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抬起脚,头也不回地踏入更深的黑暗中。
第39章
整个大楼都被黑暗吞噬了。
“砰砰!”
焚化者的枪口发出橙红色的火焰。
那些黑色蔓足被击中, 很快燃烧炭化,而后化作漫天飞灰。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周纬时啐了一口。他手里动作不停,手指翻飞之间, 藤壶被无形的线绞成碎片。
他用衣袖擦了一下护目镜,环顾四周, 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可当他看清楚周围情况时,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了出来。
目之所及, 都被藤壶外壳覆盖。
天花板、墙壁、地面, 甚至倒塌的废墟上,都覆盖着硬质外壳,层层堆叠。整栋楼已变成一个不断呼吸的活体藤壶。
“小心!”
见到同事即将被蔓足缠绕,周经年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拽到自己身后。
然而, 无数带着倒刺的蔓足再次卷来,好似毒蛇般蜿蜒。
在藤壶群中央, 那些孔洞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喷吐着莹莹蓝光。
那些光点仿佛是被具象化的孢子, 在黑暗中闪烁着, 梦幻又致命。
焚化者已经产生了反噬, 周经年手臂剧烈颤抖着, 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全身。
他强压下痛苦, 提高音量:“照明弹!所有人注意仪器读数!”
话音刚落,他们的仪器便发出了尖叫声。
“污染值涨了一大截, 有两种波段出现。”调查员瞪大眼睛,“这里还有第二个污染物?!”
周纬时脸色非常难看,咬牙切齿:“俩加起来到了A级了。靠,真捅了污染物老窝了。”
他捂着耳朵, 按住通讯器,向外面的指挥迅速汇报情况。
眼看周围调查员们的脸上出现了恍惚的神色,周经年一脸凝重,大声喊道:“大家小心荧光点,这可能是精神污染!”
-
元悉辰赶到医院时已经晚了。这里已经被重重封锁,附近一公里都在警戒范围内。
他走向特管局负责人。
“情况怎么样?”元悉辰沉声问道。
一个瘦削男人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锐利:“你是?”
陈明在他旁边低声解释:“是元悉辰。”
戚宏恍然大悟:“原来是元先生,幸会,我是行动组指挥戚宏。”
元悉辰随意地握了握手,盯着满目疮痍的大楼,语气凝重:“我弟弟他们还没出来?”
戚宏抬起平板,点开了几个画面:“场面混乱,目前还不能确认你弟弟是否获救。”
元悉辰的眉头拧成死结。
陈明适时插话,问他:“元旻浩找到了吗?”
“没有。”元悉辰摇头,“我已经警告过博文了,但他那边突然失联。”
想到父母的嘱托,他咬牙补充:“我怀疑元旻浩和这次的污染事件脱不开关系,这人可能现在就在医院里。”
戚宏正在看现场的情况,闻言猛地扭头:“人还没抓到?”
元悉辰从医院离开之后,就去特管局说明了情况,尤其强调了元旻浩操纵污染物的事实。
一个操纵污染物随意害人的人,特管局是不会任由他逍遥法外的。
他派出人手缉拿嫌疑人,但没想到居然被这人跑了!
“那几个蛾子的能力是搅乱人的认知。”元悉辰深呼了一口气:“我父母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蒙蔽。”
如果不是陈恪提醒,或许元悉辰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戚宏脸色阴沉到极点。他立刻打开通讯器,但对面周纬时的嘶吼抢先一步:
“两个污染物融合了!”
“冷静!”戚宏的声音冷静到有些残酷:“支援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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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其实并不打算动手。
但医院那边只给了定金,而他最近几天的维修成果,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被毁掉了。
想到这里,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的陈恪顿时感到一股怒火。
现在连一整个病栋都没了,医院维修肯定还要花一大笔钱。
后勤处已经说了资金紧缺,那么尾款还要的回来吗?
陈恪眼神冰冷,马丁靴踏在藤壶外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黑暗深处,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气,死死钉在他身上!
“又!是!你!多管闲事的小白脸!”
旁边堆叠的藤壶上,突然传出一道充满怨毒的声音。
相对于满嘴跑火车的低级藤壶来说,这道声音过于有逻辑了。
陈恪耳朵微微一动,却没有看向那个藤壶,而是仰头注视黑暗深处,说:“我也认识你,真巧,又见面了,吴患者。”
那道声音继续说话:“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被我困住跑不掉了?”
藤壶卡啦啦动了动身体,桀桀笑了两声:“你看看,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蠢货,现在不也在我的脚下颤抖?你们这些人活该仰视我!”
伴随着尖锐的笑声,一条布满尖刺的蔓足猛地卷动,将一个垂着头的女人提到半空。
“你不是爱多管闲事吗?”藤壶们开口道。
“现在,你还能救她吗?”
无数藤壶仿佛同时裂开嘴巴,发出尖锐嗤笑。
“让你瞧不起我,让你多管闲事,死小白脸长得帅有个屁用,哈哈哈哈哈……”
女人无力地被悬在空中,甚至被蔓足嚣张的晃了晃。
陈恪望了一眼,皱眉。
藤壶本体不在这里。他脚步不停,继续向深处走去。
不多时,数十条蔓足撕裂空气,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
寒光乍现!
破空声袭来。
所有扑向陈恪的蔓足在刹那间齐根断裂!
污血四处喷溅,掉落在地上的蔓足抽搐了几下,而后渐渐失去动静。
而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鳞粉,仿佛根本无法对青年产生任何影响。
行走间,窄刀随意挥洒。
他的每一次挥刀都优雅随性,仿佛在花园中修剪荆棘。
藤壶里面的那道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沉寂了一阵后,吴患者的声音再次出现,惊疑不定道:“你,你……!”
他“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陈恪来到一处站定,他的眼前是棵巨大的藤壶树,无数的藤壶扭曲攒动,汇聚成了恐怖的海洋。
青年仰头,朝那东西上面望去。
在那棵藤壶巨树上,有个腔体正在不断地喷涌出脓液。
那里的外壳与其他地方不同,更湿软,像一颗肿瘤,正在随着脉动翕张。
见到陈恪,整棵藤壶树仿佛感应到灭顶之灾,猛地剧烈一颤!
无数藤壶惊恐收缩,袭向陈恪的蔓足比之前还要汹涌!
陈恪手腕一抖,窄刀画出一个圆弧。
刀锋所过,仿佛连空间都被切分。
扑来的蔓足被齐齐断折!
那庞然大物身形僵硬,声音尖锐地质问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恪缓缓抬起手臂,刀尖指向藤壶树的核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十分冷:“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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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员们慢下了脚步,周围藤壶密密麻麻毫不透光,让人感觉仿佛走在某个大型生物体内。
无数记忆组合成的呓语如同冲击波,无差别地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
一名调查员双目赤红,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痛苦地倒地蜷缩,“水……淹死我了,救,救命!!”
他撕扯着自己的脖子,陷入了溺水的幻觉里。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