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两个人才能完成。迟蓦虽然是个變态,但长情这一点没话说,所以另一个人……是李然。哦李然啊……
“李然?!!”市中心某医院里,心理科的某办公室,身着工作服的吴愧突然挤出一声尖锐的爆鸣,一下子从椅子上掉了下去,“我靠我靠?!我靠!!”
迟蓦的手机要被打爆了。
全来自“大傻哔”的电话。
自动挂断了一个又来一个。
连环催命般的手机铃声终于把睡了一整天的李然震醒了,他半边脸颊蹭蹭枕头,手无意识地揉了揉脸,眼睫先扑闪两下,而后迷茫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他哥定定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是要吃人的,李然有经验,猛一哆嗦。想起这是迟蓦,是他哥,才抑制住浑身叫嚣着想要逃跑的细胞冷静下来。
他怯生生地喊:“哥……”
没声音。
然后他看到迟蓦的手机还在亮着屏响,备注一目了然,李然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迟蓦一直在和他接吻啊,还做一些……为什么心理医生还要打电话找他哥啊。
不是说,不高兴的时候,和自己接吻就好了吗?
为什么迟蓦还在不高兴?
他因为什么不高兴呢?
李然不甚清醒的头脑蓦地有些沮丧,没有帮到他哥……
要是他知道自己正是那个让迟蓦发疯的源头,越亲密接触疯得越厉害,大概就不会沮丧,而是害怕得瑟瑟发抖了。
李然从被子里探出一只伶仃的手,牵住迟蓦的手,拉过来往自己脸上放。
让他摸自己,安慰他。
他这边脑补的是温情脉脉的路线,所作所为也温情,迟蓦这边可不是。
他突然开口说:“我不想戴套,可以吧。”
第63章 禽兽
大白天的……怎么能说这种话!怎么能干这种事!
李然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顾不上穿。
速度缓慢、一瘸一拐地在一楼客厅跟迟蓦打游击战。
“我不穿啊……我就光着好了……”李然无视迟蓦手上拎着的一只拖鞋,只听到他要过来给自己穿,惶惑摇头,扶着沙发靠背不厌其烦地和他哥绕圈,“哥你别过来……呜……”
来来回回拐了一二十圈,快把自己绕晕了,也把眼泪绕出来了,两條腿酸得要命,身上所有地方也像散架了。李然每走一步就要用眼角余光觑量迟蓦离他还有多远,不敢拿正眼看。
否则迟蓦会说这是勾引他。
迟蓦装得特像个人,仿佛真的不明白小孩儿为什么怕他,讶异地说道:“我不过去怎么给你穿鞋?”
“我不穿了嘛……”
“不行,地板凉。”
“夏天呀,不凉的啊……”
“我说它凉它就凉。”
“呜……哥你别过来……”
黑白无常许多天不见李然走出卧室,天天听着哭声入睡,已经把这个当催眠曲了。甫一瞧见用嗓子播放音乐的人现身,二猫一惊,鼻子差点儿闻不出来这是李然的气味儿。
全是迟蓦的狗味儿。好浓。
大大的猫眼大大的疑惑,黑哥白猫都没敢确认,一时间只抖着胡子,耸动着鼻头嗅来嗅去。
而迟蓦这个狗哔,大概是真爽了。自己提出的要求小孩儿不仅没有答应,还立马把牵着他安慰他的手缩回去,不顾一切地翻下床要跑。就他这小身板儿,被玩成这样哪有力气跑,脚趾刚触及地面便当场面条似的软倒在床边,趴在了床沿上。李然刚睡醒的那点浆糊即刻魂飞湮灭,震惊得瞳孔晃了三晃。
逃跑的意图这么招摇,迟蓦就该一下子扑过去,再把李然甩到床上。但迟蓦只是笑了下,给李然留出充足的时间,非常慢非常慢地接近他。
李然往后缩,揪着床沿试图站起来,把床单祸祸成皱巴巴一团,然后他想起换床单……赶紧被火烧似的松了手。某瞬间不孝之心翻腾而出,竟想弑兄!
他当时还用几乎发不出声音的破锣嗓子说:“哥,你心理医生一直在、在给你打电话呢,他肯定有事情找你,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吧……接吻没有用呀,我现在帮不了你了……”
“这种场合,你跟我提别的男人?”迟蓦摇头说道,“只有你能帮我啊。”
李然差点儿被委以的重任幹死:“我不行,我不行啊……”
人遇到“危险”潜力是无限的,肾上腺素极度飙升的力量不容小觑,在迟蓦像个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那样缓慢靠近时,李然坚强地爬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拖鞋。
“咻”地朝他哥脸上丢。
丢完仅穿着一只鞋,踉踉跄跄地往楼下跑,开始围着沙发茶几餐桌等一系列的大件家具和他哥绕圈。
今天他们俩必须得晕一个。
……李然快晕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敢跟人红过脸、受了委屈都只敢默默生气的李然小同志,经过几天成年人之间“爱”的洗礼,迅速成长,被那些能把他摆成一百八十种姿勢的教学过程揠苗助长,醒来敢手持武器丢他哥——虽然只是一只拖鞋罢了,但对他来说已是质的飞跃。必须得夸。
现在更是敢拎起一个抱枕像端着一把匕首似的对着他哥,李然色厉内荏地说道:“你再过来我就掐死你!”
迟蓦很想知道他能怎么掐死自己,欺负李然的时候他都没舍得把手放小孩儿脖颈上,只有拇指特别贪恋地按了两回他莹润的喉结,欣赏他哼哼唧唧、迷离地张口吐舌喘气,自己的脖子倒是被抓出了好几道血印。
“你过来。给你掐。”姓迟的變态拎了下衣领,怕他被幹糊涂了,不知道脖子在哪儿,“到时候用点儿力气。”
抱枕也不知道自己被委以了掐死迟蓦的鸿天大任,大抵无论是活人还是死物,乍一遇到迟蓦这种不做人的都下意识犯怵,刚才四只角还是支棱的,此时蔫啦吧唧地软下去,无风自晃。
李然端着抱枕抖啊抖,张嘴要说脏话骂人,一眼看到迟蓦颈侧的几道新鲜的红印子,某些没办法搬到明面上、只能在自己脑子里回忆的肮脏不堪画面倏地涌出,演电影似的,立马心虚地移开视线,浑身血液又沸了起来。
这时,慢条斯理的脚步声渐近,撒旦魔鬼来了。
李然一咯噔,说:“你你再过来,我就、我就不呼吸了,憋死我自己!”
迟蓦:“……”
别人说这种话要么像智障儿童欢乐多,要么能让人知道他在玩笑。此情此景之下的李然不太能想起玩笑话,完全是被他哥吓出短暂的“智障”来,口不择言了。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发表了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言论。
迟蓦再不是个东西,也不忍心破坏李然无比认真的可爱,更不敢在诡异地一怔过后、转头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怕小孩儿以为自己嘲笑他,躲起来。
“好。你冷静,我不会过去的,咱们不要憋死自己啊。”迟蓦煞有介事地一点头,将那点儿非常想往嘴角翘的愉悦弧度压下去,把拖鞋一丢,放自己手边的地板上,等过会儿李然绕过来再穿,退到对面沙发坐下,倒了一杯温水推给李然,“我看你腿抖得都要跪了,快坐吧乖宝。真的不碰你,我骗过你吗?喝点儿水润润你的嗓子。”
李然早就站不住了,从骨头缝儿里冒酸泡,各个关节都犹如生锈,没“嘎啦嘎啦”地响都是因为十八岁的身体太年轻,恢复能力强。
人的腰椎决定下半身的灵活程度,李然觉得醒来时整个腰还是麻木的,没知觉,这会儿转几圈,唤醒肌肉的运动量大抵是到了达标的界定值,僵硬的肌理活过来了,那点能令人活着的“气儿”丝丝缕缕地向外蔓。李然刚坐下没多久,便觉得身上各个地方都抗议地酸疼酸爽起来,打击得他想龇牙咧嘴。
扫到对面迟蓦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道同样是做,他哥看起来这么健康,肯定是他太虚了,而且龇牙咧嘴不好看啊,硬生生地抿唇忍回去,伪装出一副“我还可以”的淡然假象。
十八岁正是要面子的年纪。
就是脸上眼泪还没干,多少有点儿破坏风景。
李然用睡衣袖子擦眼泪,一次只敢擦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站岗似的睁着,盯梢他哥会不会突然过来,发现异状也好跑路。
这边脸泪痕干了,李然才去擦另一边,期间一只眼仍睁着。
丝毫不敢懈怠。
沙发是软的,对此时的李然友好。他悄悄地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靠着,怀里塞着抱枕,无意中摆出一个防御性较强的姿勢。
这时黑白无常终于分辨出了李然是李然,不是迟蓦,纷纷跳上沙发来到他身旁。
黑白无常流浪时间不短,挨过不少欺负,对陌生的两脚兽没好脸色,“警惕”的因子从小就长到了血肉里。尽管现在做了一年的家猫,大门一开也时常毫无留恋地跑出去玩。
与生来就会讨好人的宠物猫比起来,它们算不上多亲人。
黑哥每次蹭着李然的裤腿捏着嗓子做男娘,都是因为迟蓦要嘎它蛋,还有小叔也想嘎它蛋。
这两个男人天生都带点狗的基因,和猫不过去,双方一对上眼就要掐架。黑哥至今还要时不时地冲他们哈一口气,对人的呼唤爱搭不理的,知道如果没人撑腰,这两只两脚兽是真的会言出必行的。它将“蛋”不久矣。
家里只有李然能为它撑腰。
所以它是会撒娇的。现在就在围着李然打转。
对于它黏人不好好黏,还非要表现出一副看不起人类的倨傲样子来,李然见识过多次,没惊讶。令他惊讶的是生性冷淡的白猫也过来黏他。
比黑哥还黏呢。
从白无常来到这个家,意识到没危险后,就做起“吃了睡醒了吃然后继续睡”的咸鱼猫,除无法抗拒本能玩逗猫棒,偶尔再乱跑一下之外,每天做的事情就只有“躺平享受”这一件了。
只要黑哥不烦它,不和它尾巴纠缠,它的日子简直美滋滋。
它不像黑哥那样看不惯两脚兽,也不像黑哥那样犯贱白天玩儿猫晚上跑酷,更不像黑哥那样该低头时就低头地黏人。
今天却意外地反常。它一直拿脑袋蹭李然,蹭完这只手心蹭那只手心,用湛蓝的眸子看着李然,细声细气地叫。
一人一猫一对视,李然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福至心灵了,小心地握住白猫的尾巴根,快速地向上一提,看了眼。
小猫对爪子和尾巴有独特的领地意识,不愿意被碰,李然刚一上手白猫就敏捷地拿前爪一按他,放到他手上,仿佛在告诉他自己才是老大是主子,让两脚兽不要乱摸乱动,老实一点。
然后自己则非常双标,继续前后左右地来回蹭。
仅这一眼就足够李然看清他想看的东西了,红的,肿的,以前没有过。
家里狗發情把猫都影响了。
……好可怕。
原来是白猫嗅到李然身上气味儿与平常实在不同,以为它和自己同病相怜,安慰他呢。
李然一巴掌“呼”在黑哥头上,很轻,但黑哥在撒娇呢,没预料到自己被打,瞪着一双绿眼睛满脸懵逼,而后睚眦必报地收起爪子“邦邦”给了李然两拳。
李然当场还回去,单手搂着白猫,谴责黑哥:“坏猫。”
他看对面迟蓦:“坏……”
“嗯?”迟蓦正好整以暇地观察他和猫玩儿,见状低笑。
“……”李然在心里骂了一句坏狗,嘴上没敢真骂,要是冷脸狗王生气了,能一下子把他按在床上,李然害怕,垂着眼睛小小声地说道,“……坏人。”
迟蓦嗤笑一声。
李然对坏狗说:“哥……我好饿啊。”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