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英山的喉结微动:“他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手都软了,大脑一片空白,被刘队一把拎到边上。
后来我就一直拿着那个锤子看,后悔为什么没有换个角度,后悔为什么没有看见那里有人,觉得所有人都在指责我败坏了警察的名誉。
失魂落魄了一个多月,出任务的时候畏首畏尾,吴副局忍无可忍,抓着锤子,当着全队的面扔进了证物室,对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所有事情都完美的发生。”
“然后,你就想通了?”王雪娇问道。
“没完全想通,后来,我去小男孩家上门道歉,他跟我说,没有关系,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天天在学校里面都有人问他关于银行劫案的事情,他很得意。再加上后来劫匪招认,原本计划劫持这个小男孩做人质,然后逃走的路上打死他我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做事也敢放开手去做。
听说当时队里已经差点想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了,刘队都已经去咨询过床位是否紧张。”
“哦那你现在对差点死了是什么想法?”
张英山笑道:“这都没死,说明我就是被选中的战士,不会死在这种小事上,这多好,一般想要验证自己是不是男主角,都得跳个崖,跳崖不死还能捡到宝藏的一定是男主角,单纯跳崖不死的是大反派,你算帮我验证过了,至少我不是一天十块钱的群演,怎么着也得是三百块一天的。”
王雪娇忍不住嘴角微扬。
张英山见她放松下来,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能开枪了吗?”
王雪娇想了想:“不确定,得试试。”
“那就先填申请表,反正申请下来,大不了不用。拿到驾照,也没说一定得开车啊。”
王雪娇:“倒也是。”
她将钢笔拿在手里,一气把申请表填完,交掉。
曾局长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王雪娇因为这次的劣制枪,产生了心理压力,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因为这事给毁了啊。
他决定临时抱佛脚,打开了买来以后就没摸过的《战后创伤应激障碍综合征的诊断与治疗》。
结果刚看完第三页,就听说王雪娇已经提交了持枪申请。
曾局长抬手把枯燥无趣的学术书扔回了抽屉,满面笑容:“我就说她绝对是天赋异禀,是我见过自我调节能力最强的人。”
得知王雪娇想去靶场,曾局长立即为她开了条子,当天就可以去训练基地。
站在靶场,王雪娇握着枪,对着靶纸连开四枪,打中了三个十环和一个九点三环。
“挺好的。”张英山在旁边鼓掌。
王雪娇看着枪:“不行,这感觉不对,我是怕打伤人,不是怕打伤纸。”
“要不,我在头上顶个苹果?你打苹果试试?”张英山笑道。
“不了不了”王雪娇连连摇头。
管靶场的大叔溜达着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一个大号搪瓷杯,杯子上写着“赠给英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卫祖国,保卫和平”,另一面是一只蓝色的和平鸽在华表上飞舞。
“这是我参加抗美援朝的时候,慰问团送给我们团的,看见这个擦伤没有,被炮弹片崩的,还有这个补子,是我们班长亲手为我补的,后来,我回来了,他留在了那里。”
大叔把搪瓷杯倒扣在地上,将苹果放在杯底,对王雪娇说:“打苹果。”
王雪娇以俯卧的姿势趴在地上,瞄着苹果。
苹果很大,比十环的点要大很多。
王雪娇深吸一口气,瞄准。
三点成一线,理论上来说,不可能有任何偏差。
她握着枪,看着那只珍贵的搪瓷杯子,犹豫了五秒,听见靶场大叔对张英山说:“你们局长来电话了,说你们手头的案子有重大进展,让你们回去听一下。要不你先回去吧,让她自己在这里想想。”
“啪!”苹果被子弹射成两半,从搪瓷杯上掉下来。
王雪娇握着枪站起来:“我好了!走吧。”
“真的这么灵?!”靶场大叔眼睛都直了。
“什么叫这么灵?”王雪娇狐疑地看着他。
“没事,没事”大叔收起杯子和苹果残骸,哼着歌走了。
王雪娇看着站在身后微笑的张英山,伸手戳他:“肯定是你在搞鬼。”
张英山举起手:“冤枉,天大的冤枉,真的是刘队来电话,说案子差不多审明白了,想到你喜欢看,让你早点回去看看,说不定你还能从卷宗里面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王雪娇把枪和剩下的子弹交还给靶场大叔,他问道:“不再多打一点?”
曾局长专门给他打电话说,她想打多少发就打多少发,想打多久打多久,结果打了一颗,就结束了。
王雪娇笑着摇摇头,只要能射出去第一颗子弹,把心里的石头打碎,就已经足够了。
伪劣商品的受害者王雪娇同志又回到了市局,热情洋溢地加入听案子的阵营。
那个司机,在牢里认识了另外几个犯人,出狱后,跟着那几个人加入了卢田所在的劫车杀人团伙,每次都有他参与,后来卢田出事以后,他觉得自己被排挤,也出来单干,专门拉那些违法乱纪的货,跑一趟抵十趟。
本来卢田有一些誓死不招的内容,司机为了保自己的命,全给吐出来了。
至于溧石镇派出所的所长和鞠科长,以及各种相关人员,应拿全拿,应下全下,各归各口去处理。
于志雄在这次案子中是最干净的,同时他对整个溧石镇的业务也非常熟悉,被破格提为代理所长,他还有点忐忑,觉得自己太年轻了,论资历比起其他同事都差得远。
曾局长告诉他:“年轻怎么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只看能力,不讲究论资排辈。”
后面又说了一些什么,于志雄回来以后,踌躇满志,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模样。
镇长也受到牵连,被停职审查,镇上的百姓都在传,这事其实早有预兆的:
余大师有一天拎着一个有龙凤图案的明黄色坛子在街上走,其实那里面的粉,就是已经施了法的魔粉,她在街上转,就是找机会收拾他们。
后来是被摩托车撞了,坛子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摩托车,那是什么,是金和火,坛子落在地上,就是土。
镇长和所长两人在溧石镇,那就是龙凤凌空,他俩的八字一个属金,一个属火,鞠科长的八字虽然不属土,但是他的工作是基建科,那不就是土吗!
余大师做法,一只坛子,收拾了三个人。
谁敢说不是神通!
消息传到王雪娇的耳中,王雪娇震惊:“什么?镇长和所长俩男的,还龙凤?”
康正清从卷宗中抬起头:“他们有解释,说在传统文化中,凤是雄性,凰是雌性,所以,本来就是俩男的。”
“这么牵强还有人信?”
“信啊,于志雄说,现在溧石镇上出现了好多专业帮人算星运的大师,生意可好了。”
王雪娇:“算了,干影视业的,确实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诸事不顺的时候,有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还有她在意的齐哥的案子,南海那边的消息是还没判,不过对方有恶意在先,可以定性为海盗,对海盗下死手,问题不大。
所有任务结束,王雪娇也完成了她在市局的借调使命,曾局长百般不舍,也得放她回去。
回到天金派出所,一众人像欢迎英雄一样,围着她问长问短。
“还没判呢,别问啦。”王雪娇什么细节都不告诉他们,只提了一句:“千万不要省钱买便宜货啊!小心省钱吃大亏。”
这段时间王雪娇不在,户籍档案类的工作都是刘抗美在做,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影响不大。
再加上曾局长一直不死心地想要把王雪娇调到市局去,杜志刚担心要是让王雪娇接个什么需要长期不断的活,哪天她真被调走了,再交接还麻烦,便让刘抗美主要负责户籍档案类,王雪娇就是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帮忙,算是个应急备用。
王雪娇急了:“杜所,你别这么担心嘛,借调一次两次,哪有回回都借调的,要是市局永远都不借调,你又不让我工作,我不就永远不能进步了嘛。”
“你跟曾云祥打交道的时间不久,对他了解不深,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好像没有个领导的架子,其实啊!哎!他认定要做到的事,那真是不择手段啊”杜志刚摇头,“除非有比你更强的人出现,并且只有一个名额,否则,他不会放弃的。”
看来这本书虽然被整改了,曾局长成好人了,不过性格还是没变。
也挺正常,不管是大正派还是大反派,要是没点执着劲,根本成不了事。
无事一身轻,王雪娇连着几天都能按时下班,也不参与值班,用杜志刚的话说就是:“万一排到你值班的时候,你突然被市局叫走了,还得让已经安排了事的同志过来顶班,不合适。”
能按时下班了,天天回家吃饭。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这是王雪娇第一次连续在家吃晚饭最长的时候。
做家务、帮着做饭菜、吃完饭聊天日子一天一天的这么过了好些天。
王雪娇感觉到郑月珍看她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几次欲言又止。
别是想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吧?一般要相亲也就直接说了,这么犹犹豫豫,难道是长得巨丑,但是特别有钱的秃头凸肚大老板?
反正以她这个年纪,应该还不至于要配给一个毫无优点,只是性别为男的活体生物。
一个周日,吃完午饭以后,王雪娇洗完碗出来,看见郑月珍和王建国两人坐在客厅里,郑月珍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过来。”
这是要正式告知她要去相亲?王雪娇心中猜测着,在沙发坐下。
“娇娇,最近你的工作压力是不是很大?头发好像都少了,”郑月珍搂住王雪娇的肩膀,拨弄着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耳朵。
“啊?真哒?!”王雪娇吓了一跳,她还年轻,要是就已经变成了强者的发型,真是要哭死。
她伸手抓了抓,没啥感觉,也可能真的变少了。
郑月珍的手指在王雪娇耳后摸了又摸,又亲了亲她的额角:“你什么时候喜欢用左手做事了?”
“呃?我抓筷子不是右手吗?”王雪娇伸出右手,看了看。
“可是,你用左手抓牌,以前都是用右手的,而且,你以前也不喜欢吃慈菇,说苦,还说麻嘴,怎么劝你吃,你都不吃,今天你吃了不少。”
“可能是工作的苦让我已经感觉不到慈菇的苦了吧。”王雪娇虽然心虚,嘴上却不能输。
郑月珍皱着眉头看着她:“是吗?”
“可是,你连拿筷子的姿势都变了。”沉默很久的王建国忽然开口。
“没有吧。”王雪娇抓了抓头。
郑月珍起身去拿相册,她一张一张翻开,在相册的里翻到一张王雪娇十六岁生日的照片,照片上,她站在凳子上,用筷子夹长长的面条。
王建国拿了一双筷子,递到王雪娇的手上:“你把金桔夹起来。”
用自己非常不熟悉的姿势能夹起来就有鬼了,王雪娇夹起金桔,姿势跟照片上完全不一样。
不止是动作,这个王雪娇和那个王雪娇的性格也完全不一样。
那个王雪娇有拖延症,叫她干什么,她嘴里应着,身体完全不行动,然后一边焦虑一边拖延;而这个王雪娇有强迫症,手上有活不做完,她就全身难受,如果是别人的原因让她做不完,她就会硬逼着别人马上做。
“这是怎么回事?”郑月珍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看着王雪娇的眼神都变了,像在看一个可怕的东西。
“其实”王雪娇顿了顿,“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平行时空?还有灵魂互换”
王雪娇把自己的事情如实告诉两人,只是没有说这只是一本书,而是说自己的世界和这里是两个平行的时空,现在他们的女儿在另一个时空,以她的身份活着,有家人、有工作,生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