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移地健涨红了脸走过来,道:“独孤娘子,你怎佩戴着我送给溯之兄弟的金牙匕?”
江朔一看独孤湘虽然换了装,但她仍然系着自己的丝绦,这丝绦是她的武器,移地健所赠的金牙匕就掖在丝绦之内,露出半个把手和上面的流苏剑坠,一般人只道是个普通的装饰品,但移地健曾佩戴金牙匕数年,对其配饰极其熟悉,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江朔忙起身,不好意思地对移地健叉手道:“移地健兄弟,这……是我不对……只因这匕首精美,湘儿甚爱此匕,我才它转赠给湘儿佩戴,你可不要生气啊。”
江朔却不知道,回纥人男子赠人匕首可不是随意的举动,赠男子是皆为金兰之意,赠给女子却是定情之物,因此移地健见独孤湘佩戴了这把匕首登时羞得满脸通红。
独孤湘却不明就里,她见易容术已被看破,索性拿手在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笑靥如花地对移地健道:“移地健王子,这匕首这么漂亮,朔哥戴着可不配,我佩着比他好看多了,你转赠给我可好?”
独孤湘已经是个半大的姑娘了,面目已渐脱稚气,此刻她抹去脸上的妆饰,露出清丽的面容,移地健见了更是大窘,连她的双眼都不敢对视,转头道:“可,可,可以……妹子你喜欢便好,喜欢便好……”丝毫没了刚才的豪迈气度。
江朔却全没理会他们这边,径直向着骨力裴罗叉手道:“汗王,我敬你英雄气魄,但若汗王要和安禄山相勾结,觊觎大唐江山,朔儿虽然不才,也要不自量力阻一阻汗王的兵锋。”
第281章 进入府衙
骨力裴罗闻言哈哈大笑道:“小子无礼!你们汉人《左传》中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老夫又怎会因你一句恐吓的话就轻易改变军国大策?”
江朔将手中布卷握得更紧了,他知道骨力裴罗的武功非同小可,防备着其突然暴起动手,叶护忙打圆场道:“溯之,汗王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和程千里的对话,不知道你听到没有?回纥可并不准备出兵攻唐。”
湘儿插嘴道:“甚程千里?他不是叫程昂么?还有你们怎么称他为将军,他本江湖中人,何时成了将军?”
叶护道:“这是安禄山帐下的程千里程将军么?你们又怎会认得他?”
江朔叉手道:“叶护大哥,实不相瞒,此人原是江湖盟五湖主之一,后来他左右挑拨,引发江湖盟内斗,东窗事发之后他便逃的无影无踪了,我们最初北上其实是为了追查此人的下落,不料一路横生枝节,越走越远,绕了一大圈,没想到甫一到北海就撞到他又在这里挑动汗王入侵大唐。”
叶护道:“还有此事?我们从五阮关进入河北道之后,就发现长了尾巴,被人盯梢咯,但对方既然不现身,我们也不说破,只管自己一路南下,到定州恒阳找了石匠,才知道大唐边关控制甚严,胡商进入中原虽然容易,匠人要离开大唐却是千难万难。”
江朔点头道:“我听说太宗贞观年间,高僧玄奘法师去天竺取经,应未得唐皇准许,便私自离开了长安,被困在瓜州玉门关无法离境,后来他悄悄潜出关城,横穿杳无人烟的莫贺延碛,历经九死一生才到达西域高昌国。”
独孤湘道:“嗯,这事儿我听爷爷说过,当时的瓜州刺史独孤达便是我祖先呢。”
叶护道:“可惜没有一个工匠愿意同玄奘法师一样冒险出关,既然招揽不到石匠,我们便准备回朔漠,由于背后有人跟踪,我们便折而向西穿过井陉进入河东道,进入河东道后,那尾巴果然不再跟随了,想来这小尾巴是范阳那边派来的。”
江朔道:“河东道在太行以西,而河南道则在河水之南,可谓背道而驰,你们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叶护道:“穿过井陉,到了北都太原府,爷爷忽然又改了主意,说来都来了,莫如先不回朔漠,乘此机会带我们在大唐游历一番,让我们两个也多涨涨见识。我们在汾水放舟再度南下,这时候可又被另一批人给盯上了。”
独孤湘道:“又是谁?难道是河东节度使的人?”
江朔却已经明白了,道:“湘儿,定然是我们漕帮的弟兄,按脚程推算,汗王和两位小王子到达太原府的时间和谢、卢、萧三位大哥达到的时间差不多,他们在飞狐陉见过三位,在北都又见到定然心中生疑,安排帮中兄弟盯梢也是正常之举。”
移地健道:“原来这次盯梢的人是溯之兄弟你的手下啊,我就说比范阳的那帮蠢家伙可是高明多了,范阳的尾巴跟了上百里也不换人,怎能不被发现?河东人可就聪明的多,至多十几里必定换人,且盯梢之人有扮作船工、有扮作渔人、也有扮作贩夫走卒,不管什么做的什么行当,行动举止可都看不出破绽,我们一度也怀疑到底是不是有人在盯我们的梢。”
江朔道:“想来这必是卢玉铉卢郎的安排,不过有一点,移地健大哥你可是误会了,这些人并非扮作河边的百工,他们原本就是做这些行当的,漕帮内都是靠河吃饭的百姓,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叶护道:“原来如此,我们原道走水路难以跟踪盯梢,原来却是正中漕帮下怀。我们见一直甩不掉跟踪监视,在绛郡弃舟登岸,穿过太行八陉最后一陉’轵关陉‘,进入怀州河内郡,渡过河水之后,原想着去河南郡雒阳城,但一过了河水竟然又被人盯上了。”
江朔笑道:“水边都是漕帮的势力,只要和水路交通有关,便有漕帮的眼线,你们可不是又被盯上了么?”
移地健懊恼地跺脚道:“原来如此,我们怎么没想到……”
叶护却无懊恼之色,神色自若地道:“我们再一次临时改变主意,从河阴顺汴渠南下,现在看来可又是自己在往漕帮的天罗地网里撞呢……到了宋州睢阳郡,爷爷说读了这么多圣贤书,要去曲阜瞻仰一下孔圣人的孔庙,才又向东东进入兖州,却在暇丘遇到了程千里,他说奉安禄山之命邀我们去范阳一聚,爷爷可没有答应,程千里又问我们下一步的行程,爷爷说要来北海拜访李邕,程昂便说他也要来北海见李使君,这才结伴来到此间。”
独孤湘道:“嘿……叶护大哥,你们在中原游山玩水好不快活,我们在北地松漠却是九死一生,没想到最终却在这里相遇咯。”
江朔却问道:“你们可见过李使君了?李使君与程昂本就有隙,怎么突然好了?安禄山许了李使君什么官职?”
叶护道:“我们没见到李使君呢,我们也是今天刚到的北海,程千里说他先去府里打个前哨,至于溯之你说的程千里和李使君有隙为何还能相谈甚欢,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独孤湘嗤道:“定是程昂这贼厮胡说八道,我看他八成压根就没去找李使君。”
江朔道:“不会吧?如果没见李使君,他编造出这些谎言又所为何来呢?”
独孤湘道:“为了骗回纥人出兵呀。”
这时骨力裴罗一振衣袖道:“好啦,聊的够多的了,在这里妄自揣测也没什么用,我们径直去李使君府里拜会如象先生,不就一切皆明了么?“
独孤湘道:“那程昂呢?就这样放他跑了?”
江朔道:“湘儿,你道我刚才为什么不追了?因为我看到外面追逐之人的首领是……”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独孤湘追问道:“是谁?是谁?快说、快说……”
江朔这才道:“是南八!”
独孤湘喜道:“你真的见到南大哥了?”
江朔点头道:“南大哥的武器十分特别,我决计不会看错的,而南八的功夫还在程昂之上,更兼他们人多,料想程昂逃不脱,说不定一会儿在李使君府中就又见着了。”
众人一齐离开食肆,江朔三人先去布行取了马匹行李,然后随着骨力裴罗向刺史府走去,从被叶护识破之后,井真成就一言不发,江朔不禁多看了几眼,见他神色如常,但江朔知道他善于掩藏情绪,乘人不备时突然发难,不敢大意一直暗中盯着他。
到了刺史府,守门的兵丁见三匹高大的白驼都吓了一跳,问他们做什么,叶护上前道:“烦请通禀一声,我们是朔北来的回纥商人,这位是我爷爷萨合蛮老人家。”
那军卒啐道:“既是商人就该去市集,来这里做什么?去去去……”
如换做江朔,此刻就会改从侧院翻进去,叶护却并不便去,他一伸手,掌中握着一枚小小的玉环,向那军卒手中一塞,另一手拍那军卒的手背道:“小哥,通融则个。”
那玉环入手温润,守门军卒不需看便知是好物什,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道:“回纥小哥,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替你通禀。”
见那人一颠一颠地进府区了,江朔皱眉道:“李使君府中看门人怎么会是这副嘴脸?”
叶护笑道:“溯之,你可是孤陋寡闻咯,传言李使君爱财,他的手下莫不贪财好物。”
两人没说几句话,那军卒便回来说李使君有请。众人随着他进入府内,穿过了一进又一进的院子,这府邸果然好气派,占地广大,楼阁亭榭众多不提,庭院内更广植奇花异草,江朔心道,这宅子如此奢靡,看来叶护大哥所说的未必不实。
终于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那军卒道:“李使君在书房前水榭中待客,诸位请罢。”三个回纥人衣着华丽,那军卒又收了好处,对他们自然殷勤的很,而江朔他们三人还穿着布行伙计的衣服,军卒只道是跟班的小厮,对他们却不闻不问,冷淡的很。
江朔和独孤湘到也不与他一般见识,那军卒送到此处便走了,六人缓步进入庭院,见院内挖了一个小池,围绕着这方池塘建了不少轩榭,此时已是初春,树枝上以开始冒出新绿,但池塘和草地等依然枯败。只见池塘正面有一个半探入池中的有顶无窗的水榭,房梁间檐橼上披着素色绫幔,显得既奢华又不失雅致。
只见这水榭甚大,有三楹宽,内部摆放了很多榻,倒像是个讲书的书斋,此刻水榭中一个使唤人都没有,居中坐着一位清瘦老者,峨冠博带身披鹤氅,相貌仙风道骨,正是如象先生李邕。
江朔三人打算先不表露身份,因此仍扮作仆役小厮跟在骨力裴罗身后,江朔此前的化妆没有擦去,井真成帮独孤湘重新捏了脸,自己则踩了高跷、贴了胡子,裹了白袍扮作回纥人。
李邕果然没有起疑,对骨力裴罗叉手道:“老先生出手好阔绰啊,不知寻李某所为何事?”说着将一枚碧绿的玉环扣在面前的桌案上,发出“叮”的一声清响,正是先前叶护塞给看门军卒的那一枚。
第282章 韦坚蒙冤
这一下倒是颇出叶护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那门卒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没想到他居然把玉环交给了李邕。江朔细细回想那门卒的反应,虽然反身进入府内之时显得雀跃无比,但现在想来有些刻意为之,领他们进府之时,更是步履凝稳,显然是个练家子。
骨力裴罗却不似叶护这般变颜变色,他哈哈一笑,足下一点飞跃而出,庭院入口正对着水榭,但中间隔了个池塘,池塘中埋了大缸用以种植荷花,此刻初春水浅,荷叶亦未萌发,骨力裴罗就踏着缸沿从池塘上直穿过去,他姿态轻盈潇洒,几个起落便进入水榭,双足落地向着李邕行礼道:“回纥商人萨合蛮,久仰李使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有古之圣贤之相。”
叶护和移地健可没有爷爷这样的本事,他们只能快步绕过池塘,江朔、独孤湘虽有横越池塘之能,但不敢显露功夫,和井真成一齐老老实实跟着两位回纥王子绕路进入水榭。
李邕斜睨了一眼江朔等三人,笑道:“老翁除了北海玉,还带了布匹送我么?”
江朔和井真成的兵刃太过扎眼,只能仍用那两个布卷作掩护,井真成装扮成了回纥人的样子,不能再抱布卷,便将裹着他长刀的布卷交给独孤湘,但抱着布卷进入食肆还不怎么引人注目,来拜见李邕就有些奇怪了。
骨力裴罗自顾在客席坐下来,笑道:“这布帛的成色可不怎么好,是老夫买了给家里小厮胡乱用的,怎敢在李使君面前献拙。”转头对朔湘二人道:“你们两个退下吧,没得让人耻笑。”
江朔和独孤湘依言退出水榭,好在水榭没有门窗,二人站在廊下,内里的情况依然一目了然。井真成由于扮成回纥人,得以留在水榭内,跟在叶护和移地健身后坐在最末一席。
独孤湘嘟嘴轻声道:“早知道也扮成回纥人啦,就不用站在外面吃风咯……哎,朔哥,你说井大哥不会突然动手吧?”
江朔轻声笑道:“不怕,他的长刀还在你手中呢。”
孤独湘这才想起,把布卷抱的更紧了,讪讪笑道:“看来井郎终是失算了,且看看他们说些什么。”
水榭内只有李邕一个主人,连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仆役都没有,来客却不奉茶实非待客之道,江朔心中颇感奇怪,轻声道:“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这可不像是大方之家的做派。”
那边骨力裴罗却似乎并不在意,笑道:“李使君怎知我这枚是北海玉?老夫自认为此玉润白,不输于阗美玉。”
李邕道:“此玉确实白而无暇,论净白,只怕还在于阗之上,但此玉白洁其外,却黑褐其内,一望而知不是于阗真玉。”
骨力裴罗闻言起身走到李邕案前,伸手拾起那枚白玉环,在掌中翻看却不得要领,李邕道:“请向光观之。”
骨力裴罗走到水榭边,举起玉环对着阳光观看,果然阳光透过白玉,显露出内里一圈淡淡的黑雾。”
叶护、移地健也凑上来,骨力裴罗将玉环递给二人,二人照着样子向阳观看,都见了那玉中的瑕疵,叶护将玉递还给骨力裴罗,骨力裴罗随手将那玉环一掷,抛入池中。
李邕叹息道:“老翁这有是何必?此玉虽然不如于阗真玉,但在两京市上也能值得百贯。”
独孤湘在外面打岔道:“是啊,老爷若是不喜欢,尽可以赏给我们下人,扔了多可惜啊?”
李邕闻言眉毛轻轻一扬,骨力裴罗笑道:“小子无状,到叫李使君见笑了,我原道回纥美玉可比于阗,经李使君提点方知见识浅薄。”
江朔轻声对独孤湘道:“湘儿,你可别胡闹了,小心露馅。”
独孤湘这才吐吐舌头,住口不说了。
李邕道:“老翁不远万里而来,可不单是为了请邕品鉴白玉成色的吧?”
骨力裴罗重新归座,道:“那是自然,老夫辟居朔北,但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李使君。”
李邕冷冷地道:“老翁过谦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骨力裴罗道:“听闻李使君出身江夏李氏,少年成名,素有才名,则天女帝朝时即为殿中侍御史,为何宦海沉浮四五十载,今日仍然是个小小的北海太守?”
在场众人都没料到骨力裴罗说话这么直接,都不禁一愣,李邕却轻轻一笑道:“朝有奸佞,能为一郡太守已是不易。”他拿起一卷文书在空中一扬,江朔识得这是传递公事的邸报,却听李邕道:“刚得的消息,韦坚和皇甫惟明一个是朝中贤臣,一个是封疆大吏,只因正月十五同游时巧遇太子李亨,便被李林甫诬陷,已经双双入狱了。”
对于皇甫惟明,江朔只知道他在石堡城刚刚打了败仗,并没觉的有什么可惜;对于韦坚,他却太熟悉了,眼前不禁浮现出去年见疏浚河汴之时,韦坚头戴斗笠足蹬芒履,身披蓑衣模样,听说他竟然被诬陷下狱,忍不住“啊”了一声。
李邕转头望了他一眼,道:“廊下的小兄弟也认得两位大臣么?”
江朔只得躬身道:“小的原做过运河上的船工,见过韦大人几次,并无交情。”
李邕微微点头道:“亏的你离开了漕帮,不然就凭你现在这句话,现在已然下狱咯……”
江朔又惊又怒,道:“难道认得韦大人就是罪过么?就算韦大人真的有罪,却以何罪名将我下狱。”
李邕一哂,道:“你道是李林甫将二人下狱就算了结了?林相要害人,必然是不死不休,二人虽然下狱却罪不至死,哪天圣人忆起二人的才能,说不定又会重新启用,皇甫惟明也还罢了,韦坚却常被称赞有宰相之才,若真有一日东山再起,和林相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以李林甫的做派,又怎会不赶尽杀绝?”
江朔心中已有所悟,却仍不敢相信,颤声道:“那……那他抓船工做什么?”
李邕道:“李林甫一边派吉温严刑拷问二人,一边派罗希奭于发动江淮、东京缘河各转运使,恣求韦坚之罪,但凡是和韦坚有所牵扯的河工船夫多有牢狱之灾,运河各郡县监牢人满为患,听说已有不少人冤死于公府了。”
江朔心道:这河工船夫岂不大多都是我漕帮兄弟?他知道几位把头和韦坚交情都不浅,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想到此处不禁血贯瞳仁,瞪的眼珠子都红了恨不能立刻到河汴之地去一看究竟。
李邕见这廊下的少年相貌甚是丑陋,皮肤蜡黄全无少年人的光彩,一双眼睛倒是精光四射,只是此刻他看来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却把牙咬的咯咯直响,双眼发红似要喷出火来,李邕甚是奇怪,道:“小兄弟,你因何愤怒啊?”
独孤湘道:“大人不知,我这哥哥做了多年船工,在运河上多有故人,听说官府大肆捉拿船工,他有些担心罢了。”
李邕心道:这少年看来二十岁都不到,说什么做了多年船工,简直是信口雌黄,只是这矮个子少年说话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和江朔只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没有多深的印象,但他和习习山庄多有来往,对独孤湘甚是熟悉,然而这三年间独孤湘的身形相貌已有了极大的改变,就算不化妆,李邕也未必认得,因此他只是感到熟悉,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廊下这双少年就是江朔和独孤湘。
但此刻李邕却无暇细想这些,转过头对骨力裴罗道:“老翁还有什么见教?”
骨力裴罗笑道:“那安禄山许了你什么官职呢?”
李邕笑道:“老翁又何必明知故问?”
骨力裴罗两眼一翻,奇道:“我实不知,李使君怎说我是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