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娇翻出两叠稿纸,手抓两支圆珠笔,开抄!
谁能想到,当年被老师罚抄书练出的绝技,竟然还能起到一点积极正面的作用。
抄完副本,王雪娇打算把一份藏起来,琢磨了半天,没想好应该把这玩意儿收在哪里,忽然,她看见放在桌上的小地球仪。
那是从绿藤飞过来的时候,飞机上发的航班纪念品,被王雪娇不小心捏裂了,又被张英山合上了。
张英山大概是想炫炫技,没有简单的用胶水把缝合上,而是做了一个小卡扣,让它变成一个可以随时打开、合上的小玩具。
现在这个地球仪里面装着王雪娇随手塞进去的一颗石子,王雪娇把石子掏出来,把抄好的通讯录折成小小一张,塞到地球仪里面。
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王雪娇想了想,冲着小狗招招手:“轩辕狗剩,过来。”
狗剩一颠一颠地摇着尾巴来了:“呜?”
“来,挂你身上。”
王雪娇把地球仪挂在狗剩的项圈上,蓝色的地球仪摇摇晃晃,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小装饰品。
“除了我之外,谁敢拿走它,你就咬它!嗷呜!”王雪娇抬起双手,比划着超级凶猛地咬人动作。
狗剩领悟了她的意思,龇起牙,做出攻击姿势,双前爪伏低,发出萌兽低吼:“呜噜噜~”
王雪娇:“行吧,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先走了,你乖乖在家里待着。”
王雪娇回去的时候,第五运输队的伙计们正在琢磨怎么分马分行李,然后你回你的流沙河,我回我的高老庄。
“分什么分!看我找到了什么~”王雪娇扬起那张她刚抄的通讯录,“这都是你们以前的老客户!快给他们打电话。”
几个人迷茫地抬头望着王雪娇:“打电话?说什么?”
他们是真的带不动啊!跟老客户说什么都不知道!
王雪娇用红笔勾出一个范围:“这几个,你们打过去就问‘最近有没有货要运’?”
“这几个,你们就问‘最近要不要买货’。”
“这几个,就不用打了。”王雪娇“刷刷”挥了几笔
大陆之外的区域,别说她抓不着,抓了也不是她的业绩,还浪费电话费。
他们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王雪娇给他们写了几条标准开头语,然后让他们练了几遍。
“行了,打吧!”王雪娇觉得后面也没什么好规范的了,中间遇上什么事,再随机应变呗。
“我们从来都没打过这几个电话,行不行啊?”几人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你打”
“你打”
“我不会说话,你打”
“噫,你又不是哑巴,不会说话你打”
王雪娇实在看不下去,指着“浓眉毛”:“你打。”
“啊?我?”
王雪娇把他拉到电话机旁边,把听筒塞给他,亲自动手,拨下第一个电话号码。
对面震铃响了五声,“浓眉毛”如蒙大赦:“没人接,挂了吧。”
王雪娇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响到它自己断了为止!”
在响到第七声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接电话了:“喂!”
“喂,扎西老板吗?我是武老板的伙计,老板让我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货要运。”
他十分紧张,说话很快。
“哦,武老板啊,哎你们老板怎么回事啊?我这几天打他的大哥大,一直都关机,打你们这个电话,也没人接。”
王雪娇在纸上飞快写下:“他在外面搞女人,被老板娘发现,把大哥大砸了。”
“他被大舅子砍到医院了,现在还没出来,人刚醒,让我们先问问有没有老板要走货。”
“浓眉毛”看着王雪娇写的东西,也觉得好笑,一边笑一边说,完全不紧张了。
对面听完:“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都硬不起来,还偷偷搞女人,真有志气。我都跟他说过多少次,是他不行,换多少女人都没用,还不如试试男人。”
“哎,不开玩笑了,我有货要运,找他好几天了,要是你今天不打这个电话,我就去找别人啦!”
本来她还担心,这些人是不是会像恽诚一样,有事派马仔出面送货过来。
那就只能扣货,而抓不着人了,对于惩治盗猎来说,扣货连“治标”都算不上。
万万没想到,武氏兄弟,服务太~到位了!
由于油钱、过路费以及等等,都是盐业公司支付,对他们来说,毫无成本。
所以,他们居然提供上门取件服务,不管那曲、德令哈、玉树、格尔木一千多公里的路,照样全部上门!
照“浓眉毛”他们的经验,那些小盗猎者的老大们也不讲究什么安不安全的。
司机去运货的时候,他们都会亲自守在旁边,一件一件清点明白,拍了照片,才会放心地装上车。
王雪娇:“他们还这么讲规矩?”
她以为那些连头发都不洗的盗猎团伙都是草台班子。
没想到还挺讲究。
事实证明,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出了事之后,才会一点一点往规则上打补丁。
各位老大们令人意外的认真,是因为以前出现过悲剧,就是武长庆人品差的一个重要证据:上车的时候,是十只藏羚羊,下车后变成十只狗。
由于当时裹得太严实,没有打开验看,货主也不能证明自己放的就是藏羚羊,货主跟武长庆对喷了半天,本来货主想杀了武长庆,结果武长庆找来几个有面子的话事人出来“说句公道话”,最后以货主自认倒霉而结束。
在那之后,各位盗猎份子们自动自发执行严格的出库管理制度,由老大或是老大最亲近的人亲自负责。
王雪娇:“哇哦”
她让“浓眉毛”记下接头方式,趁他们在外间打电话的时候,她把揭下来的画像又贴了回去,免得打草惊蛇。
看起来挺顺利,只是还有一点小问题:她也不知道这些电话号码背后的人,到底是买卖虫草和其他合法物品的,还是盗猎保护动物的。
同理,外省电话号码那些人,到底买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她把查到的结果汇报给康正清。
按她的想法,如果货主是盗猎份子,那就抓。
如果是运虫草的,那就正常给人家运呗反正搞刑侦的人,有很多时候要看运气,运气不好的话,扑空个一二三四五六次也是常事。
“呵呵呵他们会恨你的。”康正清笑起来。
王雪娇笑嘻嘻:“恨我干嘛,那不就是随机的事嘛,他们应该反思自己,有没有说了不该说的话,吹了不该吹的牛,吃不该吃的东西。”
那份电话号码不仅涉及青海省内,还有几个西藏地区,又是一个巨大的跨省协同办案,又有各种文件要写,写文件的活当然是落到康正清的头上。
“当年有些人用一根手指戳键盘的时候哭哭啼啼,现在感受到电脑的好处了吗~只要换一个单位名称就可以了,打印出来盖个章,多快乐。”王雪娇笑道。
“去你的,谁哭哭啼啼了。”康正清笑骂道,“好了,先等我消息,你们注意安全。”
王雪娇刚从第五运输队出来,迎头就遇上了张英山和韩帆。
张英山手里拎着一袋红通通的苹果:“羊胡子的人孝敬的。”
韩帆手里空空如也,王雪娇:“豁牙刘这么小气吗。”
“你又不抽烟。”韩帆从内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华,冲着王雪娇晃了晃。
王雪娇:“他们就不考虑送我一点东西吗!可恶,难道还要我开口!真不懂事!”
他们就不能主动投案自首吗!就不能主动给她送业绩吗?!
她没好气地问:“他们又要干嘛?”
张英山:“约了小丁那边,这次他们要谈谈分成的事情,希望你能做个见证人。”
“五五分成很难么!烦死!”
王雪娇气呼呼地往小丁饭店走,昂首挺胸,走路生风,身后跟着张英山和韩帆。
她一进门,小丁被她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抢劫的,定睛一看才松了一口气。
她小小声地指了指包间门:“他们都在里面。”
“嗯,没事的,他们只是长得丑,不会在你店里做什么的。”王雪娇冲她一笑。
小丁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王雪娇和韩帆先进了包间,张英山拎着一袋苹果,问小丁借地方洗苹果。
“听说,你们已经想开了?”王雪娇环视一周,那天这两帮人互相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每个人的脸上堆满笑容,连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羊胡子率先表忠心:“那天之后,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余小姐有远见,只有合作,才能共赢,才能共创美好前景。”
豁牙刘也说了几句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文绉绉的套话。
以这两位的教育水平,能背得下来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韩帆看着他们那些颇有土匪气质的脸,再听他们说那些套话,他努力绷着脸不笑场,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在一张纸上写:“你不觉得好笑?”
王雪娇写了一行字:“朕何尝不知道是演的呢,只要他们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韩帆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抖得更厉害。
王雪娇嫌弃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克制一点,一看就是没经受过专业训练的。
此时张英山走进来,他端着一碟削了皮,切成小块,还插上了牙签的苹果,一眼瞥见王雪娇的手搭在韩帆的胳膊上,他瞬间加快脚步。
旁边众人的表情微妙地变了: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打起来好啊,打起来就知道余小姐的心到底往哪里偏,只要讨好那一位就行。
张英山把盘子放下,坐在王雪娇身边,用牙签扎起一块苹果,递到王雪娇的嘴边,声音极尽温柔:“这是三爷哥送的,我刚才尝了一口,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