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山怎么可能让王雪娇形象受损,哪怕被人抓了现行,也绝不能承认,打死了也不能承认。
他微笑道:“不是,我以前经常给我们市局整理卷宗和资料,干习惯了。”
首长眼睛微眯:“你们绿藤市局也会乱成这样?”
叶诚的嘴角向下拉扯出一个奇怪的弧度。
我说什么来着!
绿藤上上下下都这样!连文件柜都不守规矩!
在王雪娇的名誉和绿藤市局全体的名誉面前,张英山果断选择了前者。
“不仅是我们市局,所有基层单位的文件都会这样,散落、丢失、误夹,这些情况都有,所以每年都要找一个固定时间做清理。”张英山偷换概念。
首长也不再扯闲话,大步走到沙发边,坐在王雪娇身边的椅子上,看他看了张英山一眼:“坐。”
张英山贴着王雪娇身边坐下。
首长的目光又转向王雪娇:“你就是王雪娇?”
“是!”王雪娇昂首挺胸。
首长看着她:“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一点。”
“是!”王雪娇扬起一个笑脸:“领导好。”
首长问道:“知道找你来干什么吗?”
“述职?”王雪娇试探着吐出两个字。
首长摇摇头:“不是。”
王雪娇眨眨眼睛,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彩:“这次不用述职交报告啦?”
首长笑笑:“今天不用。”
“噢……”王雪娇又蔫了,苦着脸望向张英山。
张英山温柔又坚定地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有我呢。
首长对王雪娇说:“你已经知道木思槿的情况了?”
“不太清楚,只知道她身体不好,有脑瘤,可能随时会……”王雪娇的声音弱下来。
首长说:“对,这就是她不愿意回来的原因。”
“木思槿的家庭成份不好,父亲是技术专家,后来被定性通敌叛国,他受不了,自杀了,她的母亲也跟着殉情。”
“啊?”王雪娇微张着嘴,她不明白以木思槿这样的家庭情况,怎么能成为秘密战线的人。
首长解释道:“她的父亲之所以被定性,是因为有人送了一份所谓的铁证,说她父亲正在进行的研究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是故意想要消耗国力。
后来证明,这份铁证是有心人伪造的,这个人,是间谍,目的是终止她父亲手里的一个重点研究项目,这样我们就只能高价从国外采购这种材料。甚至连他父母的死,都是伪造成自杀的他杀。”
“靠……”王雪娇骂了一句。
现在她懂了,要是她家人被害成这样,就算有脑瘤,她也得跟那帮杂种干到底。
首长继续说:“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顶着一个被迫害者的女儿的名声,很快就打入了敌对势力及其盟友的阵营里,并且一直做到今天。
她的担忧确实没错,此前我们确实找不到能够接替她的合适人选。”
没错,被人认为跟中国有仇,但其实一颗红心向着党的人,可不容易。
王雪娇指指自己:“我觉得我可以。”
虽然她现在的形象跟中国没仇,不过,她身为还没洗白的毒枭,想有仇还不容易,运两大车面粉进来,就足够上通缉令了。
首长点点头:“是的,这就是她愿意回来的原因,你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她的人。但是你和她的情况不一样,她的家在境外,你的家在国内,如果接替她的工作,你可能十几年,几十年都回不了家了。”
王雪娇摆摆手:“没事,就当我远嫁到沙特阿拉伯去了,任务尽管派给我,相信组织一定会派专人给我家里人解释对吧,这种事不用我自己干吧?”
“你真的没有问题?”首长疑惑。
多少男人都做不到完全割舍下亲情,她年纪这么小,居然回答得这么痛快?
“你要想好了,答应了就不能后悔,这不是开玩笑。”
王雪娇点点头:“想好了,不后悔。”
反正对她来说,她真正的亲人在另一个时空,不割舍也割舍了。
首长看着张英山:“你呢?”
张英山坚定地回答:“我也一样。”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首长习惯地问出这句话。
王雪娇:“有!!!”
叶诚无助地捂住脸,开始了开始了,传说中的十万个为什么又开始了。
“说!”
王雪娇问:“我们还是绿藤市局的编制吗?”
首长回答:“不,你们将归于部里的特情局领导。”
王雪娇又问:“特情局的报销卡得严吗?”
首长再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说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你会获得更大的自由,具体会有人告诉你。”
好耶~
王雪娇继续问:“我会在金三角待一辈子吗?”
很多间谍都在国外待了一生。
首长心想,这个小姑娘,到底还是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能舍弃血亲。
不过,她要做的任务并不是长期潜伏,她不是专业人员,要不是只有她的身份最合适,以及木思槿的脑瘤就是个定时炸弹,必须把手上的事情找人接手,否则根本就不会让她去。
长期潜伏在中情局,兴许还能混水摸鱼,毕竟那只是一份政府工作,更多的是传递情报。
以余梦雪的身份长期潜伏在金三角,那里割据势力分分合合,不想被人弄死,就得先弄死别人,手上迟早要沾上无辜者的血。
这是不可能的,其实完成任务就能回来。
刚才首长那么说只是想试试王雪娇的信念是否坚定,果然试出来了。
首长心中微笑,脸上还是很严肃:“如果要你待一辈子呢?你愿意吗?”
王雪娇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那个,我要是不小心把金三角统一了,到时候,缅甸政府要我向他们投降,我该怎么办?我应该向缅甸投降,还是应该向中国投降?”
叶诚心里默念:“这都是曾云祥教的,这都是曾云祥教的。”
还得是首长,他就告诉王雪娇一句话:“你不能统一他们,缅甸政府亲美。”
失去了乱七八糟的金三角势力对政府的干扰,以及亲中的佤邦做为双方的缓冲地带,中缅关系就不知道靠谁来维系了。
“噢。”王雪娇点点头:“我还有一个问题。”
叶诚绝望地闭上眼睛,怎么还有。
王雪娇问道:“木思槿家里人的事情是谁给查出来的?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传得到处都是,人尽皆知吧,为什么她可以继续以憎恨者的身份获得信任?”
“这……我不方便说。”
王雪娇双手握拳状在胸前,眼巴巴地看着他:“教练,我想学这个~求求你求求你~”
首长笑着摇摇头:“今天晚上你就会知道。”
第169章
当天晚上,王雪娇参与了一个接风宴,除了为木思槿接风之外,还有两个意外的人。
一个是绿藤市局的局长曾云祥,一个是绿藤市局的门房大爷徐老头。
王雪娇见到他们,蹦蹦跳跳迎上去:“曾局,徐爷爷~”
曾局严肃地看着她:“工作时,要称呼职务!”
王雪娇抬腕看了一眼时间:“都八点了,还没下班啊?植物爷爷,他们欺负你,让你加班!”
“哈哈哈哈。”徐老头和曾局都笑了起来。
木思槿与他们见面的时候,十分激动,一向稳重冷静的她,瞬间红了眼圈,声音嘶哑:“曾叔叔,徐叔叔!你们真的来了?!”
“是呀,听说你想见我们,我们就来了。”徐老头笑道。
王雪娇眨巴着眼睛:“你们认识呀?”
木思槿点点头:“我爸爸的案子,就是他们帮忙查到的。”
当年,教授的案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铁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阴谋叛国,事败自杀。
要通信证据有通信证据,要现金有现金,要海外房产有海外房产,还有遗书。
那个时候,成份不好,所有亲友都要与之划清界线,否则视为同党。
夫妻俩死了,连愿意帮忙收尸的人都没有。
任何时候都有混日子的人,任何时候都有忠于职守的人。
第一个认为教授之死有问题的,是徐老头,他看见应该是吊死的教授嘴里有一点点血迹。
那时的曾局,还是刚入门的新警察,是徐老头带的徒弟。
局里所有人都劝他们不要查了,冬天,缺蔬菜,牙龈出血很正常,再说一个叛国者,有什么好查的,死了活该,小心查出来什么东西,反而给自己惹麻烦。
徐老头不信邪,他不在乎是不是能帮教授平反,他只在乎案件本身的真相,自杀就是自杀,意外就是意外,他杀就是他杀,不能因为这个人是叛国者,他杀就可以随便被定性为自杀,这是对刑侦工作的侮辱。
谁劝他,他骂谁。
徐老头曾参与侦破建国第一案,就算他把局长都骂了个臭死,别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局里的人劝不动徐老头就劝曾局。
当年还是一个小警察的曾局,就尽显未来老奸巨滑的风采,嘴上极其弱小无助又可怜,好像都是被师傅强迫的,他也百般无奈。
别人劝他可以申请换师傅,他无奈哀叹:“我要是因为这事就换师傅,别人会怎么看我?将来还有人会要我?没办法,我就是命苦,我想开了,就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