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完全不会掩饰,和嫪毐相处时的氛围暧昧极了,眉来眼去的,比秦王和芈夫人还像一对情人爱侣。
好歹避个人吧?
嫪毐送上药汤之后,很有分寸地后退了一步,倒是赵姬习惯性地摸了一下他的手。
那种摸法,就很不正常。染着丹红的指甲微微上翘,削葱似的手指柔若无骨,顺着男人奉汤药的手抚摸滑动,轻佻而诱惑,眉目流转之间,风情万种,艳色泼天。
生生在这冰冷的腊月里,营造出桃花如云香满城的妩媚香艳来。
好神奇,她只是摸了一下男人的手,笑了一下而已,这是怎么做到的?
李世民看了看赵姬,又转过头来看看嬴政的脸,刚想说点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被嬴政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按着脑袋,硬塞进怀里。
“唔?”幼崽大半张脸都被盖住了,下意识扑腾扑腾,像一条灵活的鱼儿,努力想从五指山挣脱。
“看来母亲是真的病了,难怪抓周那日心神不宁的。可让医官看过了吗?”嬴政好像没看到这两人的暧昧,一本正经地询问关切。
教科书般棒读的语调,引得幼崽用眼神吐槽他:喂,你演得也太假了吧?走点心好不好?
“看过了,药也吃了不少,总不见好。唉……”赵姬总算想起了吕不韦的话,装模作样地叹息。
“那可占卜过了?到底哪里不妥呢?”
“昨日刚让人卜过,说是风邪入体,咸阳宫寒气太重,与我不大相投,换个阳气旺盛的地方休养休养,就会好起来的。”赵姬充满期待地望着她的儿子。
“却不知何处适宜?”嬴政顺着她的话。
“卜者说雍城就很好,秦国的旧都,风水宝地,有现成的行宫,素来有人打扫休整,搬过去就能住,离咸阳也不是很远……你觉得呢?”赵姬说起话来,仿若柳枝在春风中飘摇,软绵绵的,要是带着点撒娇似的笑意,更是无比动人。
嬴政虽不吃这一套,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雍城吗?也好,那母亲便搬过去住一段时日,好生休养吧,多带些人也不要紧。”
见他应得爽快,赵姬喜不自胜,差点掩饰不住满心的雀跃,多亏嫪毐在背后悄悄提醒,才收敛一点喜悦,催秦王走人。
“你公务繁杂,就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去忙吧,我这边有的是人照顾。”
“那孩儿就告辞了。”嬴政也懒得多呆,自始至终连孩子都没放下来,微微点头致意,就抱着孩子走了。
李世民这才从他松开的手里探出脑袋,咬着某人的手指啃啊啃,跟仓鼠啃板栗似的,不过啃了半天也没有磨破一点儿皮,纯粹在磨牙。
嬴政面无表情地捏着他的脸,和肆无忌惮的幼崽对视一眼,后者讪讪地松开嘴。
“那个人,就是嫪毐?”幼崽趴在嬴政肩头,小声问。
嬴政摸了摸他被捏红的脸颊,随意地嗯了声。
“啊……”幼崽发出毫无意义的感叹,神色古怪,也不知在感叹什么。
“你想说什么?”嬴政直觉这孩子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不问清楚他心里不踏实。但因为怕这小家伙语出惊人,所以一直到回了他自己的北辰殿,屏退左右,嬴政才问出口。
“我听说,嫪毐的xx,能转动车轮,是真的吗?”好奇宝宝神秘兮兮地嘀咕。
第10章 二凤夸秦王是个美人
“……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嬴政匪夷所思,不悦道,“是谁在你身边胡言乱语?”
李世民愣了一会,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芈夫人不是会搬弄这种事非的女子,更不会在自家娃边上,讨论太后宫里的太监能用xx转车轮这样污秽的流言蜚语。
“我也不清楚……”幼崽的头缩了回去,弱弱地问,“这个,不能说吗?”
他茫茫然地仰头看着嬴政,尚且分不清记忆和现实的边界,一不小心就会把忽然冒出来的记忆碎片,当成真实发生过、或即将到来的事情,随随便便就说出了口。
这是很不妥当、也很不安全的做法,但身体的年纪太小,记忆也太细碎,实在无法控制得当。
嬴政沉吟许久,肃然叮嘱:“你应该谨言慎行,这种污言秽语,日后绝不许你再传。若是再犯,寡人绝不饶你。”
“什么?”幼崽无辜歪头,睁大眼睛,“听不懂。”
“这个时候你听不懂了?”嬴政气笑了。
“人家才一岁!”李世民理直气壮地叉腰控诉。
嬴政顺手把他拎起来,像拎着一只不听话的幼犬,定定地与他对视,眼底沉着幽深的寒霜,不怒自威。
“是吗?”年轻的秦王低声冷笑,“你真的只有一岁吗?”
幼崽被他吓住了,悬在半空,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红了眼眶,二话不说就准备哭。
“别来这一套,我没这么好敷衍。”嬴政轻蔑道。
小朋友不管,小朋友马上哭给你看。
几乎是在瞬间,孩子的眼睛里就盈满了透明的泪水,雾蒙蒙的,顷刻之间泪如雨下。
他哭起来并不嚎啕嘈杂,而是抿着唇,呜呜咽咽。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从眼眶溢出来,湿漉漉地划过白里透红的脸颊,接二连三,宛如掉进水里的小凤凰,尾巴和毛发都湿哒哒的,狼狈又可怜。
“你哭什么?”起初,嬴政完全不理解,也不想理会。
“呜呜……”
“寡人在与你商讨很重要的事。”秦王试图和他讲道理,“关于你的生而知之和预言……”
“呜……”
“我又没有骂你。”
“呜呜……”
“别哭了。”嬴政被他哭得头疼,把孩子放了下来,“你到底在哭什么?”
“你、你欺负我……”幼崽眼泪汪汪,迈动小短腿向外跑,“我要……我要去告状……”
嬴政的肃然和威严被他哭得稀巴烂,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这小子气性上来了就是哭,根本不讲道理,还装听不懂。
嬴政明知道他肯定能听懂,但看着这么点大的小童在面前一个劲地哭,上气不接下气的,都不由得担心他会不会哭晕过去。
“呜呜……阿父……欺负我……”幼崽一边哭,一边往北辰殿外跑,因为腿太短,看起来倒腾得很快,实则哒哒哒哒蹦跶了许久都没跑出多远。
这是秦王的寝宫,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让他就这么吱哇乱叫哭着跑出去还得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王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呢。
嬴政长腿一迈,两三步后,就揪着哭包的领子,把他拎过来。
“好好说话,不许哭了。”
“呜……哇……”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小家伙哭得更厉害了,稀里哗啦,整只娃都一抽一抽的。
嬴政:“……”
这要不是亲生的、唯一的孩子,他真想丢出宫去扔掉!扔得越远越好!
好烦啊,小孩子真是蛮不讲理的讨厌东西!
他极力压下这股无名怒火,手一松,把大哭的崽子放置下来,冷着脸坐下,抄起一卷竹简就开始看。
“你去告吧。”烦躁的秦王非常冷漠。
指望他哄孩子,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他铺开竹简,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两卷竹简奏书看完,小猫似的脚步声鬼鬼祟祟地逼近,窸窸窣窣的小东西拽住了他的袖子。
秦王不耐烦地撇了一眼小哭包,满脸是泪的幼崽正拿他袖子擦脸,跟猫咪洗脸似的来回转圈,抹来抹去。
很好,这件衣服报废了。
嬴政冷笑:“怎么?不去告状了?”
“阿父,坏,欺负我……”胆大包天的崽子不但不反省,还揪着嬴政的衣角,缩成一团,躲在他边上碎碎念,不时抽泣一声。
“哭完了?”
“没有!”幼崽含着眼泪大声。
“那等你哭完,我们再讨论。”嬴政又拿起一卷奏书,信手打开。
“可是,我本来,就是一岁。”李世民很不服,气鼓鼓地糟蹋嬴政的袖子,扯过去擦眼泪。
“当真?”嬴政抱有怀疑。
“难道,不是吗?”李世民据理力争。
“一岁,能认识小篆?”嬴政斜睨着他。
“呃……”孩子向后瑟缩了一下,“不、不行吗?”
“不行。”嬴政果断道,“母后的事,你还知道多少,是怎么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我。”
幼崽鼓着脸,脸上泪痕未干,颠三倒四地把他追猫时偷听到的对话,全交代出去了。
嬴政耐心地听着,若有所思:“依你所言,他们并未提及嫪毐造反之事?”
他淡漠笃定的语气,把带有一丝疑问的句子,说成了肯定句。
“没有。”李世民诚实道。
“那你如何得知?”嬴政追问。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幼儿试着表述自己的奇特之处,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就是突然,脑子里,冒了出来……”
“两个孩子?”嬴政重音在“两个”上面。
“对呀。”幼崽抽噎了一下。
“为何是两个?”
“我怎么……知道?”理不直气也壮的幼崽哼唧着,“反正,就是两个。”
嬴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信还是不信。
但他心里,多多少少倾向于认为这孩子确实是“生而知之”,天赋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