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长句时,心里还莫名有种感觉,似乎老师曾经说的“语感”开始亲近李然了,相当模糊的概念,可等李然聚精会神,竟磕磕绊绊地翻译了出来。
不管准不准确,这是进步。
后来英语老师随机点名点到李然,让他回答问题。李然没像之前要么小声说自己不会,要么傻站着丢脸,小心翼翼地说出答案。说完还求证呢:“……对了吗老师?”
英语老师喜笑颜开:“你们班主任在办公室跟我吹牛说你暑假在补课,我还不信呢。你还挺聪明,玩儿两年,到高三再开始好好学习,知道不浪费时间。”
话落,全班同学又开始用那种“叛徒啊”的眼神盯李然,各个咬牙切齿不怀好意。
这次李然学聪明了,离放学还剩三十秒,他就直接拔腿跑。
齐值还能替他打掩护,用身体挡住后门:“诶呦,都怎么了呢?看我同桌好好学习一个个的都破防啦?那你们也好好学,我第一,我教你们啊。”
一来二去时间一长,李然彻底不再将齐值离经叛道的性取向当回事儿,尊重他。
世界无奇不有,他当自由。
齐值很会猜对方的想法,一见李然不再抵触,试着和他开玩笑,说:“好同桌亲一口啊。”
果不其然就会获得一个奓毛的李然害怕道:“你走开啊。”
多来几次李然也膈应,胳膊上竖汗毛。他和迟蓦说了这件事情,没说亲不亲的玩笑话,他觉得像迟蓦这种封建大家长式的直男肯定更不能接受这种。
上次白清清李昂找过来,迟蓦听到他妈说他爸男同,脸色就非常不好看。齐值也说过连男同俩字在迟家都是禁忌,不准提。
李然只跟迟蓦说最近齐值老跟他开玩笑,迟蓦简单粗暴地教他:“让他滚蛋。”
第二天齐值又犯欠儿,说同桌亲一口啊,李然酝酿情绪自认为很严肃很凶地说:“你滚。”
齐值不可思议:“靠,脏话都会说了啊?”
但他很麻溜地滚了,没扫李然第一次骂人的兴,夸他厉害。
高三组织第一次月考前,李然在学校好好学习,周末回到家还要好好学习。
又一次被迟蓦捞着一起来公司背单词写作业的李然想下楼去玩儿,他瞥向此时毫无人情味的迟蓦侧脸,心想真好看啊……
刚想完就唾弃自己神经,男人硬邦邦有什么好看的。
华雪帆说她有糖,李然想下去要两颗尝尝。
但是迟蓦不让他走。
第一次月考要好好对待,争取考个好成绩。
李然对“好成绩”这种缥缈的东西很有压力。
被迟蓦按头学习几个月,考好了还行,要是考不好多令人失望啊。不如现在就选择放弃,到时候真考不好还有借口。而这种没考好和迟蓦无关,全是李然贪玩不争气嘛。
他潜意识里就没相信过自己能考好,不想让他哥失望。
所以有什么方法让迟蓦在此时此刻懒得看见他,赶他走呢?
随后李然就非常莫名其妙地想到齐值膈应他的时候,非说亲一口亲一口的……他是不是也能有样学样地膈应一下迟蓦?
人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哥,我想下楼。”
迟蓦眼都没乜过来,修复一个游戏漏洞:“下楼做什么?”
李然摆烂地说:“手酸,不想写了……而且我第一次月考每回都考得很差劲。”
迟蓦看向他,等他继续说。
“我这次肯定也考不好,我想出去玩儿。”为达到迟蓦眼不见心为净把他赶走的目的,李然一边勇敢表达自己不想学习的诉求,一边大逆不道地踩雷,且自作聪明地说道,“哥,我说得是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考不好,你别对我抱有太大期待。”
“要是我这次月考,考得比高二期末总分还高,我直接亲你一口!”
前言不搭后语,前后毫无逻辑,但直男最听不得这种话,李然有经验。
说完李然就开始收拾书了。
打算跑着离开,心里挺美。
迟蓦原本已经心疼他写作业写得手酸,让他下楼玩会儿,半小时后再上来,闻言大手一伸把刚站起来的李然又拎着领子按回去。他面无表情道:“坐好。”
迟蓦化身为最没有人性的资本家压榨李然:“好好写,好好学。我一直盯着你呢。”
作者有话说:
迟蓦:写作业,快写,这次一定让你考好,必须考好,我到死都盯着你呢(男鬼阴暗爬行)
然宝:(惊恐)
第30章 欺负
暑假作业和月考不同,量少题易,小儿科。怕学生们不好好完成作业,知难而退,题目相对没有那么难做。
李然身边又有迟蓦这位严格的老师,每次偷偷空题,就会被摄像头似的迟老师抓住重写,折磨得苦不堪言。
没想到暑假过去,遭的罪比之前还厉害。
高三生不是人,提前模拟进入社会的007牛马,每天都有新的试卷发放,雪花片似的。
李然自己做题时总显得虚。
这题似曾相识,但死活想不起来;这题好像登过错题本,但又不太确定;这个单词刚刚才复习过,到底是什么意思来着……
题越难,李然越做,关于月考的临近越心寒。
可迟蓦不知道发什么疯,不嫌李然烦,不赶他走,周末把李然随身带进公司,盯着他好好学习,想和楼下那群搞游戏的打闹成一片?做梦,没门。除了周末他每天按时接李然下晚自习,开公司的车,没高调,回到家还得逼李然写试卷,求他都没用。
“靠,阿呆,你怎么双目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啊?”张肆把自己扭成麻花,一条胳膊扒着李然桌子,一条胳膊朝他同桌张友德伸过去要五毛钱,“愿赌服输啊愿赌服输。阿呆今天还是提前进班了,真是好宝宝啊。”
张友德给他一巴掌:“你他妈的,上学期就提前付了我所有服输的钱,花完钱转头就忘,还给我来这套是吧!”
好宝宝李然重重地把书包放到桌上,肘撑桌面手托脸,思考人生哲理道:“好困。”
“啊啊啊啊啊啊啊饶命,爸爸饶命啊饶命啊……!”张友德武力提醒张肆曾经有没有拿过他的钱,按着他的后脖颈低头,张肆做低伏小,猛地趴向李然的桌子,差点儿把他书包撞掉。
往常李然会第一时间抱着书包跳开,省得他们殃及池鱼。但今天李然仍托着脸,眼睛里装不下他们的打闹,继续哲理。
“人困会得到什么?会得到一个困。”
然后他就这么眯着眼睡了。
离上课还有半小时,足够补眠。张肆和张友德眼睛大睁,吓得不敢再动。
张肆一歪肩膀,撞开张友德扒他校服的手,坐起来,没发出声音地问:“他被鬼附身啦?”
“不知道啊……”张友德端肩摊手,摇头,同样无声回道。
其实迟蓦是严格要求李然不准熬大夜,早睡早起的。只是人在长时间重复做一件事情后,这件事在睡觉时也会不受控地钻进梦里,特别扰人。
这叫夜有所思日有所梦。
这周李然的梦里总是试卷和迟蓦的盯视。试卷还好,又不吃人,不会就不会嘛,李然不是卷生卷死的学生。
但他不明白迟蓦那种仿佛要把他扒干净、吃干净的眼神从何而来?隐约中怪让人害怕的。
后背每次一有被掠夺的惊悚感觉时,寒毛就会根根竖起,可等李然回头望去的时候,迟蓦都在专心地办公——为提高李然效率,每晚放学回家的试卷,李然要跟迟蓦待在书房做,除此之外哪里都不准去。
现在书房也算是两人的公共区域了。
中午有两节数学课。
班未踩着拖鞋,哈欠连天地进来,腋下夹着昨天的试卷,今天要讲错题。
刚往讲台上一站,班未就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怨念颇深地投过来,跟颗“原”子弹似的,想把他炸得粉身碎骨荒草不生魂飞魄散,下辈子都不能投胎转世。
多大仇多大恨啊。
班未两手撑住讲台,掌根压着试卷,眼睛锐利地往下一扫。
抓住那道瞪老师的目光了。
被抓现形的李然没躲,但头也没昂得太高。他两条胳膊横着叠放,小学生坐姿,瞪老师时只敢抬起眼睛,不敢抬起正脸。
“李然同学你是不是在翻我白眼儿啊?”班未啧声道。
“我才没有呢。”李然窝囊地小声顶嘴,“不要冤枉人。”
班未呦道:“许久不见,敢顶嘴了啊?继续努力。”
要不是因为班未这个罪魁祸首,他怎么能落得如此境地?迟蓦逼他学习,是为他好,不能瞪他哥吧。
李然只好偷偷地瞪班未。瞪了好些天呢。
瞪他是有理由的!
一份写得完美的暑假作业令班未情感甚慰,但李然两年踩点进班的消极怠工也对班未根深蒂固。老班兴奋那么一会儿,到办公室胡侃海吹一通,潜意识中根本没真的相信李然大转性。
班未以己度人,高三刚开学时,他发誓要给学生们做为人师表的好榜样,不要把“这个破班你去上,这群破孩子你去教”的垮脸端进班级。
无论学生们学习多差,都得发挥老师的爱心,不能放弃啊。
维持三天,班未看着底下六十颗完全没意识到高三重要性的狗头,胸中郁结,再次摆烂。
他一个成年人尚且如此,何况贪玩儿的熊孩子呢。
班上这群学习垫底、汪汪叫还能给人带点欢乐的狗东西,听说李然是叛徒,喊着闹着把李然讨伐一顿。
闹完他们意识到李然这得过且过的阿呆都上道补课了,难道真要等他上清华北大才要幡然醒悟吗?多可怕啊。
人就是贱,遇到像齐值这种天生智商高的天才,他们觉得理所当然,不急不躁也不追赶。智商相同的大家同流合污视学习为天敌,笑一笑闹一闹就行,反正有那么多废物,多自己一个又怎么了呢?但等其中一个废物突然开始偷偷努力,性质就不一样了啊,会引起全体焦虑,会发展成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就算为了合群,都坚持不了几天的。
对此天才齐值评价道:“你们最多坚持三天。我同桌更不爱学习,坚持两天就不错了吧。”
那几天高三十班全体打了鸡血,一个赛一个的乖。每个人学完还要偷看李然,要是看他不学就开心,要是看他还在学就咬牙切齿继续奋笔疾书。
高一高二基础都没打好,碰见一题不会一题,叫妈妈喊爸爸都没用,想奋笔疾书也只能画乌龟。果然没坚持到三天。
反观李然,也在画乌龟。
他还心大地说呢:“我画得最好看,你画得没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