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不定呢，听说老赵家这个六丫头读书可聪明了，老师都夸呢。”
“都是泥腿子，还能蹦跶出个什么花样，而且还是个女娃娃，过两年就要嫁人了，念也白念。”
“嗨，是这个道理，但是大队的大喇叭里不是说了现在是新社会了吗？女娃娃读书厉害，没准以后也有大出息呢。”
“这么说，那个六丫头读书真的不错了？不然那爱民娘怎么会答应让她去上学？不是去年就让她下来准备干活，过两年嫁人了？”
干完一天活后，村后的大树下围满了乘凉唠嗑的人。
今天被唠的最频繁的一个话题，就是老赵家的六丫头读书的事情。
“我听着好像也是他们准备让六丫头嫁人呢，当时我还可惜呢，孩子也不大，咋这么早就让嫁出去了。”
人群里，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搭一句腔。
有人注意到说话的这个就是赵老太的大嫂，葛翠芝，知道这妯娌两个不对盘的人心照不宣的对了个眼神。
“咋说的？翠芝，爱民娘真打算给六丫头嫁了？”
葛翠芝旁边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人怪腔怪调道：“那可不是，俺娘说了，我们老赵家没有这么糟践丫头的，当时还劝了婶娘一句，结果被人家好一顿说呢。”
“俺娘是可惜六丫头，但是毕竟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也不能管不是？”
说话的是葛翠芝的儿媳妇儿，婆媳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老赵家给架在火上烤了。
“现在外面的世道乱的很呢，我这个弟妹说话做事一阵一阵的，以前六丫头想要读书不让着孩子读，现在我听说学校里面也不安定，她不把孩子留在家里，还要送到学校去，真是......欸，我都不好说。”
大树旁边，出门溜达的祁红豆和刚从小河边洗完鞋子回来的李晓娥碰了个正着。
这婆媳两个还没开口呢，大树下那边关于老赵家的流言蜚语就一句接着一句了。
李晓娥本来也没当回事，反正说的又不是她。
但是怎么听着听着，像是说到他们家了呢？
胖墩墩的儿媳妇儿一句接着一句的给自己婆婆捧哏，看到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过来，她说的更来劲了。
“小姑娘家家的，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比什么不强，六丫的爹娘为啥不给六丫上学，为啥急着给六丫找婆家？指不定里面是有啥事呢。”
“他们家其他小丫头可没哪个这么早看婆家的，啧啧......”
“现在不知道咋想的，又让六丫头去上学了，万一和学校里哪个男同学看对眼了，还不如正儿八经在家里相看嫁出去呢——”
第28章 祁红豆：给我砸了！
王春芬说得煞有其事，引得众人无限联想。
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你的意思是说，六丫头之前不检点？”
还有人问旁边坐着的葛翠芝，“真有这么回事？没想到六丫头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这么大胆？”
葛翠芝貌似羞愧地遮掩道：“说起来都是家丑，毕竟这丫头也姓赵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是了。”
“俺娘就是个老好人，你们这么问，俺娘咋可能说个小姑娘的闲话哦”
“这么说是真的了？”
“那还能有假，不然六丫头怎么在家待了快一年才去上学，这不是要遮丑吗？”
嚯！
周围听懂的人齐齐吸气。
这意思是......六丫头是怀了？又打了？
今天这个瓜，绝对是个爆炸新闻！
明天估计不只是红旗大队，整个前进公社肯定都要传遍了。
祁红豆在人群外一张脸沉得快要滴水了。
她招手让在路边玩耍的重孙子过来。
“大宝，回家把人都叫来，就说是太奶让叫的，听懂了吗？”
小黑炭大宝点点小脑袋，扭头对后面的弟弟们招呼，“小兵们跟我走，有任务了！”
一群光屁股小孩呼啦啦朝着老赵家跑去。
李晓娥没注意到婆婆的动静，她清楚地听见了王春芬和葛翠芝对他们家的污蔑，对自己女儿赵玉秀的诋毁。
祁红豆吩咐完小屁孩，一扭头，没看到李晓娥，紧跟着她就听见了“嗷——”的一声响。
一个炮弹一样的人影冲进了纳凉的人群，并且伴随着李晓娥愤怒到劈叉的高音：
“王春芬，老娘撕烂你的嘴！”
“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王春芬，你这个贱人！！”
李晓娥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葛翠芝和王春芬的话，像是大冬天一瓢凉水一样直接从头淋到脚，凉气直冲脚底板，这个感觉比自己被婆婆骂了还要糟糕。
一群吃瓜唠嗑的人都被突然冲进来的李晓娥吓傻了。
祁红豆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李晓娥还能冲进去打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李晓娥已经把王春芬按在地上抽嘴巴了。
不过王春芬也就是吃亏在没有防备，以她的体型，很快形势就逆转了，变成了王春芬在上，李晓娥在下。
但是李晓娥也没因为被压着打就不反抗了。
她发了狠，直接朝着王春芬的眼睛扣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葛翠芝站在一旁，一下子没了刚才慈眉善目的平和模样。
“爱民娘？”
有人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祁红豆。
“你儿媳妇儿疯了？”
“你看着你们家儿媳妇儿打人也不管？”
“弟妹，这么多人看着，你也别闹得太难看了，这样两家都不好看。”
葛翠芝勉强平稳了一下心情，催着让祁红豆阻止李晓娥发疯。
祁红豆冲着葛翠芝笑了一下。
笑得葛翠芝心里发毛。
要是换做以前，赵老太要么对着葛翠芝发飙，要么斥骂发疯的李晓娥，不管哪一样，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不言不语，给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怪表情。
其他围观的村民也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赵老太的风格啊。
然后下一秒，老赵家的那男人们全冲了过来。
祁红豆不管在地上李晓娥和王春芬打的天昏地暗，转头对着老赵家的男人们道。
“今天你们老娘和咱们老赵家被人当着面戳脊梁骨，今天这事儿要是就这么过了，那我张代荷也不用做人了，你们以后一个个出门也都别想抬头了。”
“娘，你说干啥我们就干啥！”
虽然还不清楚情况，但是赵元文看得出来老娘很生气。
既然老娘生气，那就想办法让娘不生气。
娘说干啥就干啥好了。
赵元双看到了自己的媳妇儿在打架，才走过去，还没开口，旁边就有人鹦鹉学舌，把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葛翠芝婆媳说过的话讲给他听了。
赵元双瞬间握紧了拳头。
赵元武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赵玉秀的几个堂哥也个个都冷了脸。
这是把他们老赵家的面皮往泥里踩呢。
“很好。”
祁红豆点点头，抬手掷地有声道：“今天给我把赵大家给砸了！”
赵华富和赵华荣兄弟两的房子并不盖在一处，赵华富家在村头，老赵家在村中间偏犄角旮旯的位置。
他们现在过去赵大家，也就是赵华富、葛翠芝的家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葛翠芝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时只会撒泼打滚骂街的弟媳妇儿，居然来了这么一手。
赵老太以前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大嫂，再怎么恨，到底还要顾忌着自己男人和赵华富是亲兄弟，兄弟两家不说相互帮扶，也不能闹得太僵。
毕竟自己一个寡妇，早年逃荒来的红旗大队，娘家没有，夫家要是再弄个老死不相往来，她还不让人给欺负死？
也正是因为赵老太的这一层顾忌，所以葛翠红婆媳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除非老赵家想要断亲，不然他们就永远都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可是谁能想到，祁红豆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一开口就是要把他们家给砸了。
有人以为祁红豆是在虚张声势。
真把赵大家砸了，以后见面就是仇人了。
祁红豆现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下，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她带着老赵家的一群男丁，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直接闯入了赵大家里。
大门是被老五赵元武一脚踹倒的，进屋之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见啥砸啥。
葛翠芝撵上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被砸得稀巴烂了。
“张代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