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一号坏蛋二号附和爸爸的话:“好多遍……怼……布吉岛急什么!”
“嘿熊孩子……有你们这么搞气氛的吗?我小时候爸妈就这么吃饭,我从小就这样,习惯哪儿有这么好改的啊?看你们吃个东西那么磨叽我就想打人,慢吞吞地等升仙啊?”白清清恶狠狠地白了一大三小一眼,让他们闭嘴,“老老实实吃你们的吧。”
“最近胃消化是不太好,医生说有点儿积食,让我饿两顿给胃一个可以休息的空间。饿两顿什么概念啊?直接饿死我啊?我买了健胃消食片跟乳酸菌片促进消化,一点事儿没有啊。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下午三点左右,李然跟白清清告别,白清清叮嘱他好好吃饭不要让自己瘦了,今年高三最关键,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走前李然当面跟他妈说,等下个周末想去看他爸。李昂跟他说了好几个月,与其是说,不如说求。
这个窝囊的男人一辈子没干过大事,一干就干了一件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令正常人感到不耻恶心,他用一辈子来偿还,也不一定能得到原谅。
有段时间白清清跟自己较劲也跟他较劲,逼李昂承认他和她结婚的时候是把她当同妻,他那时肯定有一个恶心的男同恋人。
但李昂赤白着面色,毫不退让地说自己没有。他没有把白清清当同妻,他以前是正常的。
白清清每个月都能收到李昂打来的五千块钱,她嫌脏,坚决不要,但可李昂还是会直接通过银行打进她账户。那笔钱就这么放着,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了。
李然的住宿费、生活费、学习费等,都是李昂负责。白清清单身时顾得上他,结婚后有自己的家庭,给不了他多少。
“周末为什么要去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白清清关闭房门,站在门口压低声音说道,恶意充斥在字里行间。
李然说道:“可是……他是我爸啊。”
就算他是个陌生人,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的抚养费,李然也会心存感激,想要好好地报答他。
白清清不耐烦地摆手:“到时候再说吧。你走吧。我没同意前你不准自己去。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妈的话,你应该在乎我的感受。我真的是恨他,但凡他出轨一个女的我都没有这么恨他!”
坐上地铁是三点半,李然有了一个座位,安静地坐下来。
他不爱在地铁上玩手机,但他也没有再观察别人。
回到家是六点半。
李然给迟蓦发了自己快到家的消息,不用去接他。
迟蓦一直没回。可能在忙。
一进家门,李然霎时被一张陌生面孔惊得全然清醒。
“看来这就是我的未来儿媳吧。长得真水灵,真好看。”一个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妖艳女人言笑晏晏,伸手要摸李然的脸颊。
有的人遇到突发状况反应迅速,能做到及时闪避,有的却只会傻愣在原地,大脑宕机。
李然就是后面描述的那个二百五,脑子在惊喊这是谁啊,赶紧躲开啊赶紧躲啊,身体却傻不愣登地僵住,没有反应过来。
一只手挡开女人的手,迟蓦把李然拉过去,冷冷地对妖艳女人说:“他是我的,别乱碰。”
晚上七点左右,齐杉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腰系围裙,和阿姨一同进进出出厨房。没一点儿身为迟蓦母亲的盛气凌人的架子。
她腕间的名贵手表摘下来放茶几上,长裙衣袖挽折,发型是最好看但需要耗费许多时间打理的波浪,整个人显得……素净中带着诡异的端庄。
和那张烈焰红唇的绝美妖精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沙发对面坐着一个身着正装三件套、每件都极为考究,好像不是来见儿子、而是来见国际老总的、表情略显窘迫,似乎很想找话题开口但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儒雅男人。
正是迟蓦的生父迟巍。
“小蓦啊,今天妈妈亲自下厨,你一定要多吃点啊。”齐杉踩着高跟鞋到餐厅拿些东西,左手持锅铲,右手将这句话以比划的形式指了指迟蓦,希望他不要伤妈妈的心。
厨房里的吴阿姨从来没这么拘束过。做几十年饭,突然被来不了几次的迟蓦爸妈抢走做饭的家伙,不敢凶,在旁边唉声叹气地劝说道:“迟夫人啊,这个菜里不能放太多盐,它本来就很吃盐,一会儿会很咸的……要不你到外面歇着去吧。这种活儿不该你动手,还是我来吧我来……”
李然和迟蓦坐同一张双人沙发,手臂紧贴着手臂,大腿紧贴着大腿。
他哥的爹妈来家里吃饭,李然不说好好礼貌招待,还仿佛他们是鬼,满脑袋都是警惕号,把迟蓦挤得只能坐角落里。
最后迟蓦抓住他的手,叹气说:“他们不吃人。”
迟巍连忙向李然展开一个谄媚的笑,牙呲得很白:“对,我和齐杉不吃人。”
这一笑更像喜欢吃小孩子的坏蛋,李然感到恶寒。
好好一张儒雅周正的脸被他笑得渗人,他别过脸去看迟蓦的脸,眼睛得到幸福的洗礼,手不自觉地回握迟蓦。
12岁时,李然见过齐杉跟迟巍,刚才多看几眼,他记起自己当年拦着这俩人和迟蓦发疯,被他妈揍一顿屁股。
记忆里的齐杉迟巍面色强势冷淡,话里话外虽然温和,但有种不容商量的绝情。
如今的齐杉迟巍——李然形容不出感觉,只觉得这夫妻俩好像做了亏心事想极力弥补,因此在做低伏小。
这几个月,李然听迟蓦接过几个电话——迟蓦从不避着他听电话——冷淡地拒绝过父母让他回去吃饭的请求,把迟家的老爷子,也就是迟蓦的爷爷搬出来都没有用。
刚进门的时候,齐杉还把李然认成女生,说什么儿媳。
过分!
李然愤怒地拽一缕头发,举给迟蓦看,小声:“哥,我前天才剪的头发啊,还是你跟我一起去的。我头发根本不长吧,我不像个男人吗?”
以前别人说什么都只会默默听着、顶多生会儿闷气的李然都敢耍性子抗议了。
还想做个男人呢。
迟蓦看他一眼:“嗯,中二少年。”
眸子里含着些许笑意,驱散最深处的冷漠。
李然锤他:“你才中二。”
懒得和自己父母交流的迟蓦却能对李然耐性那么好,迟巍来回看他们,神色里有抹扭曲。
八点开饭,齐杉跟迟巍坐餐桌对面,李然跟迟蓦坐一起。
“程阿姨跟叶叔叔呢?”齐杉伸长胳膊,往迟蓦碗里不停地夹菜。
她就是随口一客气,实则跟老头儿老太太没什么好说的。人不在家才更好呢。
李然安静吃饭,本来只想当一个听众。没想到齐杉这句话问下来,直接冷场。
迟蓦没当对面是爸妈,耳朵里塞驴毛,听不见。权当对方是空气,要么当他们放屁。
他吃饭时只专注于自己和李然,夹菜、倒水,一气呵成。齐杉夹什么他不吃什么,排外排得非常明显。
“……爷爷奶奶,前几天去附近城市旅游了。”受不了尴尬的李然说,觑一眼迟蓦脸色,见他没有制止没有不高兴,才顺畅地把话说完。
“啊去旅游了呀,什么时候去的啊。”齐杉立刻转头和李然说话,态度殷勤。他问李然是什么时候搬来家里住的,上学累不累啊,迟蓦工作辛不辛苦……
李然见识过沈叔的热情,以为自己有招架能力了,实际还是嘴笨。
对面越热情,李然越退缩。
他在桌子底下拽拽迟蓦的衣摆,小声喊:“哥……”
“嗯,吃饭。”迟蓦对李然说道,没有看齐杉迟巍。饭桌上却奇异地安静下来。
齐杉挤出一个笑:“对,吃饭吃饭。”
她不厌其烦地给迟蓦夹菜。
等迟蓦的碗堆得如山高,他却纹丝不动,迟巍才看不下去地皱眉:“好歹是妈妈夹的,小蓦你多少吃点儿。”
“不然多伤人心啊。”
齐杉立马伤心地附和:“是啊小蓦,妈妈很爱你。我就是想对你好点儿……”
迟蓦谁都不理,我行我素。
他看起来一副铁打的样子毫不在乎,但李然生气啦。
他护短地念道:“他不想吃就不吃啊……干嘛非要吃呢。”
就像当年齐杉迟巍要带迟蓦出国时,不懂事的李然说:“他明明就不想去啊。为什么非要让他去呢。”
现在李然懂事了。
他懂事地在护短。
晚饭过后,迟蓦送客,对他的生物学父母说了今晚第一句冰冷的话:“以后不准再过来。这不是你们的家,你们没有资格随意来往。”
玄关门口只有他们三个,迟蓦说这话时,眼睛里带着刺骨的恶意,那是一种明示威胁——再敢过来我杀了你们。
后半夜,安然入睡的李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卧室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没开灯,迟蓦踩着黑暗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床头。
一动不动地垂视睡在床上的人,眼神犹如贪恋温度的恶鬼。
随即,他蹲下来,拇指轻轻地摩挲李然的唇。一开始只是单纯地触碰,饮鸩止渴般。拇指指腹触及到温度后,瞬时碰到火势凶猛的大火,被倏地燃烧起浓重的渴望。
拇指重重地按下去。
直待李然的唇从一种健康自然的红润,变成躏蹂过的糜红血色,迟蓦才罢手,在事情变得更不可控之前转身逃离。
大半夜的,迟蓦拨通心理医生的电话:“他真的很好。”
心理医生翻身而起,哪个傻哔患者大半夜打电话扰人清梦的脏话已经飚至嘴边,闻言他惊喜地说道:“所以你愿意不伤害他了?我确认一下,是真的吧?”
迟蓦皱眉,纠正:“我没有伤害过他。”
“OkOk,所以你愿意远离他的生活,从此以后他是他你是你了?你不会想着去认识他,也不会进入他的生活?”
“不,”迟蓦说道,“我更做不到放过他了。”
“……”
迟蓦:“我早认识他了,他现在睡在我家里。”
心理医生大骂道:“迟蓦你玛德啊!你三个月不来医院我还以为你是真忙呢,原来是为了不说实话啊,我操你大爷!!!”
迟蓦将电话挂断,愉悦地躺到床上睡觉休息。
周日李然随迟蓦去公司。
迟蓦上班,李然背单词,分工明确。
除了数学物理这种该被天雷劈的学科,李然最讨厌的就是背单词。每次他听别人说今天背了几十个一百个单词,他都非常羡慕这种记忆力,看见流星每每许愿,都是希望上天给他一个记忆力满分的脑子。
而他背单词的时候,背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复习前面的忘了后面的。今天忘昨天,后天忘今天,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跟一头栽入循环游戏似的。以后哪家企业需要永动机,都不用花钱买,直接找李然就行了。
就这样,李然暑假老老实实地做了几十天永动机,开学还要做永动机。
迟蓦再三强调过,实在不想弄清楚英语的过去时现在时等繁琐的种类,扩充词汇量是最直白最靠谱的方式。
李然对此保持怀疑。
好不容熬完周日,逃离迟蓦的掌控,回到学校第一节 课是英语。高三没有让学生适应新学期的缓冲期,上来就是高强度,用暴躁教导主任的话来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唧唧?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高三就是一次投胎演练!都给我抓紧点儿啊!
而后李然便奇异地发现,他每天背30个单词,暑假里被掌控力极强的迟蓦迟家长逼着、盯着背了1000多个。
明知自己背的没忘的多,但英语老师讲解教材时,他竟然认识了许多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