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我马上带您二位过去。”
老板又取消了电梯最高楼层的按键,转而按亮了负二层。
沈正清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地下室给他的印象始终是阴暗潮湿并且私密的,对待霍迟的客人绝对不会将人请进地下室里藏起来,除非…
沈正清后知后觉原来好好招待是这样的招待。
霍迟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沈光曜好过。
从电梯里下来以后空间变得极度狭窄,里面的湿气很重混合着一股不太好闻的腥味,像是鱼类黏膜发酵许久的味道,刺鼻得令人想干呕,沈正清即便戴着口罩也扛不住这股臭气攻击,捂住口鼻紧紧贴着霍迟。
霍迟却丝毫不受影响,似乎根本闻不到味道一样,连眉心都不带皱一下。
难道高处的空气就是比较清新?
酒店老板看沈正清表现出不适,立即不好意思地赔笑着道歉:“是不是有点难闻啊,这一带有几个大型鱼池所以会有点味道,再往前走走就好啦。”
再往前走走……
沈正清借着昏黄的小壁灯观察身前的路,长长的走廊被远处的黑暗吞噬好像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种氛围像恐怖片里的场景,他们只要迈进黑暗里就一定会触发惊悚的故事。
沈正清悄悄加快脚步,跟紧霍迟。
漫长的路已经模糊了他的时间概念,只感觉到脚已经发软,双腿像注了铅一样沉重难行,就在沈正清开始怀疑老板会不会趁机对霍迟不利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终于来到了黑暗的尽头。
是一扇高高的铁门,看起来锈迹斑斑。
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黄铜挂锁,老板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插进锁芯,伴随着一阵令人浑身发毛的刺耳摩擦声,门锁咔哒一声猛地弹开。
地下室内还藏着一间更隐秘的地下室。
不过这里面的与古朴骇人的走廊截然相反满满的科技感,沈正清抬头就看到镶嵌了一整面墙单向玻璃,出入口安装了红外线监测,但凡里面的人踏出半步就会立即触发激光网阵,即便是只苍蝇想逃出去也难如登天。
沈正清听着老板得意洋洋的讲解有些害怕。
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地下二层是什么地方,或许这是一间刑室。
“别害怕先生,我们这里也不会滥杀无辜的。”老板安抚沈正清,“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嘛~”
沈正清才不信他的胡话,只管跟在霍迟身后,用男人宽阔的肩膀挡住自己的视线。
“人就在里面,霍上将。”老板按下开关,巨大的落地黑玻璃唰一下就变得透明,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场景。
沈正清眯着眼睛又怯生生地睁开一条缝隙,偷偷地仰头过去瞟一眼。
里面没有想象中毛骨悚然的刑具,反而更像是一间审讯室,空荡荡的只坐着沈光曜一个人。
人四平八稳地坐在审讯椅上,腿上还盖着厚重的黑毯子,整个人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也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沈正清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霍迟,说不准霍上将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阴暗呢?
“昏过去了?”霍迟突然出声问。
“那小子装傻呢哈哈。”老板又按下一个按钮,只见被锁链禁锢在椅子上的沈光曜立刻目眦欲裂,满脸恐慌,整个身体都在有规律地颤动,没几秒钟就开始口吐白沫唇瓣乌黑,整个人像一摊烂肉倒在椅子上,老板得意地炫耀,“呐,醒了。”
哪里是醒了。
分明是被电麻了电晕了。
但是不知道老板就操作了一通什么,刚才还活人微丝的沈光曜突然又恢复了意识,嘴里哼哼唧唧的无意义音节也逐渐能分辨出含义,沈正清藏在霍迟身后听得清清楚楚。
“要…要……我哥……”
“沈……正清……救……”
“救我……”
老板听得莫名其妙,空口袋里摸出来根烟叼在嘴里,但是顾虑着霍迟最后也没点燃:“这小子一直叫人来救他,说什么自己亲哥是宋少将的老婆,叫嚣着让宋少将过来将我们一窝端,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宋少将此时此刻还在楼上陪着太太开庆功仪式,哪里有闲工夫管他,哦对了,霍上将您和他也有渊源吗?”
霍迟明显感受到攥着自己衣服的手在颤抖。
他一把捞过沈正清的手腕,紧紧地攥在掌心,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给他安全感。
霍迟简略糊弄:“仇家。”
老板立刻啐了一口:“早知道打狠一点了!”
霍迟垂下视线观察Omega的情绪变化,并旁敲侧击地向老板打听消息给沈正清听:“你们没联系宋晏舟?”
“我们哪里敢叨扰宋少将啊,更何况,他如果真是宋少将的小舅子的话,那宋少将早就过来联系我了。”
反正宋晏舟就在楼上,这么几步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可是宋晏舟毫不知情,说明这人就是胡编乱造没一句实话。
“嗯,说得对。”
霍迟盯着沈正清发丝凌乱的额顶。
Omega乖巧安静得像一个没有生命气息的挂件,连心痛都悄无声息。
沈光曜在聊天的间隙里恢复了大半体力,他努力挣扎着要见沈正清,撕心裂肺地喊着沈正清的名字,像一只发了疯的猎犬好像随时都能挣脱手臂粗的铁链出来撕咬无辜的路人。
首当其冲的那个人肯定是沈正清。
“我哥……要我哥进来……”
“我知道……我哥,肯定来了……”
“我有话,要……对沈正清……说”
老板扬了扬下巴:“您看,就是这样。”
沈正清抬起脑袋来看向霍迟,他虽然戴着墨镜,但是莫名感觉到男人已经透过镜片与自己交接上了视线。
他甚至还能读懂自己的情绪——他想进去见沈光曜一面。
下一秒对着老板开口:“让我的助手进去问问。”
老板快步过去关闭了红外线设备,替沈正清打开了审讯室的房间门,恭敬地站在门口的位置请他进屋。
霍迟松开了牵着他的手腕:“放轻松。”
沈正清点了点头,毅然决然地踏进了那间血腥味极其浓厚的房间,紧接着老板贴心地替他关上了门,并在霍迟的示意下关闭了声音收录设备以及玻璃上的黑色幕布。
瘫在椅子上的肥胖男人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就倏地爬起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上半身撑在椅子上,保持直立状态:“沈正清!我知道你是沈正清!快来救我!”
沈正清并没有摘下口罩和墨镜,这个里面的味道实在难闻,和腥臭的鱼池并没有好多少。
沈正清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开口:“我救不了你。”
“哈?”沈光曜嗤笑一声,对这个哥哥咬牙切齿恨到了极致,“是救不了还是不想救?我死了你恐怕得要偷着放爆竹吧?我就知道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见利忘义的小人!真以为自己爬到了少将夫人的位置就高枕无忧了?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沈正清:“我说过我会离婚,何况你的事情宋少将也解决不了。”
“放屁!这世界上还有宋晏舟解决不了的事情?沈正清别狡辩了!你就是只坏了心肝的白眼狼!故意拖着时间让他们把我打断双腿砍断双脚,你……你就是想给自己泄气!沈正清你这个烂货、破鞋!结婚前就上赶着被男人玩的破烂二手货!”
沈正清不由得皱起眉心。
沈光曜的话要比以往更加肮脏难听,但是这一次他反而有点无所谓。
趴在自己身上吸饱了血的虱子而已,不值得浪费感情。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沈光曜的状态好像不太稳定,比上次还要疯癫,就像是已经彻底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理智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正清感觉此情此景下,他想从沈光曜嘴里撬出一点内情恐怕是不能了。
有些失望,这次白跑一趟。
他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离开,毕竟救出了沈光曜可以早一步提着人去沈母那里交差。
只是没想到刚才还一直发疯的男人突然诡异地笑了两声,阴恻恻地对他说:“哥哥,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婚。”
沈正清倏地看向对方。
沈光曜还是那样呵呵地笑,听得人毛骨悚然:“是你老公出轨了对不对?”
“那个Omega要比你有趣得多,会主动露出脖子给宋少将亲吻,两个人甚至还在卫生间……”
“沈光曜!”
对方羞辱意味太明显,即便这些丢人的事情全部出自宋晏舟的手笔,可沈正清就是觉得羞耻难堪,就像是败絮其中的夫妻生活被掰碎了放到阳光下千人瞧万人看,他无辜地成为茶后谈资里的笑柄。
沈光曜已经疯了,在沈正清拒绝救他以后,男人破罐子破摔势必要让沈正清也夜夜睡不着觉!
“少将夫人,我还没说完呢。”
“其实你也出轨了,对不对?”
“穿着别人的衣服、光着两条腿就这样匆匆过来见我,怎么,你们是刚结束,连裤子都来不及找吗?”
“沈正清,承认吧,你就是表子一个!”
沈正清顿了许久。
声音还是很小,只不过却有了两分力量:“沈光曜,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第21章 上将想要结婚了吗
沈正清心不在焉地从房间里出来,失魂落魄地上了霍迟的车。
临走之前沈光曜也被人架出了地下室,沈正清这才看清楚他如破布条一样不受控制的残破双腿,血液源源不断地脚腕的横切面溢出,浸入地毯,盖在他腿上的毯子也根本不是所谓的黑色,只是染了太多的血以后红得发黑了而已。
霍迟以为沈正清被这个画面吓得魂不守舍。
离开之前还特意给酒吧老板要了两颗糖。
苹果味,很清爽,希望可以驱散晦暗潮湿的记忆。
沈正清慢吞吞地接过来,手指捻着糖纸却始终没有剥开,不经意的重复性小动作很明显在出神,三句话里两句不离口的‘谢谢’都忘记向霍迟说。
“沈正清?”
“我不是!”
霍迟现在是百分百确定他心里藏着事情没有说,自从他离开那间审讯室就一直状态不好,一路上不是左脚绊右脚,就是平地趔趄差点儿摔跤。
“沈光曜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霍迟的视线带着极其强烈的侵略性,势必将沈正清隐藏的心思穿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