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管:怎么了res?是身体不舒服?】
【Respit2:没,就是有点事儿。】
郁思白没好意思说,觉得丢脸。
怎么有人这么大了还吹空调感冒啊。
虽然经常熬夜,但他一向特别健康,两三年都不见得能病一次。上次生病还是奶奶去世之后,大概是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他大病一场,还请了三天假。
郁思白记得那次生病的时候,他还梦到了奶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托梦这一说,但梦里,奶奶变回了他小时候印象里满头黑发、声音朗朗的样子,一拎他的耳朵,一边揍他,一边骂他照顾不好自己。
郁思白醒来就觉得浑身疼,虽然理智上知道是发烧的后遗症,但心里总忍不住想,说不定就是奶奶打的呢。
想到这儿,郁思白连忙放下手机,双手合十,眼巴巴地胡乱朝各个方向拜了一圈。
“奶奶别来梦里打我呜。”他在被窝里左滚右滚,争取把四面八方都拜一遍,嘴里念念。
“我不是故意照顾不好自己的……哎,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想了一下,郁思白又嘟囔:“……但是奶奶你可以去打一个叫季闻则的。”
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对着十八度的空调猛吹。
拜完一圈,郁思白感受了一下,似乎不是很饿,也没什么胃口,索性一拉被角,准备继续睡。
睡起来再说要不要吃药吧,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好了呢。
他这样想着,又重新卷成一个团,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手机嗡嗡一震。
掀开半个眼皮一看。
季闻则。
担心是工作的事,非常敬业的郁组长还是从卷里探出爪子,扒拉开手机。
【季闻则:一起去逛展台区么?】
不是工作啊,那不见。
郁思白有点懒得打字,直接按住语音键。
“今日罢朝,散了吧。”
【季闻则:病了?】
郁思白顿了一下,嘴硬。
【刚睡醒,你吵醒我了。】
【季闻则:我下去道歉。】
【??大可不必】
【行了我要睡觉了你快退下吧】
【季闻则:病了就说】
【季闻则:现在是你的出差时间,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要负责的。】
【季闻则:你想让我被抓进去?】
郁思白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是被哪句说服,干巴巴回了一个【哦】字,算是应了。
【季闻则:十分钟后开个门,别睡死了。】
他说十分钟,真的就是十分钟整。在郁思白眼皮马上要紧紧黏住之前,昨晚被他亲手关上的门,又被笃笃敲响。
季闻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昨晚还生龙活虎、一个用力就把他推出门外的人,现在穿了个宽大的短袖短裤睡衣,眼睛比平时湿润,嘴微微张着,目光呆呆的。
怪可怜。
“感冒了?”季闻则问完,抬手用手背抵住门,“让我进去。”
郁思白就是不想让位,这会儿也没劲再推一次了。
季闻则侧身进来,关上门后,才露出他手里拎的大包小包。他把一堆塑料袋拎到桌子前面,郁思白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然后看他一个个拆开。
像昨天拆礼物一样。
一碗八宝粥,一块看起来不甜不腻的发糕,药盒,体温计,退热贴……
琳琅满目地摆了满桌,郁思白困倦的眼睛都不由得睁大。
“这,是杨姐也过来了?”
这也太齐全了,让人不得不猜测是不是杨孟越那种万能总助做出来的事儿。
“我看起来像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的吗?”季闻则回头瞥他,“回床上去。”
“……哦。”郁思白一咕噜,又钻进被窝,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接话。
“季闻则像……卡神不像。”
季闻则笑了一下:“那你庆幸吧,我还残留着一些你卡神的技能。”
“也没那么少。”郁思白闷声说。
窝在薄薄的被子里喝了半碗粥,又吃过药后,病号又被暖融融地按回被窝里。
“睡。”季闻则言简意赅,他正垂眸盖住粥的盖子,因而脸上恰好没什么表情。
“……卡神。”郁思白忽然说。
季闻则撩起眼皮看他。
郁思白把脸往被子里埋了一寸,哝哝道:“不是你说的么……想喊哪个都行。”
季闻则失笑。
“怕你觉得我冒名顶替。”
“没有。”郁思白说,“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他想了一圈,越想越理直气壮。
“是薛老板他们总说你不像Execut2,我从来没有说过吧。”
虽然在心里说过就是了。
季闻则抬手,拨弄了一下他微微汗湿的刘海。
“行了,睡吧。”
“哦。”郁思白闭上眼睛说,“那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季闻则一挑眉。
“谁说我要走了?”
郁思白眼睛又猛地睁开。
季闻则说着,走到玄关,拿起他昨晚没来得及拿回去的笔记本,往桌上一搁,唇角一勾,又露出让郁思白牙痒的笑。
他走过来,在郁思白床边弯腰。
“三——给你三秒钟,说点什么把我赶走。”
郁思白:?
“一。”
啪的一声,眼罩落在了郁思白脸上。
“好了。”黑暗里,响起淡淡的、属于Execut2的声音。
“闭眼,睡觉。”
郁思白在眼罩的轻微压迫感里,费劲地眨了下眼睛。
失去视野之后,听力就会变得格外敏锐。
他听见季闻则走远,轻轻拖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薄膜键盘的敲击声像白噪音里细密的雨点。
郁思白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眼皮竟然真的慢慢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突兀的闹铃声,带着令人心悸的催促意味在郁思白耳边响起。
他陡然惊醒,头一抖,条件反射地抬手撩开了眼罩。
于此同时响起的,是椅子在地毯上划动的声音,郁思白带着茫然睁开眼睛,看见季闻则摘了半边耳机,起身问他。
“怎么还定了闹铃?有事?”
郁思白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唔……我定了闹钟,两小时起来试试体温。”
他还有些惊魂未定,心跳在胸口乱锤。和昨晚那种有力又坚定的急促跳动不同,现在他只觉得,有种不上不下、被吊在半空的惶然。
他起身,探手在床头的塑料袋里翻找体温计,可下一秒,冰凉凉的体温计就被季闻则递了过来。
他垂眸无奈道:“在我那里……没想着你还有这个习惯。”
“喔没事,你去忙吧。”郁思白说着,接过体温计夹好。
可季闻则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后退了两步,倚靠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等他。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但郁思白竟也没觉得气氛僵硬,靠在床头,心跳终于缓下来之后,眼皮一耷,又是一阵困意袭来。
过了一会儿,他半睡半醒地被季闻则翻腾了一下,似乎是体温计被抽出来,他听见季闻则说:“不烧。手机我拿过去,闹铃响了就按掉,我来摸你的头看看温度,如果烧起来再喊你量……”
郁思白听了一半,被塞回被窝后,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色擦黑,郁思白侧头,看见床头柜上有一片用过的退热贴。
……什么时候。
他在昏暗的屋子里呆呆眨眼,刚翻了个身,就听见空格敲击的声音。
季闻则暂停了视频,回头看他:“醒了?”
“嗷。”
郁思白应的还有点呆滞。
“哪儿难受么?”季闻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