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韩竞,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小侯看到他的手在抖,非常不自然那种抖。
而他哥并不慌乱,似乎已经见惯了。
“哥,他咋了嘛?”小侯轻声说。
“出去!”韩竞语气有些严厉。
小侯立刻后退,并把门带上了。
“哥,”叶满轻声说:“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韩竞:“我知道。”
叶满:“我觉得好丢人,我又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他紧紧抱着叶满,轻轻说:“我明白你。”
任何话都没这句杀伤力强,他趴在韩竞的胸膛上,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他哭出了声音,嗓音有些尖锐,就像兔子在尖叫一样,让人惊慌又心痛。
韩竞很少有这种无力的时候,大都发生在叶满身上。
他除了抱着他慢慢消化这段时间没别的办法,但这一次有所不同,叶满叫了出来。
藏在海面下的冰山终于露出一角,从前韩竞只知道他很痛苦,但现在他明白了,自己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叶满的疼,那太深了。
直至叶满累了,他疲惫地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呆呆的。
“哥,”叶满怕门外有人,很羞耻地小声说:“我们那个的时候,侯、侯……会不会看到了?”
他不知道小侯的名字。
韩竞:“不知道。”
叶满惊慌:“那怎么办……”
韩竞也在想这事儿,刚刚小侯吃早饭的时候没什么异样,他也就没当回事儿,但小侯这小子心思深,还真说不定看见了。他心不在焉说:“咱们杀人灭口吧。”
叶满:“……”
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后,叶满连连摇头,说:“不至于,不至于。”
韩竞也觉得这事儿挺挂不住脸:“我去问问。”
叶满:“都是男的……被看又不会怎么样,何况不一定看到呢,别让他为难。”
韩竞拖过椅子,把他拉起来,让他坐自个儿腿上:“是我的问题,我那会儿没忍住,小侯一般都是熬到天亮睡到下午,家里隔音好,我以为没事儿呢。”
叶满:“他年纪还小,以后我们小心一点,别影响他。”
韩竞把下巴撑在他的肩上,懒洋洋“嗯”了声。
叶满慢慢平静了下来,遇见这么窘迫难以开口的事,身边有人跟他一起商量,竟然非常有安全感,羞耻感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
从前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消化,没处求助的。
这样商量商量,好像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也就没往牛角尖儿里钻。
“小侯……”叶满靠着他发了会儿呆,说:“哥哥叫侯俊,弟弟叫侯帅吗?还是侯英,英俊?”
“我都忘了还没告诉你小侯的名字,”韩竞挑挑眉,说:“侯贝贝。”
叶满扭头看他:“……嗯?”
韩竞:“就是贝贝,不过他觉得这名儿不好听,从来不让我们叫。”
明明很好听,所有人的名字都比自己的好听,他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一切过往的名片,深深镌刻着创伤和羞耻。
“门锁了,外面听不见。”在他走神的时候,韩竞扯开了他的已经,滚烫的唇贴在他之前咬上的牙印。
叶满腰软了,下意识撑了一下他的腿,摸到了什么,涨红脸紧忙要缩回手,可他的手啊,也好喜欢韩竞,又慢慢放了回去,轻轻按揉。
几分钟后,安静又严肃的书房地面散落几件衣裳,叶满紧紧抱着韩竞,把他当做全部支撑。
“他们说,这个是你最不稀罕的娱乐了。”叶满眸光发散,长长头发贴在脸上,喃喃说:“可这是我最爱的,我找不到比这个更快乐的事了。”
韩竞:“谁说的?”
他急躁地揉着叶满的后颈,低低沉沉说:“你是我最稀罕的,从第一次那晚开始就成了我最想要的,别的都没兴致。”
他没撒谎,那一夜过后,他早上从叶满家里离开的路上,他心情非常好,一路回味着,准备处理完立刻回来找他,谁料到直接被人甩了。
叶满一抖,喃喃说:“那之前……”
韩竞直接解答:“所以你清楚这一路上跟你同床共枕我忍着不动你有多煎熬了吗?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好吗?”
韩竞在调情,仗着年纪大,仗着叶满纯情,肆无忌惮地暗示他、臊他,他想添一点情趣。
奈何叶满脑子转得慢,他太笨,不会说话,轻易踩雷,他认真而天真地问:“那老了怎么办?”
“谁老?”韩竞眸色一沉:“小满,看来我得跟你证明一下,我老了也能伺候好你。”
叶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着急地想解释是“我们老了怎么办”,可韩竞没再给他机会,咬住了他的嘴唇。
书房门紧闭着,隔音相当不错,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人的话。
叶满发现,他对韩竞的需求旺盛,而韩竞对他从不吝啬,甚至对他需求更加旺盛。
从西宁离开前一天,叶满收到了来自瞳瞳的回礼,是一张儿童画,还有一封信。
俩人往酷路泽车上收拾行李,韩奇奇一进车里就四处嗅,看上去是在熟悉气味。
可叶满把它的小窝放上车时,它还在嗅。
叶满有些好奇,正常来说奇奇对这辆车应该相当熟悉才对。
他顺着韩奇奇的动作翻开座椅套看,发现里面的座椅崭新,还有细微的味道。
和以前的样子没什么差别,但变新了。
叶满皱眉看了好久。
韩竞固定好车顶的行李,跳下车,问:“在看什么?”
叶满指指车座位,说:“这个是换了吗?”
韩竞:“……”
“嗯,”他面不改色地说:“前阵子不留神划破了,干脆都换了。”
他不能说这是韩奇奇破坏的,否则叶满还是会还给他钱,明明狗是俩人一起养的,但养狗费用叶满全都算他个人的了。
叶满“啊”了声,挠挠头,说:“怪不得奇奇一直闻。”
韩竞:“还需要带什么吗?”
叶满:“我去拿琴,最近吕达有空,晚上能教我一会儿。”
吕达?韩竞心里清清楚楚,这人就算没空也能硬挤出来跟叶满交流。
韩竞眯了眯眼:“我去拿。”
韩竞上去的时候,小侯正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还没收拾完?”
韩竞:“差点东西。”
韩竞进了屋,从架子上取下马头琴,又把自己那把吉他一起拿了,往外走的时候,他看到了架子上的画。
一个笔触稚嫩的孩子的画,被叶满好好装裱在一个画框里,摆在收藏室里他的小小空间。
那个空间的黑色架子被韩竞空出来,用于摆放叶满收到的礼物,那是叶满在香港时韩竞收拾出来的,不出所料,叶满就这一个小小空间慢慢扩充,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摆在了这里。
里面的东西奇奇怪怪,五花八门,有吕达送他的马头琴,有刘铁送他的玉、佛牌,有贵州小姑娘送给他的小公仔,有花姐送他的那件锡绣衣裳,他一次没舍得穿,当成艺术品摆放在木盒子里,有一方旧年代的手帕,被叶满非常珍惜地装在盒子里,进行妥善保管。
还有那幅孩子给他的画,A4纸大小,上面画着一个树屋,准确来说,是一颗生机勃勃的大树里面装满房子,每个房间都不同,里面住着小狗小猫小兔子,色调温暖活泼。
虽然年纪不大,笔触稚嫩,但能看出来非凡的天赋。
昨天叶满收到画的时候,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抬头跟韩竞说:“我小时候就想有一个这样的高楼,可我画不出来。”
韩竞看着他仔仔细细把画装好,放在架子上,听到他轻轻说:“好好长大吧。”
那会儿他忽然想起来叶满和这孩子第一次见面,在车上,叶满跟那孩子说:别人不知道你疼,你自己得知道,不然的话,你就会把自个儿给忘了。
他在和那孩子说话吗?不是的,他在和小时候的自己说。
叶满对这个孩子的耐心和在乎超乎寻常,韩竞觉得,他是在和过去的自己交朋友。
过去的他没有小猪熊,也没朋友,瞳瞳现在有朋友了。
小侯嚼着口香糖,看他进了屋,又出来,抻了个懒腰说:“今天就能到?”
韩竞:“要晚上了,你少吃糖。”
小侯随意点点头,站起来回了屋。
叶满把后备箱空出位置,扭头看见韩竞拿了东西回来。
他愣了一下,说:“两把?”
韩竞:“那把是吉他,我教你。”
叶满:“……啊?”
他把两个乐器好好放进后备箱,关好,拉开车门上车。
韩竞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什么呢?”
叶满“啊”了声,低下头,蹭了蹭自己的衣角,说:“韩竞,你吃醋了。”
韩竞很坦然,挑唇说:“我心眼儿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满:“知道。”
他忍不住笑,说:“刚认识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
韩竞提醒道:“安全带。”
“怎么看出来的?”他闲闲问。
叶满系上安全带,幽幽说:“动不动就要把我喂狼呗。”
韩竞一笑,说:“走了。”
车缓缓开出停车位,酷路泽好久没有跟两个主人一起上路了,有些兴奋地轰鸣。
然后,后门忽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