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程明风跟害死他父母哥哥的人是一伙的,而且那个人对他还特别尊敬,所以,程明风一定是主谋。
小满口中“害死父母与哥哥”的人,是王忠,他脖子上挂着原本属于大哥的一块血沁古玉。
最后,康正清问他:“为什么不报警?”
小满冷笑一声:“我怎么报警?你们警察不是都去现场看了吗?不是都已经断定是我爸妈杀我哥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炸死的吗?我怎么证明那块玉是我哥哥的?我什么证据都没有,但是我绝对没有冤枉他!”
事已至此,康正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满今年实足年纪还未满十四岁,都不用进少管所,按理说需要监护人对他进行管教,但是,他的法定监护人全没了,他甚至还要负责抚养他妹妹。
康正清也开始头疼。
送儿童福利院吗?可是就这兄妹俩原籍的地方财政水平福利院里的情况大概会让他进去第一天就携妹而逃,要是又落到什么坑里去,学得更加坏十倍,那真是太造孽了。
正巧此时,王雪娇打电话过来,问小满怎么样了。
康正清苦笑道:“你这是给我们送了一个大麻烦啊。”
“要不,你问问牛肉汤店的边老板愿不愿意收养他吧?”王雪娇问道。
康正清有些怀疑:“不是亲生的,也会有人愿意收养犯了事的孩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过,由于文物走私案还没有结束,所以,小满还不能回去,免得他乱说话,打草惊蛇。
王雪娇对康正清说,这边的事情也不用担心,她会帮着隐瞒边老板和小意,说小满没事,他只是看到了别的案子,去协助调查了。
不管是出于对误伤的愧疚,还是出于对程明风腿上伤痕的好奇,王雪娇都要去找程明风一趟。
张英山:“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算什么?带闯祸小孩上门道歉的家长?”王雪娇拒绝了他。
“不是,我就是想陪你一起去。”
王雪娇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你怕他对我做什么?放心,他房间里的水我都不会喝。”
“也不是。”
“你怕我兽性大发,对他做什么?”
张英山按住她的肩膀:“他看你的眼神,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他对你是有企图的。”
同为男人,他敏锐地感觉到程明风看王雪娇的眼神就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哼哼,有就有呗,看得见,吃不着,气死他。”王雪娇一挑头发,昂首叉腰。
张英山无奈:“你小心点,这种人,不知道有什么阴招呢。你这么善良,小心被他骗了。”
王雪娇一脸骄傲:“我,除了被‘国庆后A股会反弹到六千点’骗过之外,还没上过当!”
张英山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吧,我会带着狗剩在下面等你,要是有危险,你就喊一声,要是过了十二点你还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
“你啊,真是爱操心。”王雪娇在他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王雪娇敲门的时候,程明风已经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正在看书,助理不在屋里,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今天我下手太重了,摔疼你了吧,对不起啊。”王雪娇抱歉地说。
程明风看着她的脸,眼神温柔:“是有点疼。”
诶?你在片场不是这么说的,王雪娇的内心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莫不是要讹我?”
“那我去拿点止疼药?”说着,王雪娇就要走。
程明风和轮椅挡在门前:“不用,就是腰磕着了,有点青,助理已经买了红花油,说要用力揉才能起效,他现在有事出去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揉一揉?”
“好。”
程明风把上衣脱了,趴在沙发上,腰上的青紫确实挺吓人,他从轮椅上摔下来的时候,撞到旁边的铁架子上了。
王雪娇的目光却停留在他的左肩头,还伸手摸了一下:“这里是什么伤,当时应该很严重吧。”
“没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肯定会很痛,这是你自己烧的吗?”王雪娇的手指还在上面摸,试图找出这块皮肤上方曾经有过的东西。
程明风:“对”
“为什么要烧?就算纹身纹得太难看,也有别的办法去掉啊。何况它在你背上,又看不见。”
程明风低声说:“能看见。”
王雪娇不解:“怎么看?”
“心里能看见。”
行吧,原来是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槛,能理解就是不知道那纹身到底是什么样,让他如此纠结。
在被火烧过的伤痕附近,王雪娇找到了一小块残存的纹身痕迹,金红色的一点点,形状好像一个尖尖。
大概是被烧过之后整个皮肤红黑一片,伤好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皮肤的颜色都是血红色,又有伤痕增生的起伏,这一块才成了漏网之鱼。
不知道到底纹的是个啥。
王雪娇想了想,又问道:“你腿上好像还有一道伤,你这么文静的人,怎么一身的伤?”
“文静?哈,我以前不文静的”程明风扬起嘴角,“后来,遇到了一些事。”
“听起来不像好事。”
“你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
王雪娇轻轻按着他腰上的青紫:“可惜,我猜不中你到底能遇到什么事?像你这么老实的人,难道会有事找上你?”
“你觉得我老实?”程明风有些意外。
“是呀。”王雪娇坚定地说,反正随便胡扯不用给钱。
程明风闭上眼睛:“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事不找我,我也要找事的。”
“找了什么事?”
“你的那个手下,刚子,他不是萧正欣。”
“我知道,明显是胡说八道嘛,他要是萧正欣,我就是秦始皇。”
程明风:“嗯,我才是。”
“你是萧正欣?那个名扬东南亚的少年赌王,一口气扫平越、柬、老、缅、泰所有赌场的萧正欣?”
程明风点点头:“对。”
“那你的小指是在赌场出千被人砍掉的?”
“不,我是故意的”
那一年,程明风十八岁,他被申慧带着离开国境的时候刚刚三岁,什么都不懂,连中文都说得不那么流利,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东南亚,妈妈忙着打零工赚钱,他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只有一副少了几张牌,被人丢弃的麻将和五颗骰子。
每天与麻将骰子为伴,他发现自己能轻易摸出麻将的花色,听出骰子转动的速度,进而判断骰子会停在哪个点数上。
他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熟知麻将和扑克的规则,平时跟隔壁一个玩街头魔术的练习玩扑克魔术。
申慧在家的时候,则会用她带出来的一箱文物,教他如何鉴别唐代的金玉字画,也说了许多她是如何不得不带着他离开。
“他们是嫉妒我,我一个人的论文,比他们加起来的还要有价值,博物馆来找修复专家的时候,直接绕过他们,向我走来,哈,我看见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说起往事,申慧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申慧虽然穷,但是她没有卖掉一件文物,都留在手中,那些文物都是经她手修复的,都是她的心血之作,她对程明风说:“以后我死了,就把它们当做我,陪在你身边。”
后来,她积劳成疾,早早病逝。
说到这里,程明风睁开双眼,眼神里满含着怨恨:“害了我们母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哦?杀了几个?”王雪娇平静地问道。
程明风讥诮道:“他们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动手,当初一个个正义凛然,说我妈妈是反动专家,他们看到钱的时候,哈,恨不得从眼睛里伸出手来拿。我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输个精光,什么学者,什么教授,在赌桌前一坐,恨不能把自己都压上去”
“后来,有人拿了一张地狱变相图来押,那张图,是我妈妈最后修复完成的,没有来得及带走,居然被他偷偷带出国,用来做赌注,简直是暴殄天物!”
王雪娇默默地听着,听起来,程明风完全是个复仇使者,利用别人的贪欲,对他们一个一个下手。
但是,如果只是复仇,他为什么会给张平做鉴定。
现在他说的所有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
甚至,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但是申慧告诉他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跟“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有什么区别,他甚至都没有图。
不要听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他又输了,我说那张图是假的,他不服,要与我争。那个时候,我是赌场的鉴定师,我说,那就是假的,赌场的人相信了我,把他扔到海里去了。我把那张画藏起来了,赌场的人问我,我说烧了,他们说我没规矩,就切了我一根手指做为惩罚。”
说到这,程明风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得意的微笑:“不过是一根小指,哪里比得上这副画。”
王雪娇眼神微动,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人骨子里的执念也太可怕了,那种为达目的,连自己都可以毁掉的想法还是张英山正常一点。
她问道:“那你腿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要我继续为赌场做事,我听说大陆已经改革开放,我想带着妈妈的骨灰回家安葬,他们不让,我逃跑,他们就在我的腿上砍了一刀,呵,有什么用,伤还没好,我照样跑了,他们敢来抓吗?”
王雪娇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吓唬他一下:“我就是他们请来抓你的。”
“不,你绝对不是!”程明风充满自信。
“为什么?”
“你不是那种人,你不会听命于任何人,你有自己的坚定和执着,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跟我妈妈一样”
她手上忽然用力,程明风痛叫出声。
“程先生!!!”已经在门口守着没敢进来的助理当下便要闯进去,被抱着轩辕狗剩的张英山拦住:“他们正在兴头上,你不要打搅,不然余小姐会不高兴,余小姐不高兴就会”
助理顿时想起了余小姐不高兴的传说,倒吸一口凉气:“幸好你提醒我。”
两人一狗坐在旅馆门口的椅子上。
助理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张英山:“兄弟你就一点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加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