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像吃肥肉,更像吃肉皮。
瘦肉部分与调料在一起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瘦肉本来是很薄的,但它一层一层卷起来,层与层之间都被渗入了蘸料汁,竟有一种越嚼越香的感觉。
微微的醋香又将整片肉的香气提升了一大截,让人非常想现在、立刻、马上,来一碗白米饭。
但是,现在白米饭还没好,还在超大号的电饭煲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最后,她终于感受到了辣椒的辣。
辣,不是一种味觉,而是痛觉,她一向认为自己是能吃辣的,甜辣酱,她能吃好多呢。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嘶哈,嘶哈……辣辣辣。”
其他人困惑地看着她,心想这是有多好吃,都开心地唱起歌来了?“啦啦啦”是什么歌?
她红着脸,跑去找水喝:“哎哟,太辣了,辣得我喉咙疼。”
她这句话,吓得其他已经举起筷子的人犹犹豫豫地,又将筷子放下。
美食诚可贵,辣死不划算。
嘉怡更是庆幸,还好自己坚定地只吃了沙姜蘸水,不然现在如此失态的就是她了。
王雪娇继续片肉,监狱里关着的能吃辣的不过两百多人,王雪娇也乐得轻松,切了两百五十片薄片,接下来都切厚片。
她收拾完白切肉,就去对付煮过大肉块的水,这在别的地方,叫剩下的水,倒了完事。
在这里,叫高汤。
王雪娇用剩下的水煮了大白萝卜,水底深处,还有一些煮的时间比较长,脱离了组织的肉丁丁、肉沫沫。
她刚把萝卜汤炖上,一转头,发现所有人,包括嘉怡嘴上都沾着红红的辣椒酱。
她们的嘴都在miamiamia地嚼着。
十几秒后。
她们开始:“嘶哈,嘶哈,嘶哈……”
嘉怡更是辣得眼泪都下来了,额头上都是汗。
“你不是说你不能吃辣吗?”王雪娇万分困惑。
嘉怡用力擦了一把眼泪,指着第一个尝菜的女犯:“都怪她。”
在王雪娇转身折腾萝卜汤的时候,她的辣劲过去了,只剩下满口余香。
那香气,不是安宁祥和的,而是充满挑逗与勾引,让心底痒痒,总觉得嘴里无比空虚,得再来一口才踏实。
王雪娇看见的是她们一人吃了一片。
如果她数一数,就会发现,她们已经人均吃了五片,白切肉被她们吃出了薯片的风采:一片接一片,直到一包吃完,才感受到自己刚才往嘴里塞了多少。
其实,就连她们几个都感到心惊,怎么就忍不住一口接一口了?
要不是这块肉从准备到切成片,她们全程都在场,说是王雪娇往里加四号仔了,她们都信。
王雪娇眼睁睁地看着那么一大盘薄的白切肉去了四分之一,在心里嘀嘀咕咕:一群馋鬼。
她也懒得再补了,就这么着吧!
到开餐时间,犯人们排队进入饭堂。
起先,还没有什么人在意薄肉片,甚至误以为是某种纸巾。
直到有喜欢吃辣的人走进来,他们鼻子灵敏地捕捉到空气中的辛香味。
第一片薄肉被要走之后,就控制不住了。
有一张枱上的老大看着自己桌上的大陆妹吃得那么开心,看起来好像比他碗里的那块肉更香。
“喂,大陆妹,你吃的那个是什么?”
大陆妹当然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都活到能坐牢的年纪了,怎么着也不可能不认识肉哇,就是想吃了,要让她主动上贡。
如果是以前那一片纯纯的盐水煮大肥肉,上贡就上贡,可是这次,她选择寸步不让。
她飞快地把一整片肉塞到嘴里,用力嚼了两下,便咽下肚,然后回答:“肉。”
今天香烟换肉的业务分外冷清,以前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换,今天一个都没有!甚至还有人企图反向交换。
每人只有一份碟头饭,每份饭上只有一片肉。
汤桶是另外摆放的,可以自己去打。
以前如果有萝卜汤,那就是盐水煮萝卜,要多难喝,有多难喝。
大多数时候人都不爱喝,如果饭太难吃了,就凑合着喝一碗,让水像抽水马桶那样,把干巴无味的食物冲到胃里,变成糊糊,保持生命体征。
平均每顿最多供应五桶就能满足所有犯人的需要。
今天的犯人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怎么连萝卜汤都这么好喝?
忽然,有一个红发女发现自己的碗里竟有半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的肉块!!!
难怪这么好喝!原来是肉汤!
对不起!
是小女子有眼不识肉汤!
以前汤桶那里几乎无人问津,今天那里几乎发生斗殴事件。
起因是红发女发现汤里有肉之后,一时嘴快,告诉了别人,她那桌的人都过去尝试捞肉。
但是,只要在公共食堂的汤锅里企图捞过干货的人都知道,那是多么的困难。
先舀上一大勺,再把水篦掉,在这个动作中,原本已经盛进来的肉就可能又掉出去。
那么多人在后面排队,又不可能尽着一个人捞,前面的人只得怏怏离去。
后面出现了一个激情犯罪的主妇,只见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勺探底。
而是用勺在桶里绕圈,在桶里搅出了一个又快又急的漩涡,沉重的萝卜依旧沉底,轻飘飘的肉丁肉沫则随着水流起舞。
当漩涡的吸力将下面的肉都掀起来之后,她将勺子停在漩涡的正中心。
漩涡停止旋转,她将勺拿出来,只见满勺的碎肉丁和碎肉沫。
亲眼见证一切的女囚们震惊,继而愤怒。
一桶里能有多少肉!啊?!
回答我!
你一个人,起码盛走一半,你让其他人怎么办!
回答我!
各位老大都还没吃着,你怎么就敢一个人大吃大喝?!
说话!
然后……就发生了骚乱,她的碗被抢走,人也被打了,狱警过来问她们在干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滑了一跤。”
采用碟头饭制度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大规模的抢食,最多一对一的欺负整张桌最弱的人,也不会大张旗鼓。
王雪娇,以一己之力,让饭堂里工作的人又增加了一个工作量——打汤。
但是在饭堂工作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工作量,她们甚至非常满意。
饭菜能动手脚的部分有限,现在又多了汤这么一个可以用来为自己谋私的东西。
汤里能不能出现小惊喜,就得看跟饭堂的工作人员关系如何了,没有懂事的人,她们就自己喝。
只要有好处的事情,就一定会有纷争。
别人只能晚上临睡前洗澡的权力,王雪娇则可以在做完午饭之后先洗一次,把粘腻的汗冲掉,会舒服一点。
等王雪娇洗完出来,正想着能不能为自己搞一点花露水,洗完澡洒在身上会更加凉快。
忽然,眼前就出现了半瓶花露水。
王雪娇转过头,一个女人冲她笑笑:“雪姐。”
她也是来订餐的,但是她没有毒品,别说三壳了,一壳都没有。
王雪娇收回眼神,径直往前走:“哦~不,亲爱的,在我这里花露水不值钱。”
“不,我只是觉得,这瓶花露水可以安慰你的思乡之情。”
她仔细看了一眼那瓶花露水,上面的文字歪歪扭扭,如同把长的方便面全部捞掉之后,剩在汤底的那些卷曲小面条。
是缅甸语。
这是王雪娇唯二用食物记住的语言,还有一个是蒙文,它长得像被拎起来的牛百叶。
王雪娇从未刻意隐瞒“余梦雪”的身份,14K那么多人都知道了,监狱里有人知道,王雪娇也不惊讶。
她平静地看着女人:“我七岁就被送到国外念书,不然,也不能被我那大李叔叔抢了地盘,不好意思……我只会说几句缅甸语,不识字。还有,我喜欢的香水是EaudeCologne的4711,对其他牌子没有兴趣,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既然雪姐你这么坦诚,我也不绕圈子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洪,叫洪春艳,是大陆人,雪姐前几天既然出去了,怎么又回来?”
“因为我守法。”王雪娇诚恳地说了实话。
洪春艳“噗嗤”一笑:“雪姐难道是要躲什么人?”
“算是吧。”
洪春艳眼神冰冷,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在出去的时候,还搞出这么大的新闻?”
“一个答案一件货。”
一件,就是满满一牙膏管的海·洛·因,是监狱里多少吸毒妹想都不敢想的数量。
洪春艳见吓不着她,又放软了口气:“雪姐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以雪姐的身份,如果要躲起来,还得亲手处理生意上的事,一定是有一个很强的对手在威胁着你的安全,你要等那个人倒台或是认输,你才会出去。”
“嗯,你猜,是谁呢?”
“李将军身故后,李大公子公开不承认你有任何财产继承权,而你却悍然在金三角拉起一支队伍,虽然现在针对的是罗亚星,但是,迟早会触犯到李大公子的利益,所以,是李大公子想先下手为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