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需要谈判的侵入战中,张英山成功救走了一半的人,但是,在张英山的设定里,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知道闭嘴,腿脚有力气,衣服鞋子不会挂到东西,不会让花瓶/桌子/椅子倒下发出异响,不会跑着跑着突然平地摔。
正常情况下,这种类型的人还是很多的,但是极度恐慌之下,电影电视剧里那种腿一软,坐在地上,或是跑不了几步就平地摔的事情,真的不是艺术表现形式,而是真实存在。
能控制住自己闭嘴的人就更少了,男人女人都一样,曾经有个女人发贴表示“我好想有个男朋友,这样就能在屋里发现蟑螂的时候替我打死它。”下面一排有男朋友的女人表示:“我男朋友叫得比我还大声,往我身后躲,你怎么办?”
以及,还有一种人,一定要第一个走,如果他不能第一个走,他就要大喊大叫,惊动恐怖分子,秉承着“我走不了,你们谁都别想好”的精神。
要是遇到这种人,张英山的计划也完全无法成功。
总之,企图把人都弄出去是不现实的。
好消息是,从刚才恐怖分子们的态度来看,他们也不想随便杀人。
他们的目标就是让由美国士兵把守的监狱放人。
阿鲁帕组织不是无脑的鲁莽冲动,他们选择今天冲进总统府,经过了深思熟虑,比卡大佐准备政变还严谨,他们就是要把最爱吹自由、民主、人性的世界警察架上道德高地。
如果是二战刚结束的时候,美国绝不可能受他们的要胁。
但是,1979年曾经发生过“伊朗人质危机”事件,那次闹得太大,导致当时的总统丢尽了脸,导致连任失败,还让好莱坞逮着机会拍了一部《逃离德黑兰》,拿了个奥斯卡小金人,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十五年前丢人现眼,称霸这么多年,熬死了蓝星最强对手之后,还丢人现眼,岂不是白称霸了。
美方也不得不谨慎考虑这事,不会完全置之不理。
王雪娇和张英山躲在一个大灯的后面,灯后面,是最黑暗的地方,就算某个人抬头看一眼,也看不见两人。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下面的人从慌乱,逐渐冷静。
王雪娇看见徐劲和饶军,以及他俩各自带了一个翻译,混迹在人群之中,像大多数人一样,一动不动,非常老实。
几个华商蹲在一个角落里,也很老实。
外面传来警察的声音,带队的人与恐怖分子第一次谈判。
外面在劝里面的人释放人质,不要负隅顽抗。
里面的人在喊:“你们不放我们的人,我们就不放里面的人。”
“毫无营养的废话。”王雪娇摇头。
世上最危险的事,莫过于在俄罗斯当人质、在美国偷税漏税、在中国贩毒、在墨西哥禁毒。
王雪娇现在唯一放心的,就是这里是巴拿马,而不是莫斯科,后面谈判应该能谈出点有价值的事情。
谈判很不顺利,恐怖分子们再一次叫来电视台记者,要求进行电视直播。
面对镜头,恐怖分子们派出去的“新闻发言人”沉痛而悲切地向所有观众展示了他们的无辜:我们爱巴拿马,我们为巴拿马而战,我们谋求巴拿马的独立,我们希望运河管辖权早日回到巴拿马。
“我们的战士们在美国人的监狱里遭到了灭绝人性的对待,被做实验,成为试验药品和酷刑的小白鼠,他们受到了辐射损伤、电击、被灌下了致幻齐、失能毒剂、被催眠、被酷刑拷打……美国的人民,你们以为你们是安全的吗,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给你们注射了梅毒、艾滋、使用了LSD……”
“这些资料,我们都有足够的证据,这就他们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的原因。”
……
其他人都认为这只不过是恐怖分子为了给美国泼脏水而瞎编的理由,同样被关在总统府里的史密斯专员等人则神情凝重。
他们虽然是外部情报站,但是总部的MK—ULTRA计划,他们也是听说过的。
在美国本土挑选的试验对象是士兵、普通民众,进行的是可控,不会有不可逆伤害的试验。
在国外使用没有家人亲属的无家可归者和囚犯,进行的则是完全把人当耗材的实验。
每一处情报站的站长也接到了任务,如果在本地发现了能通灵、会特异功能的人,就要想办法把这些人弄到美国本土去。
史密斯专员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这边露了消息出去,转念一想,不可能,他们这里一直专心搞策反、暗杀,一直没有与MK—ULTRA计划扯上关系。
再说,关塔那摩那么近,那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由那里负责做各种实验,巴拿马这里连个实验室都没有,要搞,也是前年被接管的监狱里面搞的,那就跟他没有关系了,要出事,也是五角大楼出事。
军部出丑闻,给中央情报局充分的夺权机会,他们乐见其成。
史密斯专员只有一个烦恼,狗日的美国大使先走了。
他比谁都知道美国是什么作风,他不像这些恐怖分子们那样有信心。
别说拿几百个人,就算拿几千个人当人质,只要他们不是美国的知名人士,死就死了。
在索马里那些没有武器而被民兵追着打的美国士兵,就是铁证。
如果大使还在,美方会有顾忌,不敢随便下手。
大使不在,只有他们这几个国家不会承认的小催碎在,只怕谈判根本就不会谈出结果来。
史密斯专员还有无数的钞票没有捞够,捞到的钞票还没有花完,他舍不得这个美丽的花花世界,他也在认真研究,应该怎么逃出去。
·
·
被恐怖分子们控制的大厅里没有李大公子,在恐怖分子们还没有闯进来的时候,李大公子就已经感觉到主持人和几个外面请来的演员不太正常。
主持人的串场词说得结结巴巴,不仅把总统的全名给念颠倒了,甚至把巴拿马给念成了巴哈马,把阿尔及利亚给念成了阿尔巴尼亚,把摩洛哥说成了摩纳哥。
这里可是总统府的迎新晚宴,就算总统对自己名字的错误可以一笑置之,把这么多国名给念错了,这还了得。
总统当时脸上就没挂得住,但是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贵宾的面,就教训人,或是把人骂一顿。
只得打个哈哈,混过去了
但是,身为专业睡衣夜跑运动员,李大公子感觉到了一丝不吉利的气息,他想带着他扶持的凯恩一起走。
然而,凯恩非得装讲究人,说要等节目开始以后再悄悄的走,不然会被外界传出各种闲话。
最好的闲话是:上不了台面,小气,不愿意跟现任总统和竞争对手在一个屋,先认怂撤退。
最差的闲话是:年纪大了,精力不足,才八点多就撑不住要回家睡觉。
这两种闲话都会影响他的名望和外界对于他执政能力的评估,会影响选举结果。
李大公子不得不耐着性子陪他一会儿,就在他们终于决定要走的时候,恐怖分子们端着枪就冲进来了。
当李大公子看到那群人的时候,心里就是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他在金三角多年,几次脱险,都是因为脑中突然的灵光一闪。
这次灵光闪了,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果断离开,反而听了凯恩的话,留了下来。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女是红颜祸水。
他李大公子英雄一世,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妈的怎么就栽在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身上了。
这说出去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后悔已经没用了,凯恩是文官出身,平时最大强度的运动大概就是跟人踢踢老年足球。
指望他能爬高下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大公子果断抛弃了凯恩,自己钻去了演员化妆换衣服的后台,打算伺机从后门溜走。
他拉了拉门。
不巧,今天有许多贵客驾临,为了保证贵客们的人身安全,后门被反锁了,钥匙也不知道在谁手上……也许是刚刚被放走的那批人的其中之一。
李大公子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比之前下跌了许多……他又转而溜去了另一间仆役的更衣室。
·
·
当他们开完新闻发布会以后,现场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人质们知道第一次谈判没有成功,他们很担心恐怖分子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他们几个人助助兴。
恐怖分子们确实很暴躁,他们凑在一起开会,讨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怎么强势施压。
一楼在闹腾的时候,王雪娇收到了猛虎帮精锐们的消息,他们已经潜近到总统府附近,但是所有的入口都处于封闭状态,如果硬闯的话会惊动里面的人,他们向王雪娇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如果目标是冲进来,把屋里所有的人都杀光,精锐们最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
猛虎帮偏偏又没有好用的催眠气体。
直到2002年,都没开发出好使的催眠气体,不然莫斯科歌剧院人质事件,也不会熏死了一百多个人质。
王雪娇企图把二楼的窗户,或是三楼的天窗打开,把猛虎帮的人放进来。
上手一推,才发现了肉眼看不见的问题。
二楼和三楼的窗户,平时都不开的,主要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铰链早已锈住,硬开也不是不行,稍微用点力,就会发出“吱吱嘎嘎”那种刺耳的声音。
除非恐怖分子们集体聋了,否则,不可能听不见。
只有一个窗户,能勉强开一小条缝,张英山的手握成拳头都没法伸出去,王雪娇也就是凑合能夹住一点点。
卫星电话也快没电了,王雪娇也没带充电器出来,能省就省点。
张英山随身带着纸笔,王雪娇唰唰几笔:“送强效安眠药上来,声音大效果差的炸药埋在周围。”
强效安眠气体质量不稳定,强效安眠药轻轻松松就能搞来一堆,连处方都不需要。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半开不开的小窗口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咔哒”,那是金属钩子挂在墙上的声音,数秒之后,又传来了塑料袋摩擦墙面的声音。
王雪娇把手伸出窗外,抓住塑料袋缩回来。
塑料袋里是一大袋白色的粉末。
王雪娇将塑料袋在手上掂了掂,心里有些好笑:万万没想到啊,出走半生回来,仍在搞白粉。
这么大的房子,需要很多服务人员付出劳动,才能维持正常运转。
不过很多仆人拖着垃圾、采购的食物在铺着红地毯的大理石地面和实木地板上跑来跑去实在不像样,在后面都有专属的楼梯供工作人员行走。
王雪娇和张英山提着塑料袋,悄悄的顺着工作人员的楼梯往下走,一出去,就是厨房这种尊贵的客人不会踏足的油污遍地之处。
恐怖分子们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对厨房进行了一次大搜查,把厨子、女仆和杂役都给赶到宴会厅里,跟尊贵的来宾们蹲在一起。
现在厨房里空无一人,王雪娇惆怅地发现,厨房里用的水,是直接从自来水管里过来的水,她无法往水源里投药。
只有几大桶准备好的果汁、茶和咖啡,以及一些备着给客人们垫肚子的小汉堡和小三明治。
王雪娇打开塑料袋,抓了一把药粉,往果汁桶里撒,张英山也抓了一把安眠药,向其他饮食里倒。
“唉,就这样吧,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王雪娇把所有能下药的地方都撒了一遍,她对这药的药效也不是很能拿得准,不知道放多少才能稳稳得放倒,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起效……随缘吧……只要没错买成泻药就行了。
王雪娇有一个黄金般的美好梦想:整个总统府都变成睡美人的城堡,她把大门打开,把警察放进来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