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住在一个村里,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村民的生活并未被过多打扰。
村落里都是白墙青瓦的徽派建筑,统一、和谐、流畅。
戚颂说:“我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当年散伙后我就结婚了,来我爱人这里定居。”
雨从四面屋檐坠落,仿佛天空汇聚水流坠入天井,水珠噼啪落进院中石槽里,神似银河坠落。
正厅里吊着璀璨明亮的灯,东瓶西镜、中间摆钟,前面摆着条案八仙桌,后面挂着对联、国画。
灯光照亮清雅简淡的黑色木质桌椅、栏杆上,十分幽静。
靠门位置放了张茶桌,桌上煮着水,只有叶满一个人捧着碗加了枸杞红枣人参灵芝的鱼汤在喝,喝得浑身发汗。
戚颂的妻子姓苏,叶满叫她苏姐,她四十来岁,是个温婉、气质高雅的女人,穿着素雅的白色旗袍,黑发被发簪挽起,笑盈盈地给两人倒茶,顺便又给叶满添了碗汤。
鱼汤是她煮的、鸡汤是她煮的、排骨汤也是她煮的。这几天身为很少喝汤星人都叶满喝了这辈子最多的汤,味道很特别,很好喝。
他这人很珍惜别人对他的好,人家给啥他吃啥,一滴不剩,撑到连韩竞给他做的病愈疙瘩汤都没吃几口。
苏姐:“他们两个像亲兄弟一样,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叶满腼腆地点头,头发不小心滑落到了碗上,他连忙抬头。
五个月了,他的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厚,该剪了。
可他不太想剪,因为这样韩竞就不会给他扎头发了。
一只手托住了他垂下的发丝,撩起来,掖到耳后。
叶满弯弯眼睛,对韩竞笑,眼睛像月亮一样,盛着厅堂里散碎的灯光,清澈纯粹,那双眼望着他,喜欢都藏不住。
韩竞垂眸看他,说:“多笑笑。”
叶满又乖乖点头。
戚颂觉得有些惊讶于韩竞罕见的温柔,但没说什么。
“先去睡一觉吧,这两天你们一直在医院,肯定没睡好。”他站起来,说:“房间收拾好了,我带你们上去,晚上我们好好聚聚。”
客房装修古朴雅致,桌上插着一瓶还带露水的百合花,主人很浪漫也很欢迎他们。
特别让叶满关注的是房间里的床,是他在古装电视剧里才见过的架子床,黑色的,很大,月洞门,雕刻精美。
上面挂着白床纱,床上铺着柔软的羽绒被。
韩竞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叶满听着里面的水声,心悸动又害羞,红着脸犹豫许久,还是轻轻推门。
韩竞没锁。
几分钟后,浴室里传出暧昧的、克制的响动。
今天一直下雨,天空灰蒙蒙,潮冷。
房间关着门窗,开了空调,窗纱垂落着,世界好像就剩下这一个小小地方。
叶满趴在韩竞身上亲他,亲他的眼睛。
这两天只要是叶满晚上睡着,韩竞就不睡,他怕叶满梦游跑丢,加上白天看针,他很少能睡,这两天熬得眼睛里都是血丝。
韩竞的手插进他的头发里,低低说:“累不累?”
叶满摇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后用自己的侧脸轻轻蹭韩竞的侧脸,格外亲密。
韩竞能明显感觉叶满在渴望自己,他亲近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招架,是小动物亲近人的表现一样,让人心都化成了水儿。
他掌心滚烫,喉咙发紧,把被子盖在叶满的肩上,贴在他耳边说:“老公有点累了,自己来。”
叶满心尖儿一颤,得到准许,微微起身。
雨簌簌落着,古朴的架子木床让叶满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密闭空间又容易让人放松,俩人紧紧抱着,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香。
醒时已经是晚上,雨停了。
叶满嗓子竟然不疼了,所有病症消失。
他坐在床上套卫衣,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韩竞的背影。
男人抬手穿衣服,灯光下隆起的蜜色肌肉力量感十足,他大脑总是天马行空,疑心自己病好是吸了韩竞的精气。
他在后面龇龇牙,莫名其妙地装了下妖怪,然后又莫名其妙问了韩竞一句话:“哥,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啊?”
“不舒服?”韩竞转身,痞里痞气地勾唇说:“之前有点堵,现在特别好。”
叶满脸一下就红了,避开他的视线往床边爬,韩竞坐到床上,捞过他的腰。
两个人深深吻在一起,慢慢叶满环住了他的脖子,慢慢躺倒在床上。
韩竞粗糙的大手反复揉搓他的耳垂,借此缓解一些欲望,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嗓音低沉性感:“我爱你,小满。”
“我也爱你。”叶满心颤着,悸动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无措地喃喃说:“怎么办啊韩竞?我好爱你。”
俩人在床上说情话,没发觉门开了一条缝隙,韩奇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戚颂以为他们已经起了,直接推门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幕亲密的样子。
又不发声响地退出去。
几分钟后,两个人一起下楼,在中庭湿漉漉的地面看到了他们的小狗。
韩奇奇正坐在房檐下安安静静看一只小黑狗,那只小黑狗体型和韩奇奇差不多大,很活泼,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叶满下楼,韩奇奇立刻向他奔过来,跳进他怀里。
“交到新朋友了?”叶满轻笑着问。
韩奇奇哼唧一声,往他怀里钻,很腼腆害羞。
韩竞从后面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起往饭厅走,顺着连廊,叶满仔仔细细打量这个有些年代的建筑。
清幽院落,青色房檐一滴清透水珠落下。
“滴答——”
坠落院中石槽。
“我今天看见雨都落进了那里面。”叶满说。
“四水归堂,财不外露,晴天洒金,雨天流银,徽派建筑特色。”韩竞跟他随口聊着:“阳光出来更漂亮,明天就能看见。”
叶满很小声地说:“看起来好有钱。”
韩竞也压低声音跟他八卦:“戚颂刚嫁过来时那点身家,不够他老婆看的。”
一个脑袋从前面探出来,嗔道:“说什么呢?”
议论人被抓包,叶满这个老实人窘迫得脸红,说:“那、那个……”
韩竞脸不红心不跳:“说颂哥傍富婆来着。”
叶满:“……”
苏眉忍俊不禁,说:“别乱说。”
戚颂站在饭堂门口,招呼道:“快进来。”
他们有一双儿女,在上寄宿学校,周末节假日才回来,饭桌上只有他们四个人。
叶满能明显感觉韩竞在戚颂面前比其他朋友要更加随意放松。
这两人一个温婉,一个豪爽,并没有让叶满感觉到太多紧张感,门口两只小狗趴着昏昏欲睡,几个人聊着聊着夜就深了。
然而叶满是个电池续航短的,且他大病初愈,今天又运动两场,不知不觉精力又开始下降,可他觉得提前走实在不礼貌,就一直趴在桌上小口小口吃菜,韩竞察觉到他犯迷糊,把手托在他腮上,慢慢就垫到了桌子上。
戚颂察觉时,叶满嘴里含着一根鸡骨头,趴在韩竞掌心,已经睡着了。
一个斯文俊秀,安静睡着,一个粗犷野性,那边喝着酒,一只手垫在他脸下面,画面特美好。
苏眉洗手回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一笑,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
“他多大了?”苏眉含着笑,小声问。
韩竞:“27。”
“27岁,那比你小九岁呢。”苏眉说。
韩竞对年龄这事儿有点敏感,没说话。
苏眉:“小叶人品好,脾气又好,眼里都是你。”
戚颂:“确实,我都觉得他太过于喜欢你了。”
也就戚颂和苏眉两个人朴实、素质高。
换刘铁在这儿,他肯定上蹿下跳地说韩竞是老牛吃嫩草,骗小年轻喜欢他。
韩竞轻轻弯唇。
苏眉轻轻坐下:“怎么认识的?”
韩竞歪头看叶满的睡脸,懒散说:“就那么认识了。”
苏眉:“……”
戚颂:“……”
韩竞:“刚见面就在一起了,过几天他把我甩了,我又追回来了。”
戚颂:“以前跟那苗族姑娘分,也没见你回头。”
韩竞皱眉,正要说话,叶满腮帮子动了动。
他继续嚼那根鸡骨头,爬起来,迷迷瞪瞪低头继续往碗里夹东西。
桌上三人:“……”
叶满以为自己只是闭了闭眼,没人发现,继续陪着安安静静吃东西,并夹了块儿排骨。
桌上几人继续闲聊,隔了会儿,叶满反应很慢地抬起头,轻轻说:“苗族姑娘?”
三人:“……”
苏眉在底下踢了自己丈夫一脚,戚颂立刻开口:“就是以前……”
叶满看向他。
韩竞放下筷子,说:“是不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