寒。在大魏朝,风寒是很容易要人性命的。
常年的锻炼下来,他的身体比一般人都强健许多,他都这样了,别人的情况只会更糟糕。他发现有些考生考完的时候,都没法自己走出考场,得需要搀扶才能出来,这第一天就这样,不知道明天后天怎么考试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第三天来考试的学子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少,到了最后一天出考场的时候,岳展的状态是最好的,看着顶多脸上冻得有点红晕,行动都还自如,其他考生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像老者一样慢慢蹒跚走出考院,有七八个都是被抬出去后直接送到医馆了,听说还有两个高热不退,人都烧糊涂了。
岳展一出来他大哥就瞧见了,忙上前要搀扶他,被他一把阻了,
“哎,大哥,不必这样,我还好,我还好。”
岳嘉年看他不似作伪,知道他身体好,只引着他上到自家马车,将早已预备好的姜汤送到他嘴边,岳展接过喝了满满一大碗,才感觉身上有了点热乎气儿,没过一会儿手脚就暖和过来了。
岳嘉年看着弟弟缓过来了才絮絮叨叨的说起这三天的见闻,
“这三天院试可真是要了不少人老命了,我认识的李员外的儿子今年也来考院试,听说第二天人就烧迷糊了,今天压根儿没来,得亏你身体好啊,这科举还是得有个好身体,不然考不上还罢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折进去,那就不值当的了。”
这次院试让岳展对科举考试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不禁点头道,“科举难,不止是试题难,难在不止是跟同期的考生较量,也是与天搏,与命搏!”
岳嘉年听到弟弟这样说,不禁有些许羞愧涌上心头,若不是自己当了逃兵,弟弟本也不用这样辛苦挑起家里的科考大梁,辛苦奔波科举。
他拍拍他的肩膀,难掩愧疚的说道“展哥儿,这些年辛苦你了,是大哥没用,让你受累了。”
岳展不意他大哥竟然想左了,连忙解释道“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从文或从商都是适合而已,你更适合从商,我更适合走科举,再说又有哪条路是不苦的,这些年你在外经商难道不苦?”
岳嘉年被弟弟说到心坎里去了,他这些年看着过得风生水起,但背后的辛苦也是常人不能承受的,说起来确当真不容易,所受的罪也丁点不比科举少,
“好弟弟,谢谢你理解我!”
“咱们是亲兄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我不理解你谁理解你。”岳展用肩膀碰碰哥哥的肩膀,玩笑的说着,将车内的沉闷气一扫而空,一直到车驶远了还能听到马车上传来的年轻男子爽朗的笑声~
等岳展回到家,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全家的关心,院试碰到了这个天,人平平安安回来就好,至于那成绩,全凭天意了,考都考完了想那些有个啥用来?
一家人默契的没有多问,就连岳知语也罕见的闭了嘴,他这几天可听说了医馆里现在躺满了参加院试的童生,还有好些个高烧的,风寒入体的,更有两个伤重不治的,想想就凶险。人平安回来就好,还想那有的没的?先得有命才能享福不是?
心里又万幸得亏儿子长得跟牛一样结实,这长得壮实就是好,他抬眼看看儿子,瞧瞧,什么事儿也没有,人倍儿精神,还得是他儿子呀!又看看林氏怀里娇娇软软孙女再看看这一大家子人,心里又美滋滋的不行,品着小酒,砸吧砸吧嘴,人生嘛,现在就美得很!
不过很快,他就体会到了人生不止可以美得很,还美得冒泡……
第70章 得中秀才1 考完院试后,人从……
考完院试后, 人从紧张忙碌的生活中一下子抽身出来,岳展反而感觉百无聊赖。
正巧这几天外面天寒地冻,没什么生意, 哥哥就在家没有外出, 岳展想起来前几天考院门口那少年来,禁不住八卦之心,像哥哥打听道,
“哥,那牧净远真的是神童吗?学问当真好吗?”
他着实好奇,他哥哥一个不参加科举的人都知道的人物, 该是多么惊才绝艳。
“那是,牧净远在舟山府名头大的很, 当然除了学问上的名头, 他的故事也配得上他的名头。”
“哦,他有什么故事?”
“那就说来话长了。”说着岳嘉年将道听途说的故事说给岳展听。
要说牧净远身份也不简单, 他爹牧仁星是舟山府同知, 是正五品的文官。岳展一听,嗬,原来人家还是位正儿八经的官二代呀!
只听他哥又继续絮叨起来:他爹年轻的时候是个穷书生, 娶了杀猪佬的女儿, 得到对方资助才一步步考上了进士, 考中进士以后,他却贬妻为妾, 后娶了翰林院编修的次女, 凭着这裙带关系,慢慢爬上了同知的位子。
这牧净远是他前头妻子的儿子,名为庶出, 但整个舟山府的人都知道他是嫡非庶。
他继母的儿子比他还大两个月。估计这牧仁星还没贬妻为妾呢,就与那女子有了首尾,进门的时候都珠胎暗结了。
他那哥哥唤名牧净霖,从小不学无术,巧言令色,常逃课嬉戏,学业荒废。两人虽然是同一个父亲,但是着实迥异。
若不是他嫡母没防备,没想到牧净远天生聪慧异常,这才让他人前露了本事,让他一时声名鹊起,神童的名声在舟山府都传遍了。这也不怪那继母疏忽,谁能想到才三岁的小儿就能出口成章呢?
这受到太多人关注,她这个继母就不好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被比成了草包。
但牧净远着实太过出众,有些人怎会一直坐视他如此耀眼。据说他县试,府试都出了点状况,不然早就将案首收入囊中,直升秀才,谁还来参加什么劳什子院试。
这次院试的小抄难保不是他嫡母要暗害他,使人做下的下作事。因为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众人他这位嫡母上位不正。
说来牧仁星那位原配姜氏也是个奇女子,她当初不言不语的,咽下这苦果,转头等到牧净远长大一点,因天资聪颖被送入族学着重培养,她才要他写放妻书,可他就以她是妾为由压着不肯放她走。她就使了手段,让那继妻给了她放妾书。
以为她会过得凄凄惨惨戚戚,转头人家就嫁给了自己的竹马。据说她未婚时有个青梅竹马,奈何父亲觉得那人没出息,将她许配给了牧仁星。后来那竹马含恨参军,带着一腔抱负一路凭借战功升到正四品忠武将军,现在也在舟山府效力。
这些年更是一直未成婚,知晓她过得不好,想尽办法助她脱离苦海,又收入羽翼,八抬大轿娶她进门,给了她应有的体面。
当年嫁给牧仁星不过十七岁,再嫁也才二十四岁,尤是花信之年,美人如斯。又嫁给心上人,两人婚后恩爱异常,给牧净远生了一串弟弟妹妹。
听闻前妻嫁得如意郎君,生了一串葫芦娃,反观自己这些年膝下统共就净远和净霖两个孩儿,其中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她偷的那汉子官职还比他高,又奈何不了他,每每想起就气得他肝气郁结,脾气也暴躁不少。
但他又不能对净远发脾气,因为还要指着他扬名立万,为家族增光添彩,他也不能对夫人发脾气,还指望岳父再提鞋一二呢,至于净霖,他要是敢动一指头,夫人就要跟他拼命。看了一圈竟然无处发泄,真是活得比王八还憋屈。
他与那武馆夏修同在舟山府为官,这官员的圈子就这么大,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倒是能忍得,但有时候喝多了,就忍不了了。那牧仁星发几回酒疯就被姜氏现在的丈夫夏修暴揍几次。
是以舟山府没隔多久就能听到牧仁星被殴的新鲜事,后来时间久了,等大家慢慢淡忘了,又会听到这牧仁星又又又被揍了,让大家死去的记忆又回来了。所以他家的事大半舟山府当地人都能讲出十章一百二十回来。
有这么两位时不时就相互切磋武艺的父亲,让牧净远神童的光环添了一笔神奇的色彩,导致他在舟山府的知名度一直居高不下。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牧净远为了逃离战场,常年寄宿在舟山书院,一来求学,二来作为容身之所,不到年节上他是坚决不回家的。
换成岳展,若是他遇到这种原生家庭,他也不回家。这是什么爹呀,穷的时候吃了人家那么多猪头,猪下水的时候怎么没嫌弃她爹是个杀猪佬。这考上了功名就贬妻为妾,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简直是斯文败类。
听大哥说,时人有些还觉得牧仁星长情或许心里放不下那姜氏。
以岳展后来人的眼光,这牧仁星是典型的渣男心理,我可以不要你,但你不能再嫁人,也不能过得比我好,不然我心里就不痛快。这样的男人格局太小,心肠也坏了…
院试的成绩跟府试一样,没过几天就张榜了。
前几天刚下过雪,此时路上积雪还未全化开,到处都是一滩滩的泥水,着实不好走。但这样的路况并不能减少人们看榜的热情。
大家一大早就等迫不及待的等在张榜处,个个摩拳擦掌翘首以望,周围茶肆里早已经坐满了人。观榜的人都紧张到不行,毕竟这可是关乎全家前程的大事,谁家不在乎?这都好几天没睡一个安稳觉了,就等张榜这一刻了。当然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岳知语。
他本想今天起个大早,送考的时候他起不来,看榜的时候他总得早起吧,可这大冷的天,冻哈哈的,从暖呼呼的被窝里爬出来着实艰难。他索性就窝在被窝里让长子去跑这一趟,唉,天冷了,年纪大了,有什么事儿来被窝里说吧~~~
而观榜的众人就没有岳知语舒服了,都冻得瑟缩不已,心里暗骂,这鬼天气,莫不是阎王爷冲业绩。
岳嘉年此时冒了个鼻涕泡,他赶紧用冻得通红的手拿出帕子擦了擦鼻子,显然也是冻僵了。
他看着周围紧张焦急的人群,真是奇了怪了,人家家里有一个考生的一家人都着急上火,他们家倒好,娘跟三妹忙着伺候媳妇坐月子,倒还罢了,考生本人岳展竟然还能睡得昏天暗地起不来床,考生的爹更不着急,窝在被窝里好不惬意。只有他这个哥哥猴急的不行~~~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呀!
好在府衙也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巳时一到就有官差拿着红榜在张榜处张贴起来。这一刻所有人都随着那官差的动作,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老大,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终于官差离开,榜单下面人头攒动,岳嘉年使劲挤到离榜单最近的位置,从第一名开始看。这第一名竟然还是熟人:牧净远。接着是第二名,第三名···
没成想才看到第十六名,他就看到了他弟弟岳展的名字。他揉揉眼,有点不相信,又看了看,年龄,籍贯,名字都对得上,是他弟弟岳展,他弟弟考了舟山府院试第十六名。
爹怎么骗他,明明弟弟这么优秀,爹还说弟弟的水平就是个吊车尾,让他看榜的时候从后往前看,没看到也别太失望。
他嘴角咧的老高,跟秋天挂树的大石榴一样,高兴的在人群里大叫,“我弟弟考中了,我弟弟是岳展,他考中了。”
甭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见到人就说“我弟弟考中秀才了,第十六名。”哈哈~~~哈哈的大笑着冲出人群,往家跑去·····
而人群里有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露出满脸的艳羡,也有人沮丧,没心思理会别人,只拍打着自己的头难过不已,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岳知语还老神在在的窝在被窝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长子洪亮而兴奋的声音,
“爹,爹,爹,你快起来,展哥儿考中了,他考中秀才了。”说话间人就站到了跟前,他冲锋一样推门就跑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登时就把岳知语冻了一个激灵。但他此时也没想起来要嫌他,他的全部的心思都让长子的话给勾住了,
“什么?什么?展哥儿···展哥儿中秀才了?”因为激动,他的话里不自觉带了颤音。
“是啊,爹,第十六名。”
“你没看错吧?”
“没看错,我的脸都快贴到那榜上了,这个还能看错了?”
“这么说,展哥儿真中秀才了?”
“是啊,爹”。岳嘉年附和道。
就见他那懒爹,突然掩面就嚎啕大哭,激动的道,“我岳秀,我岳秀的儿子真中秀才了,苍天有眼啊,真是苍天有眼。”
从小他的名字没少被同族人拿来取笑,说他家想秀才想疯了,虽然这么多年来大家习惯了叫他的字:知语。但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是他一生的痛。
现在有人来跟他说他岳秀的儿子中了秀才了,他能不恸哭吗?他要把这么多年的心酸,苦楚,别人的蔑视,自己的自卑通通发泄出来……
第71章 得中秀才2 岳嘉年看着他爹哭……
岳嘉年看着他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也是手足无措,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他爹这样失态过。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爹哭的肝肠寸断, 而后声音悠扬婉转, 而后渐渐停歇,转而胡乱用中衣抹了一把脸,下床就撒丫子往外跑,夭寿啊,他爹这是要干嘛?
“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还没穿衣服鞋袜呢, 就出去?”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披头散发,只着中衣, 光脚丫子奔跑的背影……
岳展卧房内
岳展昨晚因为在系统里练习攀岩, 中间滚落好几次,摔得浑身酸疼, 正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睁眼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破门而入。
好家伙,这是大白天遇到鬼了?
甭管是不是鬼,敢来吓唬人, 先吃你爷爷一脚。
在那“鬼”近身的前一刻他一脚抬起就直冲对方门面而去, 可下一瞬他发现竟然是他爹, 生生收住了势,可他收住了没用, 爹没收住啊, 本来就要抱住他身体的岳知语,愣是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还顺势在那大脚丫子上亲了一口。
他这只脚吧, 睡前倒是洗过,可禁不住在系统里练习攀岩好几个时辰,出了大汗,袜子都湿透了,整个脚丫跟被水泡过一样,又黏又咸,还隐隐散发出一股海腥味儿。岳知语一口亲下去真悬啊,差点喘上来气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