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得可怜,实际干起活来非常积极。
不仅走访了整个小区里的人,把当天来小区走亲访友的人也都排查了一遍。
终于在一个半夜起来哄孩子喂奶的母亲嘴里听到了异常情况——半夜有人走进教授家的楼栋,然后教授家的灯亮了起来。
接下来无人相助的师傅两人自己动手,什么挖了四天的垃圾山、在臭水沟里摸了一天一夜,都是正常状态。
最终找到了一根淬了毒的细针,是这根细针在教授的头顶扎了一下,等教授昏迷后才把他挂上去。
这种毒进入体内后快速分解,以当时法医的水平,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来。
教授妻子脖子上也有制约伤,只是脖子上的刀口太深太大,那一点指印就被忽略了,也是被徐老头仔细的用棉签把血渍小心清洗之后,看见了一星半点。
徐老头凭借他当初破建国第一案时攒的人脉,又挖出了更多消息,并直接将此案汇报给了国安。
根据谁受益谁就是第一嫌疑人的原则,锁定了一个国家,并找出与该材料相关的企业与椭圆办公室信件往来的私通证据。
至此,真相大白。
只是那个重点项目要重新验证再启动,为了防止下一个项目带头人,或者是项目里的其他人也被自杀,不得不秘密处理。
没有给教授夫妻大张旗鼓的平反,只是恢复了他们的待遇,给予抚恤金等等。
同时也告诉木思槿:“你的父母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他们是被敌对势力害死的。”
木思槿亲眼看着徐老头和曾云祥是怎么为她父母的案子奔走的,徐老头还顶着压力去探望木思槿,给她送吃的。
如果当时没有他俩的支持,木思槿也不想活了。
后来,徐老头刚一说让她去当卧底,她想都没想,立马同意了。
如今回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虽然回来是意外,不过既然回来了,就按照回来的思路做一些事情。
目前她个人的愿望是在死前,能够再见一见被她视为再生父母的恩人,她的身份特殊,不方便自己亲赴绿藤,上级便为了她把两人一起接了过来,秘密见面。
王雪娇听完前辈们的恩怨情仇,托着下巴看着曾局:“哇,看不出来,原来你居然是敢跟领导对着干的人,不像我,只会乖乖听领导的话。”
叶诚和曾云祥两人眼神复杂,一起望向她。
“干嘛,我本来就很听话。”王雪娇理直气壮。
木思槿扯扯嘴角:“确实很听话,让你把我带回来,你什么手段都敢用,也不知道是跟学的。”
叶诚和曾云祥两人对视一眼,就等着王雪娇指认对方。
王雪娇骄傲地昂起头:“天!生!哒!”
叶诚和曾云祥同时松了一口气。
席上的首长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更像徐老。”
一直默默坐在旁边没吭声的徐老头震惊地抬起头:“我?”
“当年那么多人劝你不要管了,你不是照样管?”
徐老头悻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报纸又没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有个口号,咱们要是认真工作是要被砸烂的。”
闲着也是闲着……来都来了……
这下连张英山都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很像。”
叶诚凉凉地冒出一句:“原来,绿藤市局的传统开始得这么早。”
这次请徐老头和曾云祥过来,当然不只是看看故人这么简单。
两人是过来协调处理和完善“王雪娇”档案的。
“余梦雪”的档案已经完整,“王雪娇”在执行任务期间也得有一个去处,毕竟她不是一辈子不回来的死间。
领导们去折腾档案,木思槿和王雪娇、张英山谈工作交接。
木思槿看着嘴角带着笑意,眼神里满是期待的王雪娇,问道:“你可想好了,这行只会越陷越深,也许一辈子都不能脱身,辛苦一辈子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被发现了会死得很惨。”
王雪娇从容答道:“生能不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你不用劝我了,我是真的不在乎。”
“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木思槿拿出她收集到的资料。
第一份资料是常年在中亚活动的组织名称和活动地点,一共十一个,其中四个是负责直接动手的。
除了在中亚的组织之外,还有在“金新月”的、在土耳其的、在德国的、在美国的。
他们的常规操作是:境外指挥,境内行动;境外培训,境内破坏。
好好的人,有家有口有财产,被培训两个月以后,就疯狂的渴望死亡,迫不及待想要上天堂享受更好的生活。
第二份资料是这些组织的资金来源,王雪娇本来以为他们的资金来源全都来自于贩毒、军火、劫持,结果一看,还有直接上门征收的,和田、墨玉、喀什……
1990年,是他们第一次行动,巴仁乡有不少村子被他们挨家挨户上门,一人收五十块,二十块是活动经费,二十块买白球鞋,十块钱买刀。
谁敢不参加,上门收钱的人就亮刀子。
第三份资料是他们的行动时间线。
1990年那一次,当他们开始正式行动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事件,所以明明已经死了很多武警,也没有下达开枪命令,十二小时之后,事件才定性,上面下令开枪还击。
今年的大年初二,则是第一次在首府进行爆炸袭击,2路公共汽车、影剧院、住宅楼,一共四颗,从没见过这种事情,所有人都懵了。
时间往前追溯,干爆炸案的这帮人在1991年的11月就动手抢劫了五十万,这笔钱被用来在叶城做培训,训练了三期,共数十人。
木思槿将所有资料拿出来,并一一讲解,最后她说:“事后做任何补救措施都已经迟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只有预警才是有意义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所有的事情做在前面。”
王雪娇:“这就是传说中,你是做雇佣兵生意的原因?”
木思槿点点头:“他们需要资金和人员。他们培训人员的地方都是在偏僻的地区,我是汉族女人,还不会说阿拉伯语,一靠近就会马上被发现,无法潜入,除了掌握他们的资金渠道之外,就是跟他们抢人。”
木思槿的方法是把被他们洗脑并准备入境搞破坏的人,拐骗到别处,当雇佣兵:“语言不通,又时间紧迫,我没空把他们的脑子再洗回来,不就是想上天堂吗,去哪儿上天堂不行?”
其实参加培训的人有好多批,大多数是在国外培训的,在木思槿的拐卖下,在国外培训的全都没回来。
只剩下了在国内叶城训练基地的人,然而就这么一个基地的人,就已经造成了如此惨重的人员伤亡。
如果没有木思槿拦人,还不知道会有哪些更多的地方遭殃。
王雪娇好奇地问:“你把他们送哪儿去了?”
木思槿扬唇一笑:“金新月,金新月那些人并不是铁板一块,世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培训那些人的钱有不少是从金新月出的,那就让金新月的人亲自感受一下培训成果,考虑下次是不是要追加培训费。”
“干得漂亮~”王雪娇伸出拇指,“懂了,我以后也这么干。”
木思槿对王雪娇说:“你要注意,他们之间最大的纷争其实不是谁抢了谁生意,而是宗教,特别是释经权,单跟他们说杀了谁就可以多赚钱,对他们来说煽动性不够强。”
王雪娇:“……这么复杂……”
这段时间,王雪娇一直在国外行动,不知道今年在国内出了一个“沙陈事件”,出动了五千多把枪、几百个炮弹、二十多门土炮,双方对轰,就是为了教派的事。
在国内,这种排他性特别强的组织卧底太难了,别说木思槿一个女人,就连汉族的男人都卧不进去。
木思槿也没成功打入国内的组织,她以被压迫者的身份,得到美国的信任,然后再以CIA特派员的身份去中亚活动。
由于在此之前,金新月农民已经得到了来自美国的专业农技专家指点,学会了如何多快好省的种罂粟,极大的改善了生活。所以,对他们来说,同样来自美国,给他们送免费雇佣兵的木思槿不是如同家具一般的女人,而是另一种高维度的无性别生物。
她还能送经过培训的专业人才过来帮他们打架,金新月人民非常喜欢木思槿。
难怪木思槿不肯回来,她这摊子事太难接手了。
基础身份就得与众不同,能得到中美两国的信任,现在还得到了金新月的爱戴。
干的事又属于国家绝对不会承认的秘密行动,这得有坚定的信念,不然心里浮起一个念头“凭什么我累死累活没回报”,就坚持不下去了。
凭一己之力能把所有在国外培训的人都挡在国境线之外,这得是多大的能量啊……能诈骗这么多人,也挺不容易的。
王雪娇心有戚戚地想:要是我,我也不想回来,要是真死了,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要是看着接手的人办事不力,把我一手打下的江山都葬送,真要气死。
就连包幼安都一定得找一个跟他思想高度统一的接班人呢。
“听起来,是一个长期工作。”王雪娇抓抓头发,以美国的能耐,都没有在911之后立刻把拉登抓起来打死,而是过了整整十年才找着人。
不仅如此,还出现了新的IS,这个新组织,是基地都宣称其为恐怖组织……这就很魔幻。
有生存的土壤在,野草就永远拔不干净,一阵风,一场雨就能生根发芽。
木思槿点点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事我已经跟姜头儿说过了,确实不能把这么大的事情,都交给一个人,在你之前,我已经培养了一批人,渗透进不同的部门,避免出现后继无人的情况。”
“嗯,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王雪娇点点头。
“执行层面不缺人,你不需要像我以前一样,亲自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跑,不过,还是需要有一个身份有足够份量的人,在谈大事的时候,出来镇场用。现在这种身份的,也就是你了。”
“既然你是镇场用的,怎么还会独自去柬埔寨?”王雪娇好奇。
要是木思槿派别人去,王雪娇和张英山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找到她。
“人手不足呀,那里没有我的人,必须亲自去一趟,其他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轻易离岗。只有我的岗位灵活一点,就只能我去了。”
“噢,这样,哎,都是这样,现在连派出所都是这样,缺人。”王雪娇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她又眨了眨眼睛,看着木思槿的脸:“你的脑瘤,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去其他国家看过没有?你还这么年轻……”
“都看过啦,真的不行。”木思槿微笑着摇了摇头,“那个瘤,长在一个很复杂的地方,还勾连了许多血管和神经,手术成功率很低,大概率我不能活着下手术台。就这样吧,过一天,算一天,能周旋在这么多人中间,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嘿嘿,我也这么想,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王雪娇、木思槿和张英山同时念出后半句:“……这样,他在临死的时候就能够说:‘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作的斗争。”
木思槿左手握着王雪娇的手,右手握着张英山的手,将他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我的使命,就交给你们俩去完成了。”
王雪娇和张英山看着她,坚定地说出那句自许多年以前战士们会不假思索吐出的那句话:“是,保证完成任务!”
木思槿看着王雪娇,忽然笑起来:“我算是被父母保送到这个位置上的,你是自己争取来的,还是你比较厉害,真是后生可畏。”
“呃……也没有争取啦……他们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王雪娇声音越来越小。
木思槿笑笑:“好,哪天你要是一统中南半岛,记得也对外这么说,是黄袍子自己飞到你身上来的。”
王雪娇鼓着腮,不满地小声嘀咕:“你怎么跟叶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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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嫣然就到了,她下飞机的时候,虽然没有舷梯下的红毯、也没有穿着制服身高188的仪仗队,也没有少先队员献花,也没有奏国歌,反正佤邦没建国,没国歌……但是,她那是专机、下飞机有人握手,接待的车子就在航梯下面等着,也不用自己过边检,掏护照,盖入境章。
王雪娇远远地看着她下车,进入会议厅,悲伤抹泪:“我怎么就没这待遇。”
叶诚:“她是佤邦主席特使,你是猛虎帮帮主,感受一下区别?”
“不就是个名字嘛!我要是叫猛虎国国主呢?能给安排这样的待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