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媛,魏延一再考不中,夫妻之间他本就低了一头,但沈媛却还能让魏延欺压了去,不是她没脑子,还能是什么?
若沈媛是安氏的女儿,安氏早就忍不住教导了,然而沈媛的亲娘是花姨娘,安氏便也不费那吃力不讨好的心思,只偶尔提醒几句,在沈父跟前过的去也就罢了。
至于沈媛听不听,并不强求。
说到底,娘家再强大,但想要过好日子,还是要自己自立才行。
然而,沈媛却是不懂这些道理的。
她只一味的想要娘家给她帮忙,以此换取婆家对她高看一眼。
因此,这会儿她试探着与安氏道:“母亲,父亲公务繁忙,我等闲也见不到,大爷的事您可要帮我说说话才好。”
安氏面上应付着,心里只道沈媛心里没数。
两人之间的关系从前不过是面上情,这几年更是没有相处过几回,自己凭什么要帮她向沈父说好话呢?
安氏一时没有说话,沈媛正想再说什么时,外头就有小丫头脆生生的通禀声传来,“五姑娘来了。”
沈媛听到声音,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素色的窈窕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吟吟的望着她,“二姐姐来了,一路舟车劳顿,辛苦啦!”
沈媛看着向自己问好的女子,一阵恍惚。她下意识的从锦凳上站起身,喃喃道:“多年不见,五妹妹竟出落的这模样了。”
她看面前的少女,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若说沈妩漂亮,无疑是漂亮的,然而比起她身上的其他特质,华美的皮囊反而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她那与沈父相同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与威严,才是最醒目的。
因此,面对沈妩的打量,沈媛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好在沈妩很快就收回了目视线,笑着道:“我和父亲在书房听到二姐姐来了,原本要一起过来的,不想姐夫去与父亲请安,便只能我自己先来了。”
“是,你姐夫一向对父亲敬重有加,自是要第一时间去拜见的。”沈媛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五妹妹方才也在书房?你姐夫没冲撞到你吧?”
这话真是!
什么叫冲撞,都是一家子亲戚,遇上了,不过是相互见个礼的事。沈家又不是那等好把女儿养在深闺,等闲不见人的。
只要不是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有甚可冲撞的?
再说,沈妩可是一直在外面做生意,成日跟一群男人们打交道,若是防这个怕那个,生意还如何做?
不过,沈妩也不想跟沈媛在这件事上多解释,只岔开话题问道:“二姐姐来时,家里祖父身子可还康健?家里其他人可还好?”
“放心吧,祖父身子还好,府里请了大夫月月诊脉呢。其他人也都好。”沈媛出发时特地回了一趟娘家,所以此时说起来格外有底气。
“四姐姐的婚期可定了?”沈妩又问道。
说起来沈妙的姻缘也是波折颇多,原本和蒋家定了婚,谁知临了却被退婚,之后又定下和四皇子的婚事,只是还没等她过门,老太太就没了。沈妙不得不守了三年孝。
可别再因为孝期让这桩亲事出现了变动。
还好,沈媛的回答是定下了,就在下月初十日。
“三皇子对四妹妹很是上心,咱家一出孝期,内务府的人就上门核定婚期了。”沈媛与荣有焉的说道,“等四妹妹嫁过去,咱们沈家可就是出了两位王妃了,这以后族中待嫁的姑娘们可就更矜贵了。”
她说罢,当视线落在沈妩身上时,眼睛一亮,问安氏道:“说起来五妹妹也早该到出阁的年纪了,母亲可有为五妹妹相看好亲事?”
“才出孝期,倒也不急。”安氏敷衍着道。
然而,沈媛却热情的很,“咱家五妹这般貌美,若在京城求亲的人必定是要踏平了门槛的。不过寻常的公子哥可配不上五妹,必得是王孙公子才行。”
沈妩听着,与安氏面面相觑。
王孙公子?
圣上的三位皇子皆已经娶了正妃,且沈家两位姑娘已经分别入了二皇子府和三皇子府,再将沈妩配给王孙公子,难道要她入太子府不成?
且不说能不能办到的话,就说沈父刚刚升任成权柄颇重的封疆大吏,就上赶着要把女儿送进东宫,这让圣上如何想?
哦,我刚刚给你升了官,你却背叛了我站在太子一伙,要帮他抢了我屁股下龙椅。
这般恩将仇报,只怕圣人都忍不了,更别说圣上这位掌握着天下最大权柄的帝王。
若是今日沈媛这话被人传出去,沈家岂不是上赶着找死?
因此,沈妩和安氏两人谁也没有接话。
眼见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时,外面又传来了通禀声:“夫人,花姨娘来了。”
必是花姨娘知道沈媛来了,却左等右等不见女儿过来,这才忍不住寻到正院来了。
安氏不欲阻止人家母女情深,又不想继续和沈媛说下去,免得她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于是在花姨娘进来给她请过安后,利落的将母女两个打发了。
人走了,安氏才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个沈媛,如今是越发不知事了。”眼睛整日只盯着丈夫后院的一亩三分地,枉费闺中时家里对她的教导。
沈妩也皱眉,“二姐姐说话连最基本的谨慎也不顾,父亲升任,往后盯着咱家的眼睛可是越来越多了,她这般迟早惹下祸事。”
她已经从二姑爷魏延那里知道,这两口子此次来就是来投奔沈父的,日后跟着去沈父任上,如沈媛这般口无遮拦可不行。
要知道有些事你心里想可以,若是嘴上说出来可就犯忌讳了。
安氏就叹气道:“她如今是人家的人了,我便是嫡母也不好随意训斥。往后只将人圈在内宅吧,见的人少了,自然说的话也就少了。”
沈妩听了,便也不再提这件事,只与安氏说起另一件事:“今日我问过爹爹的意思了,他不同意沈谦跟去西北的事,还让我写信给他,让他好生呆在京城教养瑜哥儿。”
怎料安氏听完神色并未舒展,而是皱眉道:“恐怕已经晚了,这是今日我刚收到的京城的家信,算算日子,沈谦只怕这一两日就到汝州了。”
什么?
沈谦也和沈媛一样先斩后奏,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了汝州?
第117章 国子监名额 沈谦是奉老太爷之命来汝州……
沈谦是奉老太爷之命来汝州的“父亲,祖父写了密信让我交给您。”
如此,沈父虽不悦他先斩后奏,但到底未曾说怪罪的话,只带着他去了前院书房。
沈妩跟在两人身后进去,像往日沈父与幕僚议事时一般,站在了沈父身后。
沈谦看着她所站的位置,皱了皱眉头。
一般来说,如沈父这样的当家人,身边的站位都是有讲究的。能站在他身后的要么是信任的护卫,要么是寄予厚望的晚辈,比如长子或长孙。
在沈谦看来,沈妩若是懂规矩,这会儿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外书房这等地方。
然而,她不仅来了,且还堂而皇之的抢了他的位置。
“五妹,我与父亲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内宅吧。”沈谦看着沈妩,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话里带着命令的意味。
沈妩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沈父。
沈父不以为然的对沈谦说道:“这些事不必瞒着阿妩。”然后又道:“你祖父的信呢?”
“……”
沈谦只好压下心里的不悦,从怀里掏出来一封蜡封的密信,上前递给沈父。
沈父习惯性的检查了信封上面的蜡封,见完好如初,这才拆开了信封。
他展开信件时并没有避着沈妩,因此沈妩便也理所当然的与他一起看下去。
老太爷的这封信内容几乎全部与沈姝所生的皇长孙有关。
老太爷告诉沈父,年前太医给皇长孙诊脉,说一出生就有些先天体弱的皇长孙如今身子大好了,还说去年过年的时候二皇子将皇长孙带进宫拜见圣上,圣上对这个长孙十分喜爱,下旨让皇长孙进宫读书。
信件的最后,他说皇长孙入学,必是要选伴读的,因此想让沈父与圣上进言,将沈谦的长子送进宫给皇长孙做伴读。
沈父很快看完了信,与沈妩对视一眼,然后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
老太爷的这封信看似句句说的都是家常之语,然其中深意却是一目了然。
三年前,老太爷为了支持三皇子不惜要卖了沈妩这个孙女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转变了立场,心偏向了二皇子。
老太爷这个随风倒的做派,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沈妩心里腓腹着,转眸去看沈父的表情,只见他此时眉头紧锁,面上一副凝重之色。
偏这时,沈谦还在催促问道:“父亲,祖父所说之事,您意下如何?”
沈父闻言看了他一眼,反问他道:“以你之意,该当如何?”
沈谦听了,想也不想的说道:“大姐所生的皇长孙是我们沈家的血脉,比起支持外人,自然是支持自家人更得益。”
沈父听了这话,并不置可否,沉吟道:“此事,为父已有主张,你一路奔波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吧。”
“父亲……”沈谦没有等到沈父的表态,还要说什么,沈父却不给他机会,打断他道:“去吧!”
沈谦只好依言退下,临走时又深看了一眼立在沈父身后的沈妩,见她一丝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这明显是要留下来,等他走后再与沈父商谈。
家中有事,父亲却不倚重自己这个长子,反倒对沈妩这个女儿十分器重。沈谦感到荒谬的同时,心里又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好似属于自己的东西,已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沈妩抢走了。
沈妩虽不懂人心,但沈谦脸上那般明显的不平之色还是看得懂的。她自然知道沈谦在不平什么,但她却并不在意。
就算沈谦是三房长子又怎么样?
沈妩就是要压过他成为同辈中的第一人。她不止要成为沈父最疼的女儿,更要成为他最倚重的女儿。
所以,当对上沈谦看过来的视线时,她没有一丝回避,反而淡定的直视对方的眼睛。她就是要告诉沈谦,这个在你心里理所当然应该属于你的位置,现在是我的了!
沈父心里存着事,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儿女之间的眼神交锋。
等沈谦出去,书房的门重新关上,他心情有些沉重的问沈妩,“方才你二哥所言,你怎么看?”
沈妩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当着沈父的面,就对沈谦所言嗤之以鼻。
“外人?自己人?何为外人,又何为自己人?”沈妩自问自答道,“而今大姐姐生下了皇长孙,二哥就觉得皇长孙是和沈家有血亲关系的外孙,所以二皇子就成了自己人。但别忘了,沈妙马上也要入三皇子府,若将来沈妙也有了子嗣,那时三皇子还是外人么?那时,他又该如何选?”
说到这里,她面上露出讥讽的神色,“与皇家因血缘而论亲疏,何其愚蠢。”
“……”沈父听着这话,一时面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沈妩的话虽然听着刻薄,但不可否认是有道理的。且明显她看事情比沈谦更有格局,思维更清晰。
沈父再次遗憾沈谦被老太爷教歪了的同时,问沈妩道:“你祖父信中所说,你认为为父是否应该答应?”
沈妩听着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父亲觉得瑜哥儿若真做了皇长孙的伴读,对我们沈家有什么好处?”
面对这个问题,沈父却也与她一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认为呢?”
沈妩听出沈父这是在故意考校自己,于是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没有。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还会坏事,一旦父亲答应此事,后患无穷。”
“哦?”沈父眉峰一扬,说道:“你且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