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很好,其为保护证据受伤一事也的确被写进了奏折,按照正常轨迹,皇帝肯定要关怀两句,降下赏赐。
但全家的功劳昨天被容倦领完了。
现在皇上所有心思全部放在捐款一事上,横竖亲王被擒,谋反一事无疾而终,同样刻薄寡恩的天子早就将一个臣子的儿子忘记到犄角旮旯。
至于平民百姓们,比起那点功德,更喜欢探讨丞相府的腌臜事。
看到嬷嬷欲言又止的表情,郑婉已经猜出了大概:“混账!”
这些天积攒的郁气彻底爆发,她一时间心口绞痛,彻底昏死了过去。
嬷嬷大惊失色:“快!叫大夫。”
府中一时上下慌乱了起来,正在床上休养伤口的容恒燧听到动静,被扶着走出,“出了何事……母亲!”
·
相府乱作一团,有的人还没起床。
晨间日光暖呼呼的,零碎洒在床榻上。此地偏阴,外有大量绿植,夏日里也凉快。
“口口,帮我定个十分钟后的闹铃。”
免死金牌实为丹书铁券,需要经过取出登记等一些列繁琐流程,才能正式颁发。
待礼部登记在册,宫人会亲自送来。
这意味着容倦今早要接个旨。
他本就有赖床的美德,此刻抱着轻盈的天丝被睡姿豪放,裤腿都卷蹭到了膝盖上,也不愿松手。
【好zZZ…】
十分钟后,双方同时被脑内铃音震晕了。
“头好晕,口口,五分钟后叫我。”
五分钟足够他起床收拾了。
【嗯zZZ…】
再睡几分钟是人类史上最大的谎言,结果毫无意外,传旨公公来的时候,容倦湿布抹面中奔走。
看到他蓬着头面颊还在滴水,公公脸色瞬间黑了。
容倦先发制人道:“今早没有喝药,提不起劲来,实在羞愧。”
他本就清瘦,随便摇摇一晃,便给人感觉已是膏肓。
原本暗中有几分不满的公公一听,顿时起了怜悯之意。
宣完圣上之意,双方又相互说了几句客套话,宣旨太监对他的不满彻底烟消云散。那种对话间莫名的平等感,以至于对方没有塞点赏钱,公公也没太在意。
容倦接下那壮如圆筒瓦形的丹书铁券,象征性地目送了公公一下。
一回头。
咕——
一只高速鹦鹉冲脑门疾驰而来。
刺客!容倦睁大了眼,下一秒眼前多出一道黑影。
在被恶鸟扑脸前,那只莽撞的鹦鹉先一步被黑影精准直接地抓住了翅膀,在半空中哇哇叫唤。
“咕咕咕,咕咕。”
容倦心有余悸,看着这挣扎的鹦鹉,第一次由衷道:“多谢救脸之恩。”
当看清了是谁后,愣住:“谢将军?”
谢晏昼提着补药喝多了,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鹦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容倦纳闷摸摸鼻尖。
先前三米内肯定是没人的,能这么快出现,想必是用了轻功。
想到这里,他挑了挑眉,连带着原谅了鹦鹉的横冲直撞。便宜爹的政敌主动出手相救,说明已经对自己大有改观。
这个结果是容倦想要的。
只要不是外族入侵,无论谁当皇帝,依照谢晏昼的兵力和军事才能,都是能走到最后决赛圈的。
更何况自己对大督办来说是塑料义子,谢晏昼可是人家真的义子啊。
综合下来,这关系也能回馈到自己身上。
谢晏昼语带嘲意:“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
面对面都能走神,难怪走路都能被一只畜生袭击到。
容倦终于注意到肇事者。
“双开门鹦鹉?”
管家急匆匆过来送鸟笼,鹦鹉嫌弃笼子太小,死活不肯塞进去。
它鹦鹉双爪勾住横杆,翅膀内合,胸脯显得格外壮硕,乍一看,颇有X漫中双开门的诡异雄壮。
听不懂容倦在说什么,但谢晏昼领悟了他的意思,这鹦鹉确实肥的不像话,而且不是纯肥,肥出了一种精壮感,要不也不会能轻易开笼门跑出来。
身为男儿,容倦骨子里还是高大勇猛的梦想,忙问:“这鹦鹉平时吃什么,我可以改良一下配方。”
回头让系统研究一下,自己也要长成双开门。
谢晏昼日常冷着的一张脸,第一次闻言面色有些微妙。
容倦突然仔细地上上下下看谢晏昼。
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将军府的伙食上,肯定是吃得妙,不然谢晏昼能长这么高?
反正在这件事上,容倦从来不信身高基因定,何况容承林也挺高的,没理由他就矮了。
“府中人每天多做几次饭也挺麻烦,不如以后我和将军一起用餐?争取死前长到一米八。”
一个年轻好看的人,在生机勃勃的夏日里笑着谈论自身生死。
谢晏昼皱了下眉:“听说相府里的公子都早早启蒙,连基本的避谶都不懂吗?”
他在军中太久,说话一贯冷硬,再看容倦一脸无辜似乎吓到了,终是稍缓了语气,但言语依旧如刀锋利。
“你能起得来?”
好现实的问题。
长高的执念下,容倦决定努力一把:“那我每日再多睡半个时辰,刚好赶上你的午饭。”
“……”
·
容倦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第二天他真的成功赶上了谢晏昼的午饭。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宫宴过后,包括谢晏昼在内,整个将军府好像都对他友好了很多。
譬如餐食,除了最开始的那一餐以荤辣为主,之后都是清淡和荤辣一式二份,同时照顾到了他和谢晏昼的口味。
容倦:“鸳鸯饭。”
旁边的丫鬟红了脸,谢晏昼斥责:“胡说八道什么?”
容倦纳闷:“这种吃法不就和鸳鸯锅一样?”
“……”
光是吃饱喝足的人生是空虚的,活着还要有精神文明。
饭后,容倦干起了文抄公的活儿,他抄了一首曲子,打听后把以前怂恿过原身作恶的狗友们叫起来聚在酒楼。
自从容倦名声好了,心底嫉妒的狗友们以为他终于改正归邪,不料却是听戏。
改编版的《爱的奉献》一响,说书人适时讲起牺牲士卒们的故事,容倦梅开二度号召捐款。
主打一个我都捐了,别人也不能落下。
起初捐的不多,但他脸皮厚啊,干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不说,再一再二还再三。
这些纨绔的家中长辈还让他们来,想要尝试从容倦身上旁敲侧击一下将军府的情况。
一来二去,容倦盆满钵满。
他自己懒得分,带着私下募捐来的银钱乘轿去往督办司。
皇城中,只有一处常年没有人气,督办司作为缜密庞大被彻底妖魔化的办事机构,寻常根本不会有人主动来。
薛韧正一身青衫戴着自制薄羊皮手套,血迹斑斑,门口守卫微微别开眼。
这位除了验尸,还极擅刑讯。
司内出了叛徒,薛韧刚去审理完,衣襟上沾着腥臭的黑血,哪还有那日兼职仵作时的文质彬彬。
旁人畏惧的眼神,他早习以为常,直到一阵欢乐的歌声突然飘了过来。
“我在马路边,捡到两万两,把它交给薛韧叔叔手里面~嘿,薛仵作!”
叔叔?!
薛韧脸垮了一下,当他用一脸阴毒的神态看过去时,轿子堪堪落到自己面前。
容倦一步都懒得走。
他已经初步了解了督办司的构造和关键人员,递出来一沓银票,微笑唱:“叔叔拿着钱,可否平均分,拿去给京中老兵们,叔叔再见。”
车帘一合,轿子重新被抬起,不同容倦,轿夫们真情实感害怕薛韧,一溜风地就不见了。
真正来去如风。
快得让人觉得梦幻,都不确定是否有人来过。
门口守卫张了张嘴,好半晌回过神。
守卫实在没忍住,大着胆子问:“大人,您真要帮他去分?”
薛韧甩开颅内魔性的歌曲旋律,露出白到森冷的牙齿:“他一个小子,能指挥了我?”
守卫费解地望向他手中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