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恽诚微笑。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他们凭什么听我的?我的法理性在哪?”
自古以来权力的更替,都不是干掉几个领头的就完事,得有正统的说词,要么是自己在军中有威望的“玄武门之变”;要么是有法统的“清君侧”。
什么都没有,就会像杀了隋炀帝的宇文化及一样,自己当了半年皇帝又被别人干掉了。
“你的法理性在钱。”恽诚微笑着给王雪娇倒酒,“他们只忠于利益。我用你的名义资助了他们活动经费,还有粮食、枪支与药品。”
“现在他们只知道,只要跟着余小姐的指令走,就能过上好日子。”
助理送上一本小薄册子,第一页是金三角地图,指出哪些地区、有多少人已经是余小姐的人了,第二页是如何联系这些人,第三页开始是与这些人联系时使用的密电码。
“我用这些人的时候,是不是还要经过你的同意?”王雪娇冲着恽诚摇了摇书册。
“不用不用,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养他们的费用由我全资支付,具体怎么用,由你做主。”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要是按月给他们付钱,多亏呀。”王雪娇试探着问恽诚的雇佣方式。
恽诚笑道:“如果只是用一次才付一次钱,他们凭什么忠心呢?”
那倒也是。
不说忠心不忠心。
凡是按次收费的都得等排期,他们先得把其他在前面的需求处理了,才会来,突然有急事还喊不来。
这几个穷国人民的常规操作是:种地的么,随便种种,也不想着怎么提高效率。
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实在没得吃了,就去做短工,混点钱骗饱肚子,弄到钱后就跑路不干了,没有任何储蓄意识,可谓人均“三和大神”。
养老问题靠生孩子,猛猛生,凑合把孩子养大了,就跟着孩子过。
生病的话,有闲钱就治,没闲钱就等死。
王雪娇对他们的职业道德毫无期待,对他们的职业素养毫无信任。
在她眼里,视频里的这些人也就是看着热闹,跟花一百五十块钱找非洲部落人民放枪举“生日快乐”牌子没有任何区别。
王雪娇也不知道要他们干什么,总不能要他们缉毒吧好像也不是不行
“现在就这么几个人,只会让我那好叔叔忌惮我,恨不能把我弄死在金三角之外。起码实力得跟李大公子并肩了,才能让他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
王雪娇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这些小势力,就不能并一并吗?零零碎碎的,看着就烦。”
“可以,只要是你的命令。”恽诚微笑着拿着餐刀,亲自动手为王雪娇切下一块蛋糕,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很快,你就可以荣归故里,成为掌握金三角的女王。”
“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忘记恽董的功劳。”王雪娇接过蛋糕,拔下蛋糕上嵌着的糖水樱桃,放入口中,向恽诚一笑,笑容里尽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完蛋了,督察会不会找我!纪委会不会找我!国安会不会找我!联合国会怎么说!”
王雪娇一回自己的屋,就从高傲的女王变成慌慌张张转来转去的小地鼠。
这尼玛上哪儿说理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哇,谁知道恽诚的主观能动性这么强,已经给她搞来山头和人马了。
到时候边防缉毒警抓到人,一审讯,说他们是
诶,对了,他们是余梦雪的手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雪娇稍稍心安,她相信以这些人的职业道德,只要恽诚落网,不给他们支付活动经费,他们就一哄而散,不会积极主动的以余梦雪的名义出去干什么事情。
她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会有事的,忽然听到大哥大来电。
可恨,现在的大哥大没有屏幕,看不见来电号码。
王雪娇烦燥地把大哥大往张英山的手里一塞:“你接,要是康正清,就说我死了!”
说完,她往床上一躺,拿枕巾把脸盖上,睡得直挺挺,韩帆配合地坐在床脚,手里挥舞着草纸:“魂兮,归来~”
狗剩趴在王雪娇身上,仰头发出一声长嚎:“嗷呜~~~”
张英山笑着按下接听键:“喂?是小王同志说她已经死了是明白不,我不写,我怎么能抢你司礼监秉笔之位不我没那么想出名”
张英山把大哥大放在王雪娇耳边:“康正清说,你要是死了,就要从工资单里面剔除,外勤补贴也没了、回去的机票不报销、申请二等功的材料还要重写,他还建议我跟你的灵位结婚,这样能上电视。”
电话里传来康正清冷漠的声音:“王雪娇,你怎么死的?”
“被你吓死的”眼见着躲不过去,王雪娇叹了一口气。
康正清严肃地说:“葬礼就不要叫我参加了,我没钱随份子。”
“小气”王雪娇听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康正清说:“云滇那边来电,说他们收到线报,有一个余梦雪的女毒枭为了泄愤,把罗亚星的三个山头浇了农药?”
该来的总会来。
王雪娇破罐子破摔:“手下小朋友不懂事,背着我擅自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罗亚星是谁吗?”
“不知道。”
“金三角排行第六的毒枭。”
“哦,我只认识第一名,除了珠穆朗玛,第二第三的名字谁还记得。”
康正清:“罗亚星向李元龙的继任者李继康发动进攻,昨天,两边发生激烈的武装冲突,有几颗炮弹落入云滇省境内。”
王雪娇猛然坐起来,神色严肃:“有人员伤亡吗?”
卧槽,这要是伤了人,不会追究到她头上来吧
“没有,边防军早已把人撤走了。”
王雪娇想了想:“不对啊,余梦雪毁了罗亚星的田,关李继康什么事?”
“罗亚星捉到了几个参与浇农药的人,他们说那三个山头的罂粟田是你的,因为李继康不肯遵守遗嘱给你,所以你才要毁了田。证明了李氏父子早就盯上了他的产业。”
王雪娇张口结舌:“他就完全不求证一下?”
“线报说,罗亚星本来就想趁李家葬礼的时候捞点便宜,不过是一个开打的理由,不是你,也是别人。”
王雪娇:“哦就是说,要是我不打他,他也要安排人在李继康的罂粟田里失踪?”
“差不多。现在还没有打完,死亡人数应该超过一百了。”
王雪娇撇撇嘴:“才一百啊~无聊,我要看毒贩子血流成河!!!”
康正清:“你玩得太大了,云滇的同志很担心你的安全,线人说你的名字已经传遍金三角。我们会帮你解决曾在英国学习的履历,我们找到了一个克莱登大学,在西萨塞克斯郡。
你是在那里学汉语言文学的,那是一个违规开办的私人学校,只管收钱发文凭,不上课,也没有建立学生档案,去年已经被英国教育部取缔。”
“你的其他履历,由香港警察协助完成,你是与杨杰在香港认识的,你帮杨杰搞到了货源,从此杨杰对你死心塌地你与韩帆是在中缅边境认识的,你擅自从英国回到金三角,想要争取权力,但是被李家的对头认出身份,追杀到边境,韩帆救了你,深深的爱上你,并不惜变节,退伍后拒绝了所有的工作安排,一直跟在你身边”
康正清清晰地念着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的身份。
三人把自己的故事线记在心里,并快速理清时间先后顺序,寻找其中是否存在逻辑漏洞。
“我的身份好坎坷。”王雪娇感慨。
韩帆用手指绕着狗剩剩的尾巴,颇感无趣:“我的身份好朴素。”
张英山沉声对康正清说:“你写我身份的时候真的没有挟私报复的想法吗?”
康正清爽朗笑道:“没有没有,这完全是基于王雪娇为你亲手竖立的光辉形象,我只是稍稍细化了一点。”
在康正清的版本里,杨杰在遇到余小姐之前,贪花好色,十几岁出来混社会,跟过十几个大哥,跟每个大嫂都睡过,被大哥发现就逃走,后来掌握了毒源,成了有名的粉仔,看在钱的份上,大哥们纷纷与他和解。
遇到余小姐之后,他依旧不改风流本色,被余小姐暴打过几次之后,他被打爽了,除了余小姐之外,没有人能让他感到来自心底深处的快感。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花花大少被调教成抖M的全过程。
张英山:“你就是故意的。”
一旁的韩帆乐呵呵:“我相信全队的人都赞同这个设定,曾局肯定也不会反对。”
“你说对了!这份设定是曾局亲自过目的,还说张英山的身份设定很好,非常有说服力。你们把各自的身份细节记清楚了啊,不要再增加新设定了我们在金三角的暗桩同志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听你,真是你的嘴在前面飞,他在后面追着给你编故事。”
“辛苦他了,要是有幸见面,我请他吃饭。”王雪娇十分抱歉。
康正清呵呵一笑:“你怎么可能见着他。”
“嗯也是”警察不可能出国执法,暗桩就是扎根在那里,哪怕王雪娇退休之后去旅游,也不会游到毒贩老窝,她又不是记者。
把身份记完,康正清要挂电话了,王雪娇叫住他:“毒贩子互撕,督察组肯定不会找我的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是有一个杀手集团声称是被我指使,去杀了另一个贩毒集团的人,督察组会说什么吗?”
“应该不会等等,杀手集团为什么会声称是被你指使?你做了什么?”
王雪娇深吸一口气,把恽诚送她“礼物”的始末说了一遍。
整个剧情之离奇,让精通各项内部条例、熟背各个案例、对外交和外军都略有研究的康正清陷入深深的沉默。
“为什么?!”康正清陡然提高嗓门。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来抓盗猎份子的吗!为什么会在金三角插旗立山头了啊?!还有人要誓死效忠你?”
王雪娇赶紧解释:“没有誓死,他们效忠的是钱,拖欠一两个月工资不发,他们就跑路了,不像在公司里上班的傻子,公司拖八个月工资还有人继续干。”
“……”
康正清把脑子里所有的相关案例扫了一遍,都不知道王雪娇这情况算什么,干涉他国内政?拥有非法境外武装?组织并担任恐怖组织的头目?
好像都不算。
“余梦雪跟我应该没关系吧”王雪娇弱弱的说。
康正清琢磨了半天,告诉她:“没有损害中国人民的利益的话,不会有人去查你和余梦雪的关系。如果做了,就有关系。”
“行,我明白了。”王雪娇了然。
各国对于不想承认的事情,都是标准三连:“真的吗?没听说!不知道。”
“曾局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回来之后,他会跟你好好讨论一下。”
张英山出声制止:“任务还没结束,说什么回来不回来的。”
前段时间,他从王雪娇那里学来的一个词,叫“FLAG”。
“打完仗就回老家结婚”“这是我最后一次XXX”“明天我就退休了”“金盆洗手大典之后”这些都是很不吉利的词。
要是康正清拿这个说他,他是铁杆唯物主义无神论者,还能跟康正清开几句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