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侯申等,按照他们的官阶,原本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种论事,不过经历宫变,现在在京的所有官员全被喊过来,分内殿和外殿。
礼部职能特殊,他跟着混在内殿,随时准备仪式。
侯申一头雾水,小声问孔大人:“北阳王还有奸生子?”
孔大人瞪他一眼:“动动脑子。”
说是脑子,指得却是眼睛。
侯申脑子转了几乎十八个弯后,后知后觉。
他想到今天入宫时路过街道看到的场景
自去年起,容恒崧在民间口碑一向很好,捐款,杀敌,赠丹方……因为各种事情被百姓高歌,所以面对那些赞美,他第一反应都习以为常。
但放眼朝堂上下,谁还有这种口碑?
皇帝没有,太子没有,诸位皇子更是没有过!
侯申脸色煞白,险些昏过去:“太傅说的该不会是,是……”
“容恒崧!”
震惊程度让他不自觉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不少人惊汗如雨,一个个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最震惊的当属皇帝。
那颗该死的蒲公英的种子!
“黄毛小儿,如何继承大统!”
这下他彻底顾不上押着自己的士兵,胳膊快被按脱臼了,还在拼命挣扎,想要冲到群臣面前一问究竟。
“为何不可?”礐渊子日常确保皇帝在写下传位书前别死了。
“容大人能遇神仙托梦,丹成千篇,民间早有传言他是老君转世。再者,世间哪出过二十岁的礼部尚书?”
“小道同师父接连起卦,应乾卦,卦象为天,乃天行健之象。”
你还曾说朕是紫薇大帝转世!
可惜这句话皇帝没有机会说出来,他被气得不断呕血,整个身体抖得如同筛子。
礐渊子一番话分量相当重。
容恒崧是个妙人,一般情况下想不到,可一旦想到了,群臣越想越合理。
暂不说是不是神仙转世,回顾此人仕途,堪称如有神助。
有先帝旨意,对方体内又流着一半北阳王族之血,那他们就不算是乱臣贼子,史书上也可以‘归正’二字抵去这番政变!
更何况此人担得上是民心所向。
有官员略显迟疑:“但容大人子嗣艰难。”
才刚说完看到疯疯癫癫的皇帝,官员先叹了口气:“当我没说。”
上一个也难。
上上个一样难,虽然结出了一个瓜,但还不如不生。
面对新的人选,在场众人或多或少私下观望了下大督办和谢晏昼,见那二人各自沉稳坐在一边,似乎都未有反驳之意。在他们的视野范畴中,大督办似乎还微微颔首,不由心下大定。
自己动脑子想出来的答案,会有莫名的认同感。
这一次,无需什么人带头起哄,识时务的官员自动表态:
“容尚书功高盖世,堪为国君。”
“有理,正所谓天命难违,我等不可置先帝旨意不顾?”
拥喝声再次响起,高呼间众臣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们左顾右盼,忽而迟钝地反应过来,容恒崧竟然一直就不在场!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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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的燕子先群臣一步自高空掠过王宫,恰好停在将军府的屋檐上。
容倦断断续续烧了几日,又困又乏。
这几天没有寻常巡逻的打更人声,仿佛这天一直是亮着的。
昨日他终于病愈后,抽出了一些时间,跑去山上埋葬了原身尸骨。尸体被葬在了原先的文雀寺附近,不管怎么说,直至死前,原身一直都在往文雀寺跑想要见母。
生前没见到最后一面,死后见也是一样的。
希望见识过真面目,这对母子能互不打扰,下辈子别再投胎做一家人。
至于郑婉母子,大理寺已经秘密处决。
新皇登基,出于政治考虑也不可能让这些人成为皇亲国戚。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夫妻反目,牢中相互残杀殒命,容恒燧闻讯崩溃自尽。
山路崎岖,一个来回容倦腰酸腿疼,今日启明星现,他还在睡梦中。
咚咚。
扣门声轻响。
好吵,容倦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咚咚咚。
怎么这么吵?
容倦拉扯过被子一角埋住脑袋,奈何叩门声不断,终于他受不了,鞋都没穿披头散发猛地打开门:“干什……”
正要因起床气发点脾气,却见庭内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其中有熟悉的身影,也有陌生的面庞。
容倦愣住。
目睹他还光着脚,可见其内心的迫切。
……是他们来晚了。
文武百官立时纷纷抬手作揖,齐齐扬声道——
“请陛下登基!”
作者有话说:
野史:
群臣固请,帝,不得不从。
第73章 登基
声浪滔天, 上一次这种阵仗还是在祭天时目睹。
本来气势汹汹冲出来的容倦,险些被对冲了回去。
大清早,这是在别人家门口干什么!
刚睡醒, 容倦出于本能性自救地说了句:“从前皇室待我不薄。”
确实不薄, 老皇帝给他升官升到了最后一天。
众臣分外理解,这种时候换做是谁都不会立刻答应,要有一个请辞的过程。
清晨风大,有臣子眼疾手快,直接上前一步将黄袍披在容倦身上。
宽大的袍子随风鼓动,下面笼罩的身影更显单薄。
可惜无人在意一条伶仃的咸鱼。
拥立的对象黄袍在身,群臣说话底气足了十分,再度道:“国不可一日无主, 请陛下登基!”
最后两个字如同充了会员,以3D环绕的音质在耳畔不断震荡。
容倦身子骨软了半截, 这是一个病句吧,是吧!
都陛下了, 还登什么基?
那个‘请’字,完全就是先礼后兵。
系统大清早也被吓得瑟瑟发抖:【从主语看,看似请求,实际已经替你默认了。】
苏太傅德高望重, 率先站出发言道:“当今群龙无首, 陛下继承大统合礼仪孝道, 更乃天命所归。”
自下定决心后,他越看高台上的人越合适。
苏太傅并非随意提名, 真正打动他的不是什么异象天命,而是仔细了解过容倦在定州所为,认为他有爱民如子的心。
随着他和大督办先后行礼, 文官们开始跟着高呼,一度还有低级官吏作叩首者,连同武官们也提到黎民苍生,认可着容倦的权威。不知是不是错觉,隔着很远一段距离,远方似乎百姓也正巧在喊什么。
容倦吸了口凉风。
都说礼仪孝道,孝道体现在哪里?
亲爹死了,提现皇位吗?
系统百恐之中,还不忘分析现状。
【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头一回见臣要君上君不得不上。】
“……别说风凉话了。”容倦磨了磨牙。
他有心理准备,明显还是准备的不充分。
等等。容倦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系统怎么突然好像在暗戳戳怂恿他上位。
乱码了?
系统又怂又莽,直言不讳。
【既然决定留下,那必须用绝对权力来捍卫相对自由。】
自由第一条,永远不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