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说出来,有一点怪怪的。
韩竞接过他手上的水,眼睛扫了眼他泛红的耳尖儿,彬彬有礼道:“谢谢。”
家里很安静,八点了,大概是因为阴天的缘故,这个房间里就像夜晚还没褪似的。
那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进叶满的耳朵里,他脆弱的心脏一阵酥。
“我去洗脸。”叶满腼腆地低头说道:“你先吃。”
话音刚落下,一阵风忽然穿堂而过,裹着湿漉漉的水汽,叶满抬头看向厨房开着的窗,紧接着,就听大雨紧锣密鼓地落了下来。
下雨了。
天气预报报道,新一轮降雨天气来袭,冬城连带着外面的县城都在范围之内,将会迎来大到暴雨。
叶满洗完脸出来,外面都下冒烟了,显然出去已经不现实。
他租的房子,只要是阴天下雨,就潮得要命,空气发闷,喘气都压抑。
吃过早饭,无事可做,对于两个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有点尴尬了。
叶满拘谨地和韩竞并排坐在床上,手搭在膝盖,攥成拳头。
“出不去了。”叶满垂眸说。
“嗯。”韩竞语气平和道:“这样待着也挺好的。”
叶满心里的紧张散去一点,眼睛盯着自己搁在膝上的手,哗啦啦的雨声十分吵,但他自己的心跳声更大。
他轻微动了动手指,然后低着头,轻轻伸出手,放到身侧。
隔着两人的腿中间十几厘米的空隙,他的掌心覆在一个温热的手背上。
韩竞的手正撑在那里。
他感觉到韩竞动了动,然后叶满那双细白的手被握在掌心。
强烈的悸动里,他余光看到男人微微倾身,他的侧脸被轻轻亲了一下。
叶满慌慌地转头看他,男人粗犷英俊的脸映入眼帘。
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微垂着,落进叶满的眼底。
“哥……”叶满喉咙发干,轻轻说:“我们可以抱一会儿吗?”
叶满得寸进尺,进一步试探。
这个剃着凶巴巴的青茬儿的酷哥儿挺好脾气的,温和地商量道:“要不也亲一会儿?”
叶满喉结滚动了一下,耳朵慢慢浮上红晕,他想,哪有人家谈恋爱是这样的?先用话说出来,怪怪的。
他心跳得更厉害了,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也出了层汗。
他耷拉着的头轻轻点了下,清清嗓子,正正经经回应:“也、也行。”
余光里,白炽灯光下的青影微微靠近,叶满能听清男人平稳的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转头,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面对韩竞的角度是自己最好看的一面,韩竞明显在认真看自己,如果自己扭头的话,可能会变丑。
他短短时间进行了大量心里纠结和建设,垂着的脑袋轻微转动,同时,一张硬朗的俊脸来到他面前,唇被轻轻贴住。
时间好像在这个暴雨中的出租房里静止,两人无声对视,叶满澄澈的眸光映着韩竞的影子。
韩竞的脸,立体感很强,脸型瘦削,深邃的眼窝里,那双眼睛挺大,是菱形的,单眼皮,显得凶。
他现在正侧着脸看自己。
叶满眼睫颤动了一下,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轻轻吃闭上眼。
衣料细细的摩擦声后,他的腰被搂住了。
叶满觉得自己被那人的体温烫了一下。
他一点点倒在床上,轻轻闭上眼。
风席卷冬城大街小巷,苍翠的树叶被刮下来,被大雨贴在了窗上,于是路过它的每一滴雨好像都被染上了绿色,爬满窗扉。
叶满蜷缩在男人宽阔的怀里,沾着韩竞体温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口。
在他最有安全感的环境、一个完全符合他喜好的人。
他觉得心脏满当当的,虽然这种愉悦是暂时的,但他已经很开心。
他枕在韩竞的手臂上,轻声说:“韩竞,我们今天不出去了,好不好?”
韩竞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开口声音慵懒:“听你的。”
叶满又开心一点。
他安静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握住韩竞的大手,拉他起来:“我们看电影去。”
韩竞身材太高大,但是腰部非常有力,动作灵敏矫健,叶满都没用力气,他就翻身坐起来。
叶满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腰被一只结实的手臂勾住。
叶满耳朵红彤彤的,双手撑在韩竞的肩上,较普通人更高的体温透过黑色短袖传入他的掌心。
在男人那双黑眸懒散放松的注视中,叶满微微压下身,然后,一个羞涩的吻轻轻落在韩竞挺拔的鼻梁。
那一瞬,男人的眸色微微加深,但是叶满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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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叶满在家里的最常活动区域,就是他的卧室。
这里采光好、也干燥,不足十平米的小空间里,塞着整面墙的老式衣柜、一张两米的床、一块儿毛绒地毯,还有一个电脑桌,几乎没空间落脚。
叶满更喜欢小一点的房间,这会让他有安全感。
床单已经旧了,但很干净。
他坐在床尾,摆弄自己买的那个二手投影仪。
上午九点,窗外的雨下成了烟,天黑得像锅底。
叶满窗台上种的那几棵大蒜长得非常好,挺拔地向上蹿,全然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当成娇花一样培养他们的主人什么时候会把它们挖出来吃掉。
韩竞看着花盆里的几个小坑,饶有兴致地问:“这是养着吃的?”
叶满转头看了一眼,心情很好地回:“嗯,自己养的,省钱还好吃。”
韩竞很自然想起在KTV里见到的那一幕,那个青年从口袋里直接掏出一打钞票,放在那小鸭子手里。
他这真是该省省,该花花啊。
韩竞心想。
投影弄好了,照在白墙上边,还挺清晰的。
叶满爬上床,抱着枕头,对坐在他电脑桌前的高大男人说:“你上来呀。”
韩竞愣了一下。
第一次约会就在床上,根本没有循序渐进的流程。
韩竞倚靠在床头,心思没多少在那动画电影上。
俩人没什么交流地看了十几分钟的电影,韩竞确定了,叶满就只是想看电影,压根儿没别的心思。
虽然地方不大,但这床确实很舒适,他开始打量旁边的小装饰。
很快,他就被吊在床头的一大串乱七八糟的“法器”吸引注意力。
“我经常失眠。”叶满的声音响起来。
韩竞转头看他,见小卷毛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猫眼,说:“有人说这些好用。”
韩竞点点头,看见他的手绕到背后,轻轻捶了两下。
“不舒服?”韩竞低低问。
叶满不在意地说:“最近经常疼。”
他往韩竞身边蹭蹭,红着耳朵趴在了韩竞曲起的长腿上,手垫着、歪头看他。
电影的声儿不吵,雨声也被关在窗户外面,俩人的呼吸声都很清晰。
“韩竞,”叶满轻轻说:“你给我捏捏背,好不好?”
叶满有点怪癖,他小时候最喜欢被挠痒痒,类似犬类喜欢被撸毛儿一样,但是没人有时间给他挠。
他给爸爸挠背时,会期待他也能给自己挠挠,但是那是大人才有的特权,没人耐烦搭理他。
他的背遭受过很多折腾,小时候被爸爸打断过好几条凳子腿,被老师抽过竹条儿,他小时候体弱,还经常生病,会经常胸闷恶心呕吐,姥姥说那病叫“攻心翻”,每一次得病,他会难受得像要死掉一样,爸爸或者姥爷会给他揪后背,做农活的手特别粗糙有劲儿,扯着他的肉皮,捋着脊柱往上擀,当出现“嘎嘣嘎嘣”的响声时,他们就会说毒出来了。
而叶满会疼得哭,但很神奇,只要皮肉疼,他的恶心就会减缓。
后来,他慢慢喜欢上了被捏背,力气越重越喜欢。
今年他经常会觉得背痛,酸泱泱的,不持续、疼得也不厉害,所以他就没去看过大夫。
韩竞抬手,捏住了他的肩。
叶满感觉到男人不轻不重的力道,正舒缓着他酸痛的肩脊。
他像一个软体生物一样,从韩竞的腿上滑下,软趴趴滑到他的胸口。
韩竞就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捏。
叶满小声说:“可以重一点吗?”
韩竞加大了力道,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他肩上按摩。
“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吧。”韩竞低头,唇在叶满的耳侧低低说道。
叶满摇头,并不在意地说:“可能是劳损。”
韩竞:“工作很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