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山盯着蛋糕,又盯着王雪娇,若有所思:“你是怎么知道应该什么时候盖上,什么时候拿出的?你也烤过蛋糕?”
“没用烤箱烤过,但是我用炭烤过呀。”王雪娇耸耸肩,“烤锅盔烤烦的时候,我也烤过鸡蛋糕,炭炉不好掌握时间,就用锡纸盖一盖咯。原理都一样,你都烤了三个了,差不多时间就操作一下,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不行大不了你再做第四个呗。”
连烤了三个蛋糕,香气已经勾了好多人过来,有人看热闹,有人问价格。
王雪娇又切成了好几块,让围观的人试吃。
围的人越来越多,蛋糕被分完了,吃到的啧啧称赞,没吃到的追问吃到的人:“还好吃啊?什么味啊?”
还有人追问:“明天什么时候有啊?”
王雪娇告知营业时间:“十一点到两点卖午餐,五点到八点卖晚餐,八点到九点卖蛋糕,生日蛋糕可以提前预订,随时可取。”
“哦?你们还卖饭啊?”
张英山不失时机拿出菜单传看。
邻居们看了看菜单上的价格,又抬头看了看店名丫丫小吃店。
有人嘀咕:“这么土的名字,菜居然敢卖这么贵。”
“感觉像两块吃饱,五块吃好的地方。”
“你们起名字的时候也太不用心了。”
王雪娇笑道:“特别用心,几个朋友一起帮着想的,为了抢冠名权,还打了一架呢,最后胜利的人定的名字,我觉得挺吉利的,说明来咱们店吃饭的客人,都是出类拔萃,独一无二的!”
“哈哈哈,老板娘你可真会说啊。”
“我的嘴再会说,也不如店里的菜会说,我说半天,您肯定不信,说我吹牛。我们家的菜,包您一吃难忘!”
又有人提出:“你们家的菜比其他地方要贵嘛?”
王雪娇笑道:“我们家的菜,你吃一次就知道了,绝对跟外面不一样,我们又不是在新街口火车站摆摊的,做一锤子买卖,能骗一个是一个。敢在居民区做生意,就得拿出看家本事。”
哪个做生意的不吹自己的东西最好,人们并不是很相信:“吹牛皮。”
人群里传出来一个声音:“他们家东西是真的不错!”
说话的是中午来吃饭的小两口,这两位中午吃撑了,到现在还撑着,在外面遛跶消食呢。
令王雪娇非常欣慰的是,这两位的口才,比起只会吃不会说的废物三人组强多了。
那个男人比比划划:“那个鱼片,嫩得不得了,草鱼哦!!我们亲眼看到杀的是草鱼,那个鱼肉比豆腐脑还要嫩,而且,一根鱼刺都没得,汤汁拌到饭里头,又香又鲜,哗啦一碗下去,就没得了!我吃了整整六碗饭!哎哟,撑死了!”
他的眼睛在说到嫩的时候,微微虚着,说“哗啦一碗”下去的时候,真的咽了一口口水。
简直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无实物表演吃播。
王雪娇心想,可惜了,如果他晚生几十年,赶上网络时代的吃播,他肯定能火的。
吃播表演艺术家两口子功成身退,继续去遛弯了,有几个勇于尝试新事物,不差钱的人狠狠心动。
这天晚上,澡盆里的草鱼和黑鱼大灭绝。
张英山在厨房里就没有个歇着的时候,王雪娇来回传菜。
客人们吃了热辣的菜,就想喝啤酒。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负责采购的魏正明压根就没想着今天就能营业,更没这么火爆,他只备下了两箱啤酒。
结果现在被喝了个精光,后面的客人还想加,王雪娇只能遗憾地道歉。
她的心在滴血,啤酒代销多美的事啊!
一瓶啤酒,只要堆在这里,她连开瓶盖都不用管,一进一出,就能赚三毛呢!
还没到八点,仓库里的菜光当当,连鸡蛋都没了!
最后一个蛋,已经化身为虎皮换心蛋,消失在一位戴着金链子的大爷的肚子里了。
他非常满意:“我上次吃到这么好的换心蛋,还是十年前在坡子街的老字号吃的,你们做的跟它差不多!难怪敢开价,真的有两把刷子!”
张英山相当有天赋,他一边看着丁老太太留下的菜谱,一边现学,居然有模有样,让客人们都满意而归。
等到吃饭的人终于走完了,王雪娇发现,门口还有一群人在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晚饭时间结束了,没有菜了。”
在门口的人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你不是说八点开始卖蛋糕吗?我们是等蛋糕的。”
蛋糕蛋糕,首先,它要有蛋!
没有蛋有鸡也行啊~
蛋没了,鸡也没了,就连鸡骨头都被不知道哪位打包回去喂狗了。
买蛋糕的人们失望散去,中间夹杂着小孩子不满的哭声:“阿姨骗人,骗人不是好宝宝,呜呜呜”
收拾完餐桌,王雪娇坐下来算账,晚上翻台还算快,加上想办法凑出了点桌椅,进行无耻的占道经营,算下来有十五桌客人,入账九百多块。
两箱啤酒的销售收入三块六。
王雪娇托着腮想,今天晚上有五桌都是爱喝的,正常情况下,一桌能干掉一箱,不爱喝的也一桌点了两瓶要是备货充足的话,啤酒自己就能长出来二十多块钱的收入呢。
唉,大意了。
小本经营的账很简单,就跟记自己的日常收支一样,王雪娇很快就算完了。
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王雪娇伸头一看,是张英山在里面洗碗。
今天晚上的碗,虽然还没有到堆积如山的地步,不过,也已经达到了丘陵级别。
“让让,我也来。”王雪娇伸手摘了一个围裙,被张英山阻止:“你别管了,这洗涤剂不太好,有点烧手,我明天去买瓶新的。”
“戴手套啊,你的手不是手啊”王雪娇刚说完,忽然想起,哦,这没手套。
现在的人完全没有做家务需要戴手套的概念,别说小饭店了,大饭店的人洗碗也不套手套。
“我有个想法,咱们买一台洗碗机怎么样?”王雪娇说。
“洗碗机?从美国买吗?”张英山埋头擦碗。
“不是啊,黄飞鸿老家就有卖的,就是不知道要多少钱。”
张英山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沉而缓,好像王雪娇不应该知道这件事,却知道了一样。
“报纸上写的啊,好几年前的新闻了,热烈庆祝万家乐引进第一条国际先进家电生产线,我国即将迎来第一台洗碗机,就算生产的是哪吒,也该生出来了吧。”
王雪娇笑笑:“你不会以为我上学的时候,只看教科书,不看新闻的吧?时政是要考的呢!”
家里要买大件商品,父母之间都是要商量好的,免得出矛盾。
虽然王雪娇跟张英山不是真夫妻,不存在婚姻契约关系,但也是有共同财产的。
在局里商量的时候,王雪娇主动提出:
店里赚的钱,两人平分,如果没赚,反而超出办案经费得倒贴,两人也平摊损失。
如果是一个人出的主意,另一个人反对,但出主意的人非得这么干,那产生的损失由出主意的人自己承担。
张英山同意了。
“哦。”张英山又转过头,继续埋头洗碗,“那你看着办吧,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财务由你全权负责。
对了,你如果要鲜奶油的话,明天给他们打电话,当天就能送过来。”
“好,你把名片给我。”
张英山洗完最后一个碗,把手擦干去找名片,王雪娇看着他的手背被泡得发白,手指却很红,问了一句:“怎么红成这样?”
“水有点冷。”
“调热一点呗。”王雪娇说完,愣了一下,“是不是没装热水器?”
张英山点点头:“钱不够,租完房,买完这些设备,还要管每天的菜钱。”
所以,买两箱啤酒,不是没有规划好,所以才备少了,而是真的没钱。
能挤出来余钱摆两箱啤酒,已经算思想相当先进。
打烊之后要考虑的事情还真不少,比如明天要备多少菜,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以及,做蛋糕是不是应该挪个地方,免得烤蛋糕的甜香被霸道的辛香味盖住,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无形宣传。
第二天,早上六点,这边的菜场开门,张英山起得早,拿着王雪娇开好的单子去买菜,顺便带回来几个菜贩子的CALL机号码,菜贩子清晨和下午会去批发市场各进一次菜,可以给他们留言,让他们把菜送来。
七点半,王雪娇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名片。
名片上印了两个号码,第一行是固定电话,第二行是9开头的九位数,应该是大哥大。
现在大哥大接电话都要钱,她就买两瓶鲜奶油,不仅要人送,还要人付电话费。
王雪娇的良心有那么一点点不安,便拨通了固定电话,让他们送两瓶过来。
对面表示:“两瓶?不送!一箱起送,两瓶你自己过来拿!”
咦?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可能当时递名片的人是在跟张英山吹牛也说不定,男人在酒桌上什么牛都敢吹。
看来还是得自己去一趟,王雪娇无比怀念同城闪送业务,唉~要不怎么说,职业细分代表着社会的发展呢,小农经济才是自己什么都干。
今天是星期一,人民群众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理论上来说,开在居民小区的小吃店午餐时段应该没什么生意。
王雪娇抓紧时间,去找鲜奶油,对方直接给报了一个惊天巨价。
“你们给金玄也是这个价吗?”王雪娇觉得不太可能,这成本也太高了。
对方觉得王雪娇在无理取闹:“金玄要的货多啊,一买就是七八箱,你才要两瓶。”
王雪娇说:“不是说可以给我们按大货批发价给的吗?”
“谁答应的?”
“这个人。”王雪娇拿出名片,对方忽然客气起来:“哦哦哦!哎呀,您怎么不早说,下回,您要的话,打下面那个号码,一瓶我们也送。”
王雪娇看见桌上敞着的名片盒,名片上印的名字,跟她手里名片上的名字、职位一模一样,就是电话号码只有一行固定电话。
看来大哥大是VIP的至尊服务专线。
行吧,懂了。
她拿着鲜奶油回去,张英山正在厨房的水池边洗菜,择菜,做预处理。
王雪娇拧开水龙头,准备洗手,水流下来的整体感觉,就跟南极游船的著名项目跳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