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红梅:“……”
很想和这些有钱人拼了。
听柳绵绵说了前因后果,蒋红梅顿时就坐不住了:“许海棠我知道,她爹是个能人,她不行,她性子太软了。”
想来想去,蒋红梅觉得不放心,决定自己去找许海棠接洽,风风火火地起身出门了,不一会儿,又风风火火地卷了回来:“对了,柳锦诗回去厂里扫地了,听我们家老头子说,厂里原本是要开除她的,她妈天天去找领导,领导被缠得头疼,就给调了个扫地的岗位。”
柳绵绵想了想,说:“只要她别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再管他们家的事。”
蒋红梅:“行。”
蒋红梅的执行力相当惊人,两天后她和许海棠一起出现在9号院时,事情已经办妥,就等着拿钱过去了。
既然是许海棠带来的消息,她又跑前跑后地接洽,柳绵绵原本想让她也出点钱占个股,或者直接给她一定金额的“介绍费”,许海棠却拒绝了,表示自己作为服装厂的内部人员,这么干不太合适。柳绵绵仔细一想,瓜田李下确实容易落人口实,只好先把这笔人情记着,回头有机会再还。
三个人一起去银行取了钱,又去服装厂交了钱。
销售科科长诸玉山看到蒋红梅,无奈笑道:“小蒋同志,你说你,辞职干个体,也不能只逮着咱们服装厂这只羊薅吧?你爸不是军工厂的嘛,你也找军工厂薅薅羊毛呀!”
蒋红梅:“诸科长,你可太看得起我了,你看我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人吗?”
她指指柳绵绵:“我就是个帮忙跑腿的,这位才是大老板。”
诸玉山看向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女同志,惊讶道:“这位女同志是?”
柳绵绵笑笑,简单自我介绍了下,直接问:“那我可以交钱了吗?”
诸玉山看出来她不想多说,倒也觉得正常,这年头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万把块钱的人家并不多,不想张扬也是人之常情。
他笑着点头:“当然。”
前前后后联系他想要这批货的人其实不少,只是大多只拿得出一部分的钱,他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分批次处理给这些人算了,毕竟真拿得出来这么多钱的人,拿这些钱干点什么不好,哪里犯得着跑来买不一定卖的出去的发霉布料?
他和管仓库的老孙关系不错,也巴不得赶紧帮着把这笔账给平了。
签合同交钱之前,柳绵绵抓住机会和诸玉山又砍了砍价,从许海棠他们谈下来的七千五砍到了七千三百八十元。
交完钱后,诸玉山提醒她们:“照理银货两讫,东西今天就要搬走的,大家都挺熟的,我和仓库的老孙关系不错,可以帮你们多争取两天,三天内,一定要把东西搬走。”
柳绵绵笑眯眯道:“诸科长尽管放心,我关注过天气预报,过两天估计要下雨,我明天就找人来运走。”
这么多布料,换了别人可能会发愁放哪里,她却没有这个烦恼,毕竟9号院还有一进院子空着呢,她早和便宜公公婆婆打过招呼。一进院子放布料,绰绰有余。
诸玉山益发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言辞之间更加客气了,亲自把人送出厂子,还笑着说今后可以常联系。
等柳绵绵她们走远了,诸玉山正准备转身,有人喊住了他:“诸叔叔!”
他扭头,看清来人后笑道:“映雪你怎么来了?”
江映雪快步上前,礼貌打了招呼后,这才说明来意。
诸玉山为难道:“映雪,之前你说想买,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而且,厂里的意思,还是想一次性把东西都给处理掉。这不,采购科有个同事介绍了人过来,人家一次性付清了款项,全部都买走了。”
江映雪从服装厂回到军区大院,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家小红楼前。
方美云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看见她,招招手:“映雪,进来。”
江映雪进了院子。
方美云打量她两眼,柔声问:“怎么,在外头受欺负了?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方奶奶,方奶奶给你出气去。”
江映雪眼睛一眨,一串眼泪落了下来,她哽咽着小声说:“方奶奶,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只是,我只是想过得更好一点啊!”
方美云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她:“别气馁,一次两次的失败不要紧的,只要你努力去做,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你要记得,你和维鸿,都是受命运眷顾的人,不管道路如何曲折,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江映雪并没有听清方美云说什么,她只是觉得,从来到南城,从进入军区大院,方奶奶是唯一永远对她和善、亲近的人。
而假如柳绵绵在这里,她就会发现,眼前这个方美云,眼神中满是谋算和坚定,和她见过的那个柔弱、有点小心机、但又情绪化的方美云,简直完全不同。
第38章 这位小哥哥怎么这么好看
柳绵绵拿着合同美滋滋地回到9号院,一进门,就见院子里站了个精瘦精瘦的小伙子,脸晒得黢黑,正利索地晾着刚洗好的床单。柳绵绵愣了下,差点想退出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就见小伙子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两排牙齿,喊了声:“嫂子好!”
“……”
这中气十足的。
刘婶握着铲子从厨房出来:“绵绵,这是我家那个小的,叫王志远。上回我和你王叔给他去了电话,让他看情况就早点转业算了,哦哟,结果怎么着,他不声不响地把手续给办了,直接坐火车就回来了。事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这么大个人了,哦哟,真是,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
王志远笑嘻嘻地挠挠脑袋,说:“反正要回来的,浪费电话费做什么。”
刘婶给了柳绵绵一个“你看,就是这样”的眼神,摇头回了厨房。
柳绵绵记得刘婶说过,她家老大是个做事沉稳的,年纪轻轻已经是副营长了,老二性子毛躁,当兵还没几年。
她好奇问:“转业部队有什么安排吗,工作什么的?”
王志远麻利地晾着衣服,回答:“补了点钱,工作没有安排,让回乡自谋出路。”
这也正常。
从运动结束,上山下乡的知青陆续回城,这些年城市就业压力本就不小。加上改开以后,国营工厂普遍日子没有之前的好过,生产扩大不了,岗位自然也不可能增加,这就导致整体的就业形势更加困难。尤其是文化不高、没有专业特长的人,找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当然,其实几十年后也差不多。
不过如果不考虑进机关或者企事业单位的话,现在的形势还是要比十年前要好许多的,至少,只要勤快肯干,卖小吃、做个体户也能挣到钱,甚至很多还比正经上班的人挣得多得多。
就是华国人的传统思想,总觉得国营单位工作稳定、名头也好听。
王志远明显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说到自谋出路,他还乐呵呵地:“我战友转业回乡包了一块山地养鸡,听说养得还不错,我想着回头也找个地方包块地养猪。猪肉大家都要吃的嘛,肯定不愁卖。”
刘婶大概是听见了,再度握着铲子跑了出来,气呼呼地瞪了王志远一眼,挥挥手,说:“绵绵你别听他瞎咧咧,从小在大杂院里长大的人,你是见过地还是见过山,还养猪,猪养你还差不多!”
说完就又回厨房了。
柳绵绵失笑,刘婶平时脾气多好的一个人,一见着小儿子,感觉整个人都暴躁了。
王志远倒是一点不生气,嘟囔道:“我怎么没见过地,我在部队就种过地,我还养过猪呢。”
不过没敢大声说,大概是怕刘婶握着铲子再跑出来。
柳绵绵乐得不行,想了想,说:“我这里倒是需要个短期帮忙的,你感兴趣吗?”她把自己弄了批瑕疵布料的事情说了说,表示需要人帮着一起搬搬东西、卖卖货。
王志远挠挠头:“搬东西肯定没问题,卖东西我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
“试试呗。”
柳绵绵觉得他应该能行。
这家伙明显是个E人,心大,不怕生,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加上他这形象,一笑一口大白牙,朴实得不行,瞧着就是不会骗人的,这种绝对是农村大姐大妈们最信任的卖家。
“行,那我试试。”
王志远答应下来,也没问柳绵绵给他开多少工资,是真的心大得不行。
刘婶听说柳绵绵准备雇王志远帮忙,也觉得可行。孩子出门当兵好几年,她内心也巴不得他先在眼皮子底下待一阵子。当然,最好是趁机给他寻摸个工作,再寻摸个媳妇儿,她这心里才算能真的踏实。
中午柳绵绵下班后就和刘婶母子俩一起打扫后面的院子,打扫完了又在屋里铺上之前买回来的塑料布,用来防潮。
第二天一大早刘安民就开着拖拉机去拉布料了。也就是这时候城市管理没那么严格,他开着嘟嘟冒烟的拖拉机在城市道路里也是畅通无阻,要换了后世,芷江路这一片,他开着拖拉机能进得来才怪了。
王叔知道他们今天要运布料,特地跟厂里请了假。后面看刘安民开着拖拉机,一趟只能运个三五十匹的布料,不是办法,又去厂里借了货车回来,这才分几趟把布料都给运了回来。
有了王叔、王志远和刘安民这三个壮劳力,加上柳绵绵和刘婶,几个人陆陆续续干了一整天,一直到沈维舟他们下班回来时候,才算把所有的布料都归整完毕。
沈伯康跑去外面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肉菜,家里煮了饭,又炒了几个素菜,刘安民也被留下来一起吃饭。
沈伯康拿了一瓶茅台出来,亲自给大家倒酒,除了沈维舟因身体原因,没被允许喝酒外,在座的不管男女都喝上了。
柳绵绵跟餐厅请了半天假,倒是也不怕喝酒误事。上辈子她酒量就不错,经常和朋友上酒吧小酌,白酒喝得不多,但也喝过几次。
她给王叔刘婶、王志远和刘安民敬酒:“辛苦大家了,等货卖掉,我给大家发红包!”
刘婶:“哦哟,我也有吗?”
柳绵绵一挥手:“当然,大家都有!”
又给沈伯康和俞婉敬酒:“爸爸妈妈也有!”
俞婉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柳绵绵几乎没怎么喊过他们爸妈,今天是喝了酒,有点上头,一下子就喊出来了,喊完后她闷头就把杯里的酒给干了。
沈伯康试图阻止:“少喝一点,等一下喝醉了。”
俞婉揩了揩眼角,笑道:“没事,孩子高兴嘛,喝醉了让维舟照顾她。”
沈维舟:“……”
捏着茶杯等了半天,等到柳绵绵又敬了一圈酒,也没等到她敬酒。
这场景似曾相识。
沈维舟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想起上回她捏着一叠钱“见者有份”的时候,也是单单把自己给略过了。
看了眼某个小没良心的,沈维舟往自己杯子里加了茶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茅台入口绵柔顺滑,柳绵绵仗着自己酒量不错,一连喝了几杯,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劲儿上来,忽然就有点头晕目眩。她眨了眨眼睛,举着杯子说:“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只要感情有,白水当美酒。”
“来来来,你不喝,我不喝,华国好酒往哪搁,你不醉,我不醉,马路牙子谁来睡!”
“你,快,把杯子拿起来!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不喝酒谁喝酒!”
……
上辈子喝酒,柳绵绵觉得那些稀奇古怪的劝酒词还挺有意思的,跟那些肉朋酒友们一起时,还故意学过一些,小词儿念起来一套一套的,指着王志远,对方不喝她还不罢休。
俞婉失笑:“还真的喝醉了。”
沈伯康无奈看她一眼:“我就说别让她喝多。”
王志远目瞪口呆:“嫂子这词儿一套一套的,我在部队都没听过!”部队喝酒还是划拳行酒令的多,像这种文绉绉的还押韵的劝酒词,王志远表示真心从来没见识过。
还挺好听的。
当柳绵绵手指向刘安民的时候,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刘安民一下弹了起来:“不不不,我还得把拖拉机开回去还我舅呢,我不能再喝了!”
趁着柳绵绵没发应过来,这家伙麻溜儿地告辞,跑了。
柳绵绵指着院门:“他怎么跑了,让他回来,酒喝完了才能走!”
桌上剩下几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