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又想到,刚去公司那会儿,他哥为了锻炼他的社交能力,拿钱“逼”着他去楼下送文件跟公司员工们说话,每成功和一个人交流,就有100块钱拿。
和两个人说话,200块。
上不封顶。
说是工资1700……
其实第一个月李然就得到了两万多的现金。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李然更心虚了,气焰矮了一大截。
迟蓦盯着他胸口和腰侧没消褪干净的痕迹,没有催促,只好整以暇:“要涨多少?”
“我要……1800。”
没底气地说完,李然怕自己太过分,又连忙小声说道:“不涨也行的呀。”
迟蓦:“……”
他哭笑不得地揉了一把李然的脑袋,说道:“出息呢。”
而后想也不想,道:“给你开5200,行吧。”
李然赶紧点头说:“行的行的!谢谢哥!”
上班前夕,迟蓦先给李然报考了一个离家不远的驾校:“暑假把驾驶证考了吧。”
没想到逃离了高三,还要考试,李然沮丧道:“……噢。”
以前去公司都带着书包,里面装着要写的作业,现在去公司暂时没有学业造成的压力,李然不慌不忙不焦虑,看着窗外的沿路风景。人啊车啊街道啊,甚至连九十九秒的红灯,都让他有不一样的感受。
“哥。”李然说道,“你可以先教我开车啊。这样我练车的时候是不是能更顺利?因为有经验了嘛。”
“当然不是。”迟蓦看红灯倒数,闻言侧转过头来说,“开车多年的人,已经有自己的开车习惯,每个人都不完全一样。驾驶规则是全国统一没错,但每个人的习惯并不相同。”
“如果我按照我的开车习惯教你,你首先会被我影响。这样你在练车的时候,会先随着我的习惯来,不会按照教练的来。”
说到这儿他笑了下:“完全没有开过车、不懂开车的人,考驾照的时候会更好考。”
“还能这样……”李然脑筋转得慢,一时间竟能没理清,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
在他的认知里,任何东西都是先学,比别人学得早,才能懂得更多上手更快。
他小时候没上学的时候,白清清就开始教他认拼音和简单的字了……虽然李然太笨,什么都没学会就是了。
但其他孩子肯定能学会。他见过进学校第一天,就已经将课程学完的人。这叫提前预习。
迟蓦看他傻傻的样子,打了个简单易懂的比方:“小孩儿上学时,学完拼音会学认字。大这个字我们都认识,它的笔画是先横后撇再捺,全国有教师资格证的老师都会这么教。完全不认识这个字的小孩子通过慢慢学,上手会比较快。”
“如果这个字有的小孩儿在家长指引下认识了,但他们学的笔画顺序是先撇后捺或者先捺后撇,总之第一笔不是横,不影响这个字形成的结果——这是小孩儿父母写字时独有的习惯。有错吗?有错。有用吗?也有用,别人认这个字吗?当然认——可在开蒙的学校里这样的习惯是错误的。这时老师首先要做的就是矫正这个小孩儿的错误笔画,再让他练习正确笔画。”
“习惯一旦形成很难改。这个孩子看似比别的小朋友更早认识了‘大’字,实则要耗费更多时间精力去纠错改正它,反而比别人晚一步。”
“哦!我懂了!”李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小时候好像更笨一点呢,因为我妈妈就是这样用她的习惯教我的。”
“哥,‘大’这个字我一开始真的先写撇,因为我妈就这么写,可老师又不让我这么写。我当时一个头两个大。”说到这儿李然敲了敲头,有些委屈。
因为别的小朋友早早就学会了这个字,他还没有,显得他特别笨。在家里时他被他妈说,在学校时又被老师说。
迟蓦:“……”
谁能想到他只是随便举个例子,就举得这么精准。
最后迟蓦木着脸评价:“你妈真是‘害’你不浅。”
“不过我也确实笨……”李然不好意思地笑了。
迟蓦呼噜了一把他的头,挑眉说道:“我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笨蛋?”
“哥你真好。”
车子刚到公司楼下,停稳在路边,李然就抓起迟蓦的手翻过来在他手心“啵”地亲了一口。
带声儿。低下头时额前的小卷毛擦过迟蓦的手腕,很痒。
“蓦然科技”的员工有一部分在傍晚才来公司上班,赚取加班费,仿佛都想把迟总这位资本家尽早搞破产,白天有多少人来不知道,门口倒是车来车往的。
人多,公众场所,光天化日之下,绝对不可能有事儿,李然心里突然冒了坏水,可谓是勇气暴涨。他身体蓦地向前倾,不小心似的一巴掌拍在了迟蓦的褲子上……中间的。有想“感谢”他哥最近特别照顾他的意思,也有想“报复”他哥最近特别照顾他的意思。
这个“特别照顾”,到底是感谢还是报复……就看从哪个角度分析了。
迟蓦毫无防备,嘶了一声。
面沉似水,眼如饿狼。
然后不等他反应把李然这个坏孩子抓回来狠狠教训,一边给他哥发好人卡一边搞偷袭的李然就赶紧一解安全带,慌不择路地跳车跑了。
“我不是故意的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大声解释说,头也不回地往公司里跑,小卷毛迎风飞扬,荡起了快乐的弧度。
迟蓦:“……”
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李然一口气跑进公司,又一口气坐电梯跑到顶楼办公室,腰不酸腿不疼,健步如飞,心里美得仿佛有一只要飞往天空的和平鸽。
等他哥上来的时候,李然还在美呢,甚至想锻炼一下口才对他哥说几句嘲笑的话,然后他就见他哥随手关门,随手落锁。
“坏孩子,觉得最近老头儿老太太在家里护着你,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对吧。”迟蓦微微一笑道,在李然疑惑且莫名惊慌的眼神里一把拉开某个抽屉。
“哗啦”一声,李然记忆瞬时归位,迟蓦拉开的正是装着许多“妖魔鬼怪”曾经把他吓到的那个抽屉!
迟蓦拿出一个丑东西,嘴角笑意更浓,特别感兴趣地对李然说:“宝贝儿,你是不是忘了这儿有很多道具啊?”
第65章 笼子
李然想不通,一个致力于好好赚钱、要给自己公司创造无上效益的资本家怎么会在办公室藏这种东西——还不能说是藏,迟蓦大喇喇地往抽屉里一搁,连把锁都没有。他就不怕商业对手伪装成小偷鬼鬼祟祟地潜进“蓦然科技”的顶楼盗走机密文件吗?
到时小偷一拉抽屉,先被直刺眼球的“道具”们迷了眼,你说他是毫无兴趣心无旁骛地继续找机密文件呢,还是先电光石火地屏住呼吸思考一下这家公司的总裁癖好有点儿辣啊。
上次一见李然对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模模糊糊,没细问,心里已是惊骇,如今再会,李然身体被开發那么多天,早就无师自通了,看见蛋状知道是往裡塞的看见柱状也知道是往裡塞的,满目惊惶。他一慌一急,一张口说话容易胡言乱语,不张口说话容易胡思乱想。
在迟蓦拿着那个丑东西靠近时,李然扶着办公桌沿后退,把警惕二字焊在了额头上。
他想的不是先跟他哥道歉让他原谅自己在楼下手欠,而是逻辑略微清晰地脑补商业对手派小偷过来偷文件的几率有多大,张口期期艾艾地说道:“到时候小偷全给你偷走!”
“他偷这个干什么?”迟蓦挑眉道,“他有病?變态啊?”
上次围着沙发绕圈打游击战才刚过去几天,李然又开始跟他哥绕圈,闻言立马说:“哥!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變态!”
迟蓦一怔,乐了。
正在两人互相对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迟总,有文件——诶?还没有过来上班吗?怎么推不开门啊。”华雪帆女士最近不知道又去哪儿锻炼了,不是健身房就是床上,不知哪位男士的优美蜜桃臀又入了她的法眼,臂力见长。
不确定有没有得腱鞘炎。
她向来自称是一位优雅的淑女,弱不禁风西施捧心,都是她给的代名词,奈何她每次一“温柔”地敲门都是“咣咣咣”的李逵动静。
就在她抬手要第二次锤门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自里向外哗啦一声开了。
李然高兴道:“大姐好。”
华雪帆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迟总不在时,弟弟嘴很甜地喊姐姐,迟总要是在,借李然十个胆子也只敢喊一声大姐。
楼下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于难,是“哥哥姐姐”还是“大哥大姐”就看迟总这位管天管地管李然的老板心情了。
“诶?弟弟你来啦。最近好多天都没有来,和迟总都去干嘛啦?”华雪帆拿着几份文件,小声和李然说话。
她只是随口一说,问完并不真的等李然回应,踩着十厘米的黑面红底高跟鞋走进办公室,毕恭毕敬地将今天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没敢抬眼看迟蓦,将臣下绝不直视天子的“下属本性”贯彻到底,非常有做臣子的自觉。
除了玩儿四爱,这女人没少受宫斗剧荼毒。
但凡她多看一眼,就能发现他们迟总正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一个抽屉的拉环,脸色可谓又黑又臭,好像能把李然扒了吃掉他。
也能放一把火直接把“蓦然科技”烧了,大家谁也别活。
饶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以及不在意众多“蠢货”和“凡夫俗子”的迟蓦迟总,经过几次三番地打扰,还是同一个人,也有点儿想给华雪帆女士穿小鞋了。
华雪帆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们迟总如何想的,还暗道自己今日表现良好,没有打断什么好事。转身离开背对着迟蓦时,她把依旧站在门口、仿佛随时想跑路的李然从头扫描到了尾。
“圈地自萌”的腐女雷达哔哔哔地直响。
没记错的话,李然高二刚一放暑假,就来公司打暑假工挣那点儿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工资了。
怎么高考结束十几天,他才过来呢?
前段时间迟总连续翘班,好几场会议是在线上开的,许多文件是在线上处理的,沈叔这个怪人在自己办公室“桀桀桀”地笑了几天……种种迹象,都表明事情绝对不简单呐。
还没出办公室呢,华雪帆不敢想笑就笑,嘴角的弧度刚翘起来就被用力压下去。
“弟弟,有时间去楼下玩儿啊。”她握住门把手,贴心地带上办公室的门,隔着逐渐闭合的门缝,眼睛视线目的性非常强地在李然脖子、胳膊——只要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寻找可疑痕迹。
回去好写同人文。
没找到,遂遗憾离场。看来还是她的脑子太脏了。
回去就好好倒一倒黄水。
这一眼持续的时间很短,可能连一秒都没有,但李然正满脑子道具呢,和“中国特色社会绿色主义”完全不符,一下子就明白了华雪帆眼神里的深意,登时脑门儿热得发烫。
这些搞游戏的……怎么都这么流氓啊!
平行世界还是太黄了。
自从看过自己“腿合不攏洞阖不上”的种种“惨状”后,李然再也没登录过平行世界,怕再被冲击得晕死过去,任它在自己手机里落灰。
“哥你看你最近都堆积多少文件了,不要懈怠工作。老板就要好好上班啊,这样才能以身作则嘛。”李然把门打开半扇,尽管顶楼就他们两个,现在敞着门也让他有种难得的安全感,“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他回到办公桌旁,做了那么久的助理秘书现在上手很快,三两下便把需要迟蓦加急处理的文件和可以晚点儿再签的文件整理出来,摞成两摞:“我去给你沏黑咖啡呀,不给你加糖。”
迟蓦静静地看着他。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当然也没说他可以走。
手依然拨弄着抽屉拉环,一下又一下的。
“哥……”李然一步一挪地蹭过去,比迟蓦小了太多的手握住他几根手指,不让他碰那道令他头皮发麻后脊发凉的抽屉,踮脚亲他嘴巴,“工作吧。”
迟蓦垂眸看他,眼神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