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娇和张英山跟在电工身后,到了一个大铁皮箱子前面,箱子里如同有十几个藤条精在打架,蜘蛛网与之相比,都是整齐有序的。
电工又唧里哇啦说了一通,还比划了一番,王雪娇终于领悟了:“电工说,现在医院里的电器太多了,发电机的功率不够承载这么大的负荷,问要不要接入发电厂的电网,做为备用。”
“要钱吗?”王雪娇替帕通关心了一下费用问题。
“女士,我们用电从不付钱。”这句话,王雪娇听懂了neverpayfor#&%,大概领悟了基本意思。
出色……偷电是吧。
王雪娇忽然想到,印度供电局不管贫民窟偷电,是因为贫民本来就是穷鬼,就算逮着了罚款,他也交不出来,本来住的都是破棚子了,连字面意义上的家徒四壁的四壁都没有。
但是,抓大公司和正经人家偷电,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说不定,供电局发现医院偷电,就过来检查,一查,查到他们不仅做器官交易,还会把人搞死。
买卖器官在当前的印度不犯法,但杀人还是犯法的。
也许供电局的人上门收账的时候,正好发现一地的尸体啥的,就把这家破医院给掀了呢。
王雪娇就这么替帕通答应了:“免费就使用吧。”
电工答应一声“OK”,就开始忙碌。
王雪娇和张英山往医院门口走,果然,阿兰的人还一直守在门口。
司机是头上盘着一大坨红布的锡克族,他只会说英语,中文只会说“泥嚎”。
隔着车窗,王雪娇看见外面的城市,其实比瓦拉纳西、孟买、新德里之类的地方干净一点。
张英山看她望着窗外,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我来的时候,中印关系还可以,中国人也开始流行起了背包出国游,当时有不少中国人到印度旅行,治安也不像以后那么差,烦人的是小偷小摸、奸商和拉肚子,我遇到一个韩国男孩,穿着沾满牛屎的鞋上了火车卧铺,我跟他说,鞋子要用塑料袋装好,放在自己铺位上,他说谁会偷这么脏的鞋啊,没听我的,一夜过后,鞋不见了,他光着脚下火车,去买了一双塑料拖鞋。还有个女孩子喝了一杯冰可乐,拉肚子拉了三天三夜,我把我的氟派酸都捐给她了。”
张英山:“可乐?密封罐装的也会拉肚子吗?”
“可乐里放的冰块是自来水冻的,他们的自来水的水源么……谁知道浮着多少尸体。我就是在印度锻炼得看尸体面不改色心不跳,哎,你要不要去恒河看……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高腐巨人观的尸体,现在这天气,往有草丛勾着尸体的地方一站,哇,那味道,绝了……”
王雪娇说得十分兴奋,好像张英山只要一点头,她现在立马就拉着张英山去看尸体。
张英山连声拒绝:“不了不了,我还是喜欢正常一点的味道。”
第142章
阿兰买下的豪宅在海边,完全封闭,一面向海,自带一个码头,是用来停游轮的。
建筑的外表看起来很印度:各种亮片片、浮雕。
轿车刚进院子的门,就看见珍珍双手抓着二楼阳台的栏杆,兴奋地大叫:“雪姨~”
等王雪娇和张英山走进门的时候,看见珍珍正被阿兰抱在怀里,不甘不愿地奋力扭动,把身子拼命往楼梯下面探:“接雪姨。”
“你不能自己走楼梯,会跌倒。”
“不跌倒!”珍珍倔强地继续扭动,想要从阿兰的手里跳下来。
阿兰抱着珍珍快速下楼梯,把她放在地上,珍珍一溜烟地就扑过来了,亲热地抱着王雪娇的腿:“雪姨~”
“珍珍乖……哇,好大。”王雪娇环视着厅里的装饰,地上铺着原木色的地板,墙体相当厚实,有效隔绝这里的热空气,据王雪娇看,可能火箭炮都得打两次才能把墙给轰塌。
屋子的结构是印度风格,屋里的家具和摆放风格则完全是中国南方家庭里的风格,红木的长条沙发,矮几上放着的功夫茶套装,看一圈下来,完全感觉不到这里是印度,更像是粤闽一带的人家。
“这些都是印度本土产的小叶紫檀做的……纹理比大红酸枝理漂亮……”阿兰就像一个普通家庭里的女主人,跟客人介绍她挑选每一件家具时的想法和用心。
“确实非常漂亮……”王雪娇认识小叶紫檀的时候,它的价格已经飞上天了,对她来说,小叶紫檀是用来做手串的料子,什么家庭啊,拿它来做家具。
“没想到你对布置家里也这么有研究。”王雪娇由衷地感叹。
阿兰微笑道:“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吗?花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服吗?当然要好好研究研究啦。”
珍珍热情地带着王雪娇去了儿童游乐房,地面上铺着的是一整张浅粉色地毯,地毯上印着米老鼠和唐老鸭。
王雪娇伸手摸了摸:“羊绒的?”
“不,是真丝的。墙上的是羊毛,你摸摸。”
这块地毯是用真丝料子,仿成羊绒的模样,真·羊毛制成的挂毯,果然不如真丝柔滑,有点扎手。
“这一块,十把RPG—7能换来吗?”
阿兰笑着摇摇头:“换不到,还有给迪斯尼的版权费。”
“啊?不盈利,自己用也要给吗?”
“对呀,我不能让珍珍用假货,费用还包括奥兰多迪斯尼乐园的全体工作人员送货到家的服务。”
阿兰花钱,做了一段视频,视频开头就是打扮成迪斯尼人物的工作人员把地毯从工厂拿出来,在迪斯尼乐园里走一圈,收集所有迪斯尼角色的祝福,再坐飞机、坐车……
“刚才送地毯过来的人还跟珍珍玩了一会儿……珍珍,开不开心啊!”
“开心~布鲁托,汪汪汪,嘿嘿嘿~”
王雪娇疑惑:“你是什么时候订的?做得这么快?”
“一年前就订啦,他们的日程安排还挺紧的呢。”
那就是还在监狱里就定了,而且,还约定好了今天送上门,她早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来。
“要是咱们在海上多耽搁一两天,他们会继续等吗?”
阿兰从容一笑:“我要什么时候到,就一定会什么时候到,绝对不会耽搁。”
“雪姨,搭积木~”珍珍拉着王雪娇坐在地上,被阿兰抱起来,“先去吃饭。”
饭桌在一楼的餐厅里,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菜和饮料,餐厅外就是小花园的喷泉,喷泉的水珠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珍珍非常兴奋:“哇!!!彩虹!!!”
她一出生就在监狱长大,对世界的认知,完全来自于电视,看什么都新鲜,阿兰看着飞扑到玻璃窗边看喷泉的珍珍,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一出生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太可怜了。”
“她以后能见到的好东西还很多,不过教育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哦,不要变成第二个安乐公主了,她就是出生在家里父母最落魄的时候,当公主以后,就被惯坏啦。”
“我要当小公主~”珍珍不知道安乐公主是谁,只知道迪斯尼里的公主都是好人,漂亮又可爱,还有小动物陪玩。
女佣端来食物,全是中式菜,其中有一道黑椒牛柳。
“水牛肉?”王雪娇眉毛微扬。
被印度视为神圣之牛的,是长相怪异的瘤牛,以及肉质细腻美味的黄牛。
肉质粗糙,不怎么好吃的水牛、牦牛还有已经挤不出奶的奶牛,不属于神圣眷属之列,随便吃,价格特别便宜。
阿兰微笑:“我怎么会让你吃那种东西。”
王雪娇了然,既然都可以非法贩买军火了,非法倒腾点黄牛肉不是更简单。
“这厨师……不是信印度教的?”
王雪娇记得印度民族大起义,就是因为“涂油子弹事件”,子弹的外包装上涂着牛油和猪油,使用时需要用牙把涂油的外包装撕掉,然后,士兵们就造反了……虽然反了个寂寞,不过,得罪厨子还是不好,就算不下毒,往里面吐两口口水也够恶心人的。
“那当然,我请的是中国厨师。”阿兰笑着举起杯致意,“欢迎你们来我家,祝合作愉快。”
饭后,珍珍被带去睡午觉了,阿兰带着王雪娇和张英山到位于三楼的办公室,女仆为三人端上饮料后便退下了,临走时关上了门。
她拿出了几张地图放在桌上,一张亚洲地图,一张印度北部的地图,还有一张中国西部的地图。
“现在我们来说吃饭的买卖吧。”阿兰笑道。
她先在亚洲地图上点了一下:“这里是金三角,你的天下。”
铅笔从金三角划到印缅边境,再一转折,调头向北,直入中国的西藏。
“这条线,以前从未有人走过,如果你从这里走,会很安全……”阿兰手里的铅笔继续往前划,从青藏线直抵兰州与西宁:“到了这里,你的货再分销到大陆各个城市,都不难了吧。”
王雪娇看着地图上熟悉的地名,微微扬起嘴角:“那当然,我总不能输给卖枪的卖鸟的。”
“不过……”王雪娇顿了顿:“这条路如果安全的话,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走过呢?”
她指了指从金三角出来以后的道路,先经过的地区是缅北的掸邦、克钦邦,一路不是密林,就是各地小军阀占据的地区,然后进入印度北部,印北没比缅北强到哪里去,曼尼普尔邦整天嚷嚷着要独立,还有动不动跟中国有边境冲突的阿萨姆邦。
“你这个地图不行,”王雪娇嫌弃地点了点尼泊尔和不丹中间的一小块地,地图上写的还是“锡金”。
“这块地在1975年就被印度占了,国王都在美国住十几年了,天天喊着要复国,也就是中国还没承认锡金被吞,不过指望他复国,还不如指望慕容复恢复大燕……主权归属不一样,要做的准备也不一样。”
王雪娇尽量给阿兰的计划挑刺,省得阿兰今天就要她出钱雇佣斯里兰卡人当护卫,明天就要开拔,运几百吨的货进中国了。
“最新的地图还没有送来,你知道的,印度人嘛,做事总是很慢,oneminute就像onecentury那么长。”阿兰抿着嘴笑,“既然你对国际形势都这么熟了,新地图和旧地图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嘛~我们看地形就好……”
王雪娇看她把铅笔划到中印冲突区,十分无语:“这里动不动就打一打,两边都是军队,我能干得过警察,我可干不过军队,你这不是要把我往火坑里送吗?”
“如果冲突区真的打起来了,是不是边防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到那里?”阿兰点了点边境线。
“雇佣军么,跟谁打都一样,不让他们去运毒,让他们挑起边境冲突,反正中国军队不打第一枪,挥挥棍子扔扔石头,不会有任何人员伤亡……”
“这个时候,再往前一百公里的位置,就不会有人在意了。”她又点了点另一个位置。
“这里交通条件非常差,几次冲突都没有从这里开打,汽车走不了,牦牛可以走,一支牦牛队的运输能力,比马队还要强一点,到这里……就可以换车了。青藏沿线这一路荒凉,百里无人烟,比从西南进去,一天遇到好几批缉毒警、边防要强多啦。”
王雪娇冷着脸看着她点的那个位置,眉头皱起:“阿兰,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是真不知道这是哪里?还是在故意逗我玩?”
阿兰见她神情冷峻,不像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偏着头,眨巴着眼睛:“怎么了?”
神情十分的无辜。
王雪娇指着那条路:“这条路无人在意的原因,是因为它是只有六月到九月才能走的季节性公路,别的时候都被大雪覆盖,怎么,你是要牦牛队爬多雄拉雪山吗?路上还有泥石流,塌方,我的货要损失多少?从临沧入境,被条子抓两回,还有得赚,按你指的路走一趟,我就要赔光了!!!”
阿兰拿旧地图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看王雪娇对地理到底熟不熟,要是不熟的话,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只要能把雇佣军租给王雪娇。
没想到,王雪娇不仅对地理熟,而且是太熟了,连那里是季节公路都知道。
如果只是政权归属更迭的政治问题,她还能解释解释,现在到了硬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就连阿兰一时都想不到应该怎么解释她为了卖雇佣军的服务,勇于胡说八道的理由。
“我以为我们这么熟了,已经是朋友了,你又这么想与我合作,多少应该会拿出一点诚意来。”王雪娇悲伤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跟印度商人一样了……”
王雪娇站起身:“我就说,要是这条路好走,怎么会没有前人走过,从缅北到印北,打完各地的割据势力,最后再跟大自然斗智斗勇。我的货起码得比别人卖的贵十倍,才能挣得回来吧……呵,长在路边的大李子熟了,如果好吃的话,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摘呢?只有一种可能……它是苦的……你是想让我吃苦李子吗?”
“诶!误会,这都是误会!”阿兰赶紧解释,“我平时不在中国,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都是从线人那里买的消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专门买了信誉最好的线人,没想到……唉,没想到印度人这么差劲,我也是被他们骗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看我在牢里都待这么久了,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我都不知道……”
“是吗?你真的不知道?我帮你拿那盒磁带,不会也是两年前的东西吧?”王雪娇讥诮道,“你让我帮你去拿磁带,还拿珍珍当理由,其实那就是你跟别人约好越狱的时间和地点吧……我是喜欢珍珍,不代表你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
王雪娇恼怒地向门口走去,身后是阿兰的声音:“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阿兰追过去问:“这里很乱,你要去哪儿?我派人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