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痛,浑身发热,像是感冒了。
新病症,难道是降低人体免疫力,所以让他更容易感到不适?
“还好?”陆瞬的声音瞬间紧绷起来,“你这人每次说还好,就是不舒服,哪里难受了?”
“好像有点感冒,可能是白天吹空调吹的,没事,我吃点药预防一下就好。”
贺秋停起身冲了杯药,喝完后钻进被窝里,热意很快包裹上来,让他的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意识也开始模糊,“挂了。”
“别挂!”
陆瞬的声音黏黏糊糊的,“你开外放,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我们连麦睡。”
“只是半天没见,陆总怎么这么黏人。”
“只是半天没见,贺总怎么就这么狠心,”陆瞬学着他的语气,“听听声音都不行啦?”
停顿了片刻,陆瞬吐出几个字,沉甸甸的,他说,“我想你了。”
“…”贺秋停被他缠得受不了,无奈之下顺着他开了外放。
手机被随意搁置在枕边,陆瞬的呼吸声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好像这人真的躺在了自己身边,带上了一阵阵灼人的热度。
贺秋停大概是真的发了烧,浑身越发的热,感觉耳边也吵得厉害。
“秋停~”陆瞬的声音带着笑意。
“嗯…”贺秋停拖着长音应了声。
“贺秋停~”
“干什么。”
“宝贝儿~你在干嘛?”
“我在睡觉。”贺秋停回答,然后听见那边的人轻轻笑起来,简直愉悦至极。
贺秋停困得有些睁不开眼,意识也混沌起来,翻身时不自觉地哼唧一声,又轻又软,从鼻间溢出,不设防备的慵懒感就像是小猫爪子轻轻地挠在人心尖上。
贺秋停已然忘记还连着麦,直到电话那边的人被这丁点的声音勾引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经过了漫长的挣扎后,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赤裸裸的欲望,清晰又滚烫。
“贺秋停,现在很晚了,记者也该睡了。”
“我能不能…现在过去找你?”
“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蛊了?”
“不抱着你,我骨头缝都痒得难受,睡不着…”
第52章 原来是这个病3
身体陷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贺秋停闭着眼,整个人难得地松懈下来。思绪从紧绷的工作状态下抽离,大脑进入了休息状态,转得迟缓。
他没什么劲儿,张口说话都嫌费力,听着陆瞬在电话那边聒噪许久,才模糊不清地抱怨出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腻歪人…”
电话那边闻声安静了几秒。
这短暂的沉默,反倒是让贺秋停混沌的脑子略微清醒了几分。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睁开眼睛,听见枕边的手机里传来陆瞬的声音,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字斟句酌间带着笨拙的坦诚。
“因为以前,总觉得你不喜欢我…”
陆瞬说: “一直在怀疑,自我怀疑。”
这样的话,从生性傲慢的陆瞬嘴里说出来,让贺秋停的心不轻不重地刺痛了一下。
陆瞬的声音沉下去,少了玩笑的意味后,显得很认真,说道: “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对谁都很好,可那时候,我就总想着,我该是那个特别的。能被你多看一眼,多在乎一点儿,或者,能多影响一些你的情绪。”
陆瞬是需要存在感的人。
挺幼稚的。
贺秋停也是后知后觉,发现陆瞬其实就像那些故意调皮捣蛋,只为了能被家长多看一眼的熊孩子。
他以为在事业上打压贺秋停就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却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反倒是会让两个人之间的信任越来越少,把爱人推远。
“嗯,所以就插手我生意,截我的合作,压我的利润?”贺秋停接过话,半调侃的语气,带着一丝微讽的笑腔,“陆总,的确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啧,你这人怎么还翻旧账呢?”
陆瞬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稍显郑重,“贺秋停,你得理解,你是我初恋,在你之前没人教我怎么爱人,我也是一路在摸索,在学习。”
“行。”贺秋停懒懒地应了一个字,唇角无声地牵起一点弧度,“合着是拿我练手了。”
“不是练手。”陆瞬反驳道: “你是第一个,也一定是最后一个。”
“可别说这种话。”
贺秋停阖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烧到了多少度,在一阵持续的晕眩和疲惫感中,感到身体隐隐发热,却不觉得难受。被高温模糊了边界,奇异地带来一种久违的松弛感。
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选择。”
贺秋停不由想起前一阵子,曾因为陆瞬家人的反对陷入过内耗。后来冷静下来,觉得不该思虑太多、徒增烦恼。
与其为悬而未决的未来担忧,不如顾好眼下,眼下没有被影响,起码两个人还能有一方天地,寻得片刻欢愉,这就够了。
贺秋停自然知道这是一种逃避,就像是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他和陆瞬蜷缩在一间摇摇欲坠的避难所里。贺秋停无法改变风暴,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让自己具备抵御风暴的能力。
他们都需要变得更强大些。
这一点,两人都能心照不宣地意识到。
他们的感情,注定要到顶峰相见的那一日才能见得了光。等到将足够的实力攥在手里,各自登上无可争议的行业顶点之时,才能不被舆论的喧嚣所撼动分毫。
如今,正是云际能源融资的关键节点,陆瞬的手头也有几个棘手的案子正待推进。两个人都处于事业的上升期,私底下的接触必须更加谨慎。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曝出什么消息来,所有的布局和心血,就全都毁了。
陆瞬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万千思绪在心底翻腾,最后化作一声轻叹,“别的吧,倒无所谓,我只是,有点儿担心你的身体。”
据陆瞬所知,白天的能源合作发布会结束后,就已经有大量的投资机构、基金公司和能源巨头联系了云际。
贺秋停接下来会将会陷入无休止的方案审阅,接连不断的会议。筛选,谈判,尽调,这一套流程下来,没个一两个月根本抽不开身。
贺秋停那个胃,再加上过往的心理问题,以及近日的这些接连不断的病症,桩桩件件都让陆瞬放心不下。
陆瞬并非真的这么黏人,非要和对方连麦睡觉,说到底,还是因为挂念着贺秋停,怕他身体不舒服,又或者是产生什么负面的情绪和念头。
杨泽早上才刚打电话过来,催他尽早带着贺秋停去医院做系统的检查,做一下脑电,再结合深度面诊。
但是贺秋停的脾气,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是肯定不会做的。
陆瞬感受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没有能力和资格说服贺秋停放下肩头的责任去修养,那无异于否定他倾尽全力走到今天的意义,也等同于否定了他完成父亲遗愿的决心。
陆瞬的心很急,可能做的却极少,只能尽他最大的努力守在贺秋停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陪伴。
像现在这样,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知道贺秋停还在,还安好。
这样就好。
…
接下来的半个月,贺秋停行程紧密,忙得见不到人影。先是去了趟中东,紧接着又转道去了趟瑞士。
整整半个月,那系统的声音竟然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刚开始的时候,贺秋停还有些杯弓蛇影,身体稍微出现一点儿异常就开始紧张,以为是什么大病的前兆,从而放大感官的感受。
但是后来忙着忙着,也就无暇顾及了,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了段安生日子。
他想,大概是他身体里的负面能量终于释放殆尽,已经彻底告别了那个荒诞的系统。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情大好,加上海外谈判的进展也远超预期,回程当天,贺秋停索性推掉了原有的行程,去参加了张文骞攒的“同学局”。
说是“同学局”给贺秋停接风,都是幌子,只是为了给贺秋停和陆瞬一个名正言顺的亲近的机会。
饭局地点照例安排在张文骞的酒店,自己人的地盘,图的就是一个隐秘和安全。
航班落地已是傍晚,黑色的商务车静静地停在出站口道边的柏油马路边。
贺秋停拉开车门坐进后排,陆瞬正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偏过头来,眼睛亮得像星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贺秋停坐稳后,往前面看了眼,开车的是张文骞,戴着个墨镜,浮夸地嚼着口香糖,跟着车内吵闹的rap摇头晃脑。
“给我小点声音,叽里呱啦的,吵死了。”陆瞬锤了一下他的椅背。
张文骞单手控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去,另一只手去调低了音量,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刚来的路上怎么没听你说嫌吵,你不也跟着晃么…”
天穹港暮色四合,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跨海大桥上疾驶而过。
张文骞握着方向盘,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后视镜里,他眼看着陆瞬解开安全带,倾身压过去,吻住了贺秋停。
不知道是吻了嘴唇还是脸,看不真切。只能看见贺秋停抬起手,掌心抵在陆瞬的肩膀,往外推了推,“差不多行了。”
贺秋停已经默认了张文骞是值得信任的知情人,但还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搞这一出。
陆瞬亲得忘乎所以,沉浸在方才的温存里,被打断后有些意犹未尽,黏糊道: “想你了…别推我…再亲一下…”
张文骞:“…”
张文骞表情复杂,被这突如其来的肉麻噎住了,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难以这种话居然能从陆瞬嘴里说出来。
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弱弱地提醒,“陆总,这还有个人呢…你和秋停,也就半个月没见吧?”
后半句话特意强调了一下时间,透着无语。
陆瞬瞥见贺秋停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耳朵也泛起薄红,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顺势拉过贺秋停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那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
一边把玩一边抬起头,透过后视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文骞,“看什么看!专心开你车!”
车上有个碍事的,到底是不太方便。
下了车,三个人一同进了酒店,张文骞很自然地走在中间,大大方方的,就算被拍了也看不出丝毫暧昧。
饭局安排在晚上八点,还有两个小时的间隙。
张文骞将一张私密包厢的房卡递给陆瞬,语气了然,“这两个小时,你俩叙叙旧吧。”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闹声。
两个人身高相当,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相对而立,视线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