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向荣是什么话多余话都说不出来，“行了，不用你俩在这儿等着，自己找个地方歇着先，那些主儿不到九点绝对不会出现的，你们来早了。到点我给你们消息。”

　　既然钱哥都发话了，舒沛也就拽着叶宸找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猫着，这倒是个学习好机会。“现在剧组人都有自己活儿要干，那些老戏骨已经在剧组练台词了，你凑过去听会儿也多少也有点帮助。”

　　这就叫自己给自己挣来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到点空闲，总不能就这样直接荒废掉吧。

　　舒沛昨晚上来的时候就给他们找到了个好地方，剧组拍摄场地和工具车之间的杂物堆。里面堆着东西不大常用，也没多少人过来这角落。但从缝里倒是很容易观察到前面艺人都在干什么，简直是绝佳观察位。

　　就是看着有点鬼鬼祟祟的。

　　他们俩刚在这风水宝地坐下，一边听着前头老戏骨吊嗓子，“呔——哪里跑！”那叫一个声如洪钟。但这声音里面却夹杂着其他声音，“啊，轻一点~~不要~~”

第21章 不知道

　　啊，什么玩意儿？

　　那瞬间，舒沛真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他要怎么解释呢，他就是送个早饭路过的。他这么说别人也不信啊，只觉得他说话越来越离谱。简直是毫无说服力。

　　不对，说不准他根本没听见，刚刚这些纯纯就是他幻听了。对，就是幻听。

　　可第二声紧跟上，“啊~小秦总~你不要这样~我们还没到这份上~琳姐，琳姐她会生气的~”

　　什么琳姐？什么小秦总？这一刻，舒沛真恨自己耳朵灵，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东西捂上。没事没事，舒沛，稳住，只要你若无其事，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舒沛，发挥你演技的时刻来了。演员的自我修养那本书里头是怎么说来着？

　　破脑子，你快想啊。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对了，还有叶宸，只要他们俩个对好口供咬死不认，那些家伙还能拿他们怎么样？

　　舒沛忽然有了信心，转头看向自己旁边那家伙。啧，还不如他呢。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脸红到后脖颈，整个人都快成煮熟的虾米了，就这红温情况，是个人都看得出不对劲吧。

　　算了，毁灭吧，就让剧组和当事人抓到他们俩在偷听，他们——

　　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吧。

　　把他们俩赶出剧组，还是把他们彻底在这个行业封杀？但做这事总需要理由吧，他们有脸说吗？舒沛忽然冷静下来，甚至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

　　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手机里留点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舒沛看了眼周围垒得高高的工具箱，从上头扯下点防尘布盖在他们俩身上。这样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他们两个身影。

　　他们都乐意在剧组干点感情上的事，其他人还不能有个喜欢藏起来的怪癖吗？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舒沛调整了个角度，后头声音越发清晰，“小秦总~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但是——没关系，琳姐不要生气就好，哪怕和你只是一段路，我也打从心眼里高兴。”

　　紧接着是小秦总的声音，“她太傲气了，这样都不让我上手，还是你善解人意。”也便宜，随便勾勾走就能上手。夏琳就像是高山上的雪莲，虽然傲点，但无论放在哪儿都好看。面前这个就是路边野菜，随便吃两口也称得上野趣。

　　反正也是免费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

　　那声音越发缠绵，带着个小钩子似的，一头牵着她柔软的身体，另一头拉扯着你的魂魄，让你情不自禁随着她的声音起伏波动。“啊~小~小秦总~这样，你会更喜欢我一点点吗？”

　　“我简直爱死你了——”

　　“小秦总，我只要你心里一点点位置就好，我绝对不会出来碍琳姐的眼的，只要给我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可以……”

　　明明在剧组里头多少算个腕儿，现在却显然卑微到了极致，就这反差感，怎么不让人欲罢不能。好像别人的情绪呼吸心跳都握在你手上。

　　啧，这成就感，简直无与伦比。

　　外头老戏骨那吊嗓越发嘹亮，甚至来了两句京剧，“驸马爷近前看端详……”剧组也已经活了过来，到处都是乒乒乓乓的杂音，在这些声音掩饰下，后头那些异样仿佛真的融入这个清晨——彻底无人发现。

　　直到一声惊呼响起。

　　“秦洋，你在王曼曼的车上干什么？！”夏琳的声音里头听不出喜悲，但所有人都莫名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

　　本来剧组选的地方车实在是开不大上来，但小秦总想着夏琳还要在这拍好几天外景，实在心疼得不得了。连夜找了工人把两边杂草修了修，泥土路面垫了垫，房车这才能顺顺利利停在剧组后头。

　　这事可不仅仅方便了一个人。这不是大家伙儿的车都能进来，各自占了一个地方，关上车门，谁都不用互相应付，这才勉强算相安无事。

　　从这个角度来看，就算小秦总早上没睁眼，他也不可能一路跑偏直接走到王曼曼的房车上去吧。她只是不想关注这些事，不代表她傻。无数话在舌尖滚了滚又咽了下去，夏琳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小秦总，我知道的，我这个人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

　　豁，这话说得硬气，嫌小秦总脏？事情来到关键时刻。是小秦总再次道歉，还是这对爱侣就此分道扬镳？一整个期待住了。

　　修罗场就此开启吗？

　　王曼曼一个激灵，直接挡在小秦总面前，“哎呀呀——可别为着我吵架，不值当。都是我的错，早上碰到小秦总把我早饭直接都扔他衣服上了。想着我这车里有洗衣机烘干机，怎么也得帮忙处理一下。”

　　车里机器如实工作，发出一声嗡鸣。

　　“你看，好了。”王曼曼赶紧把衣服拿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你看看，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才造成这样的误会。要是我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王曼曼赶紧把外套披在秦洋身上，退后两步让开距离，“洗干净了。要是真让小秦总穿着脏衣服在外面晃，我是真过意不去。”

　　夏琳忽然扯了下嘴角，也没说自己不信，“既然脏了怎么不干脆把里面这衣服也脱下来洗洗，反正你们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不是吗？”

　　这话说得真是相当有水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语言的艺术。

　　一瞬间整个场子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无声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流动。还是夏琳主动打断了尴尬，“哈，怎么了？我一说话你们就不说话？不就是洗个衣服，我也没那么小气。小秦总是男生，让人看见光膀子也没什么的。群演不都遍地光膀子吗？我可不封建。”

　　王曼曼赶紧也扯出笑容，把这尊大佛送走，“当然当然。是我早上没睡醒，没反应过来。导演叫我去准备了，那……”

　　夏琳没搭话，自顾自往外走。她这冷静表现更是让秦洋心中一颤，忙不迭地拿上衣服追出去。

　　你说说，就这情况，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大家都有自个儿被拿捏的对象。真是有意思极了。

　　等那两位主角离开，王曼曼却没像她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去找导演。反而静静地等在原地，没多会儿，又来了个新人物，穿着一身黑呲溜一下溜进王曼曼房车里。

　　哪怕只是惊鸿一瞥，还是小半张脸，舒沛还是认出了那家伙——副导演房建！

　　豁，这还是个连续剧？

　　舒沛悄摸把叶宸往底下按按，现在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俩的存在。之前还可以说是不小心误入，现在怎么回事，贴脸开大，故意猫着听墙角啊。

　　那两个显然迫不及待，迅速交换了一下口腔内菌群，紧紧搂在一起诉衷肠，“曼曼，都是我不好，我没用，才让你要去应付那个花心大萝卜。如果我能给你找到个好角色就好了，但是你也知道，在这个剧组，我人言微轻……”

　　“不要说了。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甘之如饴。”王曼曼脸上仿佛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你看，姓秦的又给我转了不少钱。等我们攒够了钱和人脉，就能给你拉到投资，你自己就能当正导演了。再也不用被别人呼来喝去……”

　　啊，脑子快要爆炸了。这叫什么？偷别人的钱来养你？

　　这一早上，简直炸裂到不行。这哪是普通剧组，还顺带来一场碟中谍。谁是猎物这事还有待商榷呢。

　　舒沛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帅哥，陷入深深的怀疑，就他这单纯的小脑瓜，能把这事玩转了？他是怀疑的。

　　那头又腻歪了几句。忽然听到导演拿着喇叭怒吼，“人呢，死哪儿去了！大早上不开工睡墓里去！”所有人都心惊肉跳，房建急忙从温柔乡里出来，“曼曼，你等着，我先去应付那老神经，放心好了，你的戏是我B组拍的，绝对给你拍好看了。”

　　原来和导演打好关系还有这作用啊，只要他俩不分，王曼曼在房建镜头下肯定比别的演员用心，她出圈不就容易多了？这事无本万利。算还是他们会算。学到了学到了。

　　演员都开始准备了，他们这些小喽啰肯定要上场，舒沛干脆带着叶宸从另一个角落绕出去，装作刚到这边的样子大大方方开口，“各位哥，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忙搬的吗？我们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有帮手谁不乐意。剧组工作人员随手给他们俩指了个箱子，舒沛也不计较轻重，两个人抬着就往前走，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之前群演待着的地儿——就这样，谁知道他们俩先前去哪儿了？

　　钱向荣也没问，照例给叶宸指了个位置，“我跟导演说了，你胆子大又敢冲，你就跟在主演后面往前冲就行，看到敌人就交手几下，其他自由发挥。”脸不差，身手又敏捷，这镜头估计留得下来。

第22章 柠檬凤爪

　　想想也是，总不能主演后头跟着冲锋的士兵都一水儿不堪入目吧。这样显得他们这军队也像草台班子。打头那一片看得过去，剩下的也会显得赏心悦目起来。

　　这叫什么，把好看的孩子放在中间。

　　舒沛眼看着叶宸被套上和昨天不一样的铠甲，心里立马放心了不少。就从这铠甲来看，昨个儿最多百夫长，今天就能算个小将军了，全套都给配上，跟在主演后头也有模有样。

　　“行，你在这打着。我回去炒个鸡带上来。”昨天说好的一鸡三吃可不是得准时拿过来，顺带吧——再过来看看热闹。舒沛总觉得吧，这事才刚刚开始，后头指不定还有多少热闹能看呢。

　　过来送个饭就能明目张胆吃瓜，这事几乎都可以算买一赠一了。舒沛着急忙慌赶回家，炒好鸡肉又带回来。山上那些代拍现在订单倒是不多，够不到起送他也懒得来接。也是，对他们来说，偶尔点个快餐是打打牙祭。实在不行，自己晚上把水冻硬了就能管一天，没必要非得从他这儿买。

　　舒沛也无所谓。左右也不是光靠他们吃饭，这边不开那边开，反正无论哪边他都能有饭吃。而且——舒沛隐隐有感觉，自己赚大钱可能靠的并不是锅碗瓢盆。要是能和娱乐圈搭上边，有的是自己赚头。

　　但是，这些想法也只能暂时藏在心底，他现在还是个勤恳工作的人，看不到那么遥远的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面前这事管好。

　　首先，打开他们午饭。

　　舒沛也知道，要是整天给钱向荣送东西太扎眼了。但他就给自己家小朋友捎点东西过来，谁又能管得了。不过，这次他倒是特意做了不少试吃的鸡爪和凉菜过来。多了没有，每人尝一口倒是管够。

　　没人和他搭话，舒沛也不在意，自顾自打开凉菜盒子挨个分发下去，给人挖一勺子塞一张外卖单子。他也不推销，也不需要别人什么反馈，跟个人机似的，库库给人塞凉菜。

　　细细的豆干，爽脆的黄瓜，藕片，还有面筋，豆芽，海带……全都拌里，上头浇满了红彤彤的辣椒，但吃在嘴里却没那么辛辣，只会提起食欲，麻辣酸在嘴里交织，再不好的胃口也让它硬生生捅开了。

　　本来还想要拒绝的手一下就收了回来，换成询问，“老板，这个凉菜怎么卖？”

　　“哎呦，不巧秤没带，这样好了，我拿这个碗装，五块一碗。”舒沛拿出来的碗实在不算小，满满当当两筷子下去直接把碗装得满满当当。就是中午吃一点的话，四五个人分好像也够。本来凉菜也不能当饭吃。

　　那些口袋里头有点钱的特约，舒沛就过去请他们试吃柠檬鸡爪。请他们吃的那几个鸡爪子就是吊在眼睛前头的诱饵。胃口都开了，你不花钱买点还说得过去？

　　也不知道舒沛到底怎么弄的鸡爪子，那叫一个酸辣开胃，那酸劲儿狠却又不呛，只勾得他们拼命多来点儿。吃完饭嗦上两个也相当得劲儿。

　　试吃都已经吃了，你还好意思一直没表示吗？碍于面子，他们也多多少少买了点。所以说了，这人为啥就一定要碍于面子呢，拒绝不了推销，可不是得荷包稍微出点血。舒沛转了一圈，倒是真把自己带来的鸡爪子卖得七七八八。

　　钱向荣倒是挺佩服这两个年轻人的，人拉得下面子，想干什么就直接去干，你看看。人出来转一圈绝不空着手回去，有些人在门口期期艾艾的。怎么的，都出来做生意，还想着别人主动送上门？他这样广撒网，总归是能网到点好鱼的。

　　别看舒沛刚刚分了一大圈，给他们几个吃的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又和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碗。只是大家手上多少都有点新鲜货，看钱向荣这也不扎眼。

　　这小子——

　　钱向荣是彻底知道了什么叫吃人嘴软。他这个人还真就被拿捏地死死的，就好两口酒，吃两口好的，咂摸两口鸡爪子，嘴上没把门倒是想起了其他东西，“你家这卤料，绝了。要是卤点猪头肉猪耳朵拿来下酒……”钱向荣不敢接着往下说，只能强行把口水咽回去。

　　这还上着工呢，说什么酒。到时候没得被导演撵回去。

　　舒沛倒是半点不在意，“一点卤味好说。猪头肉店里头没啥人吃，老舒没弄。那明天我让他弄个大猪头，剧组活儿完了给捎过来？”

　　这东西其实弄起来不费事，跟着一锅出就成。但问题难就难在得卖出去，要是没人点，这玩意儿还得他们自己吃。老舒可不乐意多费这事。

　　钱向荣倒是愣了一下，“你们店里有这菜，怎么从来没在菜单上看见？”

　　这不是老舒不爱吃的菜，菜单上就少。老舒不爱吃羊肉，牛蛙，店里头这菜色明显少，牛肉的菜一大堆，就不见多少羊肉。店里主要菜色也得看厨师自己好恶。不过，遇到大主顾总能开出隐藏菜单，“钱哥，你要吃啥提早两天和我说声，什么都能给你安排上。”

　　哪怕澳龙象拔蚌也不是不能做，只是一般店里不会进这个食材而已。只要有钱，这些东西都是一个电话的事。

　　他这一说，钱向荣心里差不多就有点把握了，简单来说还是看菜点单，但这菜，其实能他们自个儿看着办。说白了，这也是人家看得起他，愿意给他点排面，话也不用说得太明，自个儿记心里头就成。

　　他们这儿热火朝天了几天，其实剧组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还有些人心里头怎么都不理解，怎么这家伙整天奉承群头，倒是对剧组里真正算得上排面的人爱答不理的。这马屁都没拍到实处。若是导演大手一挥直接把剧组盒饭安排给他们，这单子才够他们赚的。

　　果然是小人物，只看得到眼前这点儿。

　　但他们也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就等着这家伙被人嘲笑。早说了，这剧组是最分三六九等的地方，要舒沛真巴巴贴上去，这家伙会给他好脸色？多半也只剩嘲弄。

　　只是吧，有些人不但爱嘲弄人，还非得贴到你面前来显示一二存在感，好像不这样犯贱就浑身上下难受得慌。

　　夏琳助理转悠两圈又从舒沛身边经过一趟，看这家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咬咬牙没说的话还是压住，“哟，不继续在这卖冰棍了？这么热的天，怎么不给大家弄点冰饮？”

　　这家伙就是过来挑事的。谁不知道托了小秦总的福，剧组给每个工作人员每天配了两瓶冰饮料，今天没喝完还可以带走。这就是故意来恶心他呢。

　　舒沛全当没听见，拿出鸡爪主动招呼，“小何姐，今天难得过来我们这边指导工作？昨晚上弄的鸡爪，泡得透透的，尝两个指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