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算坦荡,直接跟他说喜欢他这类型的,不夸张的说,他这个年纪了,听对方这样表白掌心一时酥了一下,口干,想摸烟,摸了个空。
可对方的表白伴随着的是放弃,他说“我知道你不能喜欢我,咱以后也见不着了”,就是在撇清关系。
他觉得这人又天真又笨拙,他都追出来了,这么问了,还能是对他没意思吗?
可这份不知真假的天真勾着他,他第三次在小卷毛儿想离开的时候向他迈步,问他要烟。
这才阻住了他离开的想法。
他那时候也总结了一点经验,关于如何和叶满交好——就是叶满退缩时,只管坚定地向他走,一直走到他身边,他就留下你了。
……
小侯问他:“后来呢?”
韩竞:“他跟我相了个亲。”
小侯没忍住乐:“相亲?”
韩竞:“就是正儿八经相了个亲,我觉得他是想考察一下,慢慢发展,就配合了。”
小侯:“然后呢?”
韩竞扬起唇角,转头望向后面,穿过层层人影,叶满正跟朋友们说着话,眉眼弯弯,光彩夺目。
韩竞的眸子有些迷离,更确切的说,是有些痴迷,他缓缓说:“然后我送他回去,他就问我能不能亲嘴。”
小侯惊讶极了,他难以想象自己老实巴交的嫂子还有这么狂野的时候。
小侯追问:“就亲了?”
韩竞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亲?俩人都单身,又都有好感,嘴都闲着,不正好吗?”
小侯吐槽:“流氓。”
韩竞笑了笑:“在那之前,我也问他要了名分。要是亲就得在一块儿,正儿八经谈,问他这样还想不想亲。”
小侯:“他怎么说?”
韩竞:“他就听了后半句话。”
小侯捂着肚子乐,兴致勃勃问:“然后呢?”
韩竞:“那几天冬城暴雨,我在他那儿住了几天,感觉挺好,对他越来越喜欢,他也确实很喜欢我,可我俩实在不算熟悉。我也感觉他对我就是表层的喜欢,不想了解我也不想深了处,不过我也没急,就想着时间还长,慢慢来。”
小侯“啧”了声,说:“赶上了格尔木那事儿。”
韩竞点点头。
韩竞离开之前应该有所警觉的,可前一晚上他跟那个冬城本地土著小卷毛儿过了相当享受的一夜。那一夜滋味儿太好,他甚至没法控制自己停下来,他不停亲他、抱他、摸他,把里里外外都标记上自己的味道,对方也特别需要他,缠人得要命。
那过程里,他决定对他负责任,想跟他好好谈。
可分开后,来自冬城的消息少了。
越来越少。
他人在格尔木,坐在民宿里,握着手机看。
那对话框里密密麻麻都是自己发出的消息,对方有时候只敷衍地回几个字。
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开始思考离开前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可似乎没有什么矛盾。
给对方打电话,有时候也会接,话里好像没什么,语气里却开始疏离,更没在一起时那种热情。
这种落差十分巨大,让人心里难受,卡着一口气似的。
他那时候已经着急了,他察觉小卷毛儿没想好事儿,他做了试探,给他买的礼物也被拒收。
他匆匆在格尔木处理完事情,立刻订了回冬城的机票。
回去前一天晚上,他给叶满发消息:“小满,我觉得咱们相处有点不对,分开后就没话了是吗?”
他也有点没耐心了,冷冷问:“你是怎么想的,能和我同步一下吗?”
等来的是一句“咱俩散了吧”。
他甚至没说分,连俩人的关系也一起否认了。
韩竞飞机延误了,到的时候已经是隔一天的早上,按理这个时间叶满还没上班,可是怎么敲都没人。
他把锁撬了,里面的样子让他愣住了。
里面一点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他睡过的床上没有枕头,门口没有他的拖鞋,沙发上被他解开腿的粉红豹也重新系上,就仿佛,他从来没在这个地方出现过。
屋里没人。
他在那里从白天等到晚上,再到半夜,都没有人回来。
算算时间,那一天其实正好是叶满坐飞机飞去拉萨的日子。
就此错过。
“怪不得。”小侯说:“你跟我说你谈了恋爱,后来再问又不说了。”
韩竞跟侯俊碰了碰杯,无奈又有点纵容地笑笑:“我知道他经常出差,等了几天,就回了格尔木。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回冬城,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小侯:“嫂子那天半夜来民宿,我看见名字和照片,就觉得像他们之前在群里分享的那个模糊照片,可是嫂子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是你的店,我观察一阵真以为自己认错了。”
韩竞:“在吉格姐姐的奶茶店里看到他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认错了。”
小侯:“那不还是见到面了,怎么就这么巧,住进了咱家的店。”
韩竞沉默了一下。
那天晚上他心里不比叶满舒服,他喜欢的人、他对象跟别人站在一起,走到他面前时装不认识他,简直是挑衅,把他面子往死里踩。
分开前紧紧抱着他,那力道像是喜欢他喜欢到极点了,不想跟他分开,再见面时跟着别的男人一起,喊了他一声“叔”。
他那会儿只想知道叶满心里有没有他。
他干了特别不成熟的事儿,用别人试探他,他跟别人熟络、暧昧,可注意力都在叶满身上,叶满没反应,他在吃东西,塞得满嘴,表情看上去也不太好受。
他不知道叶满的难受是因为俩人的关系还是别的,叶满要是真想分手那他也成全他,都是成年人,说清楚了,不至于闹的这么僵。
他那么烦躁,可他还是觉得他有点可爱,他隔着桌子拿手机偷拍他,用指头划拉着手机让它聚焦,把那人清清楚楚拍下来。
拍完他看着手机里的人影,仔细地看,觉得他瘦了挺多。
他坐楼下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叶满当初跟他在一块儿就是因为他是冬城的游客,好甩,一开始就没想跟他长久。
上楼时撞上了吉格去找叶满,站拐角听俩人的对话,听见叶满说要走了。
要去哪儿?去信里。什么信?他跟吉格的秘密暗号?
他不了解叶满,但也知道人家不愿意在他这儿留着,他的店也不稀罕住。
他想,年轻人谈恋爱可能都这样,不负责任,没把他俩那段感情当回事。
既然如此,自己死缠烂打也没劲。
想到这儿,他也准备离开了,就此一别两宽。
可把玩的金牌意外从手上滚落,进了黑洞洞的房间。
半夜三更,那扇门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叶满梦游。
他把人抱住的时候,立刻想起了那夜两人纠缠的温度。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跟这小年轻一般见识,得成熟点,对他负责任。
分就分吧,再从头开始试试,还是不行就再说不行的事儿。
他看到了桌上的几封信,他能看懂藏语,当晚就在脑子里画好了地图。
叶满想去信里,第一站肯定是德钦。
第二天天没亮他就去自己的户外店里拿了东西,东奔西走各个旅途中的东西都买好了。
买齐备后天已经大亮。
小侯给他打电话,说人要走了,他让他留住了。
压着限速线跑回民宿,他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跟吉格在一块儿。
看样子差一点儿他就要跟人跑了。
小侯机灵,把他往自己车上推。
叶满坐上车的瞬间,他才清楚了一件事儿——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叶满。
他和叶满从这里才开始第一次相识,故事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小侯给他倒酒,不太相信:“那时候就那么喜欢了?”
韩竞给侯俊碗里夹了菜,说:“小满说,人这一辈子会轻轻地喜欢上很多人,我那会儿也就是这样,没多情深似海,就只是喜欢。从拉萨离开后,一起经历的事儿越来越多,我越来越了解他,他那个人,了解了就会爱上,就越来越觉得他不同凡响。谁被他爱谁幸运,谁就能得到世上最多的偏爱。”
小侯低着头,笑了笑,说:“真羡慕。”
韩竞:“我依赖他,我知道你也是,他也很愿意让咱们依赖。”
他给小侯倒了杯酒,说:“咱们三个是一家人,就算没血缘也是连着骨肉的一家人,甚至比那还亲,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侯一怔。
半晌,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酒呛出眼泪,他边笑边咳嗽。
韩竞已经起身离开,他看了看自己大哥那杯满着的酒,轻轻笑了笑,说:“大哥,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今天我也成家了似的。”
韩竞摇摇晃晃来找叶满时,宴席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宾客陆陆续续离场了。
韩竞喝高了,抱着叶满拖着声儿叫他“老婆”,那么高的个子压在叶满肩上,脸往他脖子上蹭,头发扎得叶满直痒。
叶满抱着他,哄道:“哥,坐下喝水。”
韩竞被他扶着坐下,牵着他的手不放,搁在掌心里数他的掌纹,挺安静的,他酒品很好。
他正喂韩竞水时,大厅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
叶满的手一抖,泼了韩竞满脸。
和医生到了。
他有些狼狈,看上去像是经历了点磨难,灰头土脸,身上穿着一身西装,也是旧款式了,年纪大了,撑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