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间的血被温听檐抬手抹去,但还是残留着一些血迹在那里。应止沉默了下,重新低下头帮他将上面沾染着的血色舔舐掉。
他动作很轻,但是唇瓣相贴的时候,温听檐能感受到他嘴唇的颤抖。
那个瞬间,他不受控制地想:看来他没有猜错,应止是真的有点痛的。
但痛才是对的,只有这样才能一直记得。
应止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行事难测,经常会笑吟吟地做出很多不可控的事情。
但温听檐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怎么让应止真的听话。对这个人而言,威胁利诱是最低劣的办法,剑尖指着颈边也没用。
只有他自己受伤才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等完结之后统一修改。因为精力原因评论看的不多,实在有事可以wb找。
第57章 相悦(十七)
应止在那之后又“嗯”了声回应,于是在那天下午堪称对人百依百顺,连平日里那些小动作都收了个干净。
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陵川受了影响,也不敢吭声,乖乖罚站。
不论温听檐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见人抱着手臂,有点踌躇地跟在后面。看起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开口的时候又停住。
温听檐舌尖的伤口恢复地很快,仅仅是在街上逛的这几步,伤处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陵川还在应止的旁边,看见两人这有点冷凝的气氛,为人操心:“你不去道歉的吗?”
说完又费解地补了句:“你应该很擅长这件事啊。”
应止嘴里的血腥味好像还没散去:“他想要我痛,那我就多痛一会。”
这对陵川的理解能力来说还是有点超过了,最后它只是问:“你们要是吵架,不走在一起,我可以跟着温听檐吗?”
应止:“我们没吵架。”
陵川:“......”
能把话听完吗?
......
温听檐也不觉得这是吵架,充其量是为了让应止长一个记性。
没有应止跟在后面闲聊,那些清月城里本就无趣的景色好像变得更加乏味了。但即便如此,他还在在外面多逛了一下。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的时候,温听檐掏了点钱买了一串。
他捏着东西其实看了半天,最后才下嘴,咬的也不多,甚至连一个都没有。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应止在九重城里递来的糖葫芦,除却糖衣,下面泛着细细密密的酸。
温听檐其实抱着如果很酸就再也不试的心态,不过这次截然不同,可能是里面山楂的种类不同,居然没有那么酸。
他一口一口 ,打算就这样把不多的几个吃完。
或许含着东西太过失神,在最后只剩下一个的时候,居然下意识地往边上递了出去。
可这次他的边上没有人。
温听檐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在犯什么傻,冷着脸把手上的东西收回来。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匆匆赶来的身后人给接住了。
温听檐没有转头也没有偏头去看,就知道了是谁。他松开手,让对方拿住,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在外面闲逛到了天都黑了,才动身回到客栈。而在踏屋门的那刻,外面开始下起倾盆大雨,整个街上水雾朦胧。
温听檐站在窗边看了眼,最后关上了窗户,将雨水阻绝在外。
等到上床休息的时候,应止就没了方才在外面的刻意克制,虽然还是小心翼翼的,不过这次变成了小心翼翼地往温听檐边上挤。
温听檐还能闻见他身上有一股山楂味道,最后把脸埋进被褥里,没有管。
应止在他的身后,手轻轻触碰着温听檐的头发,惹得温听檐没忍住转头看过来他。
温听檐一看过去,就听见应止开口说:“还生我的气吗?”
语气有点好笑。应止的声音若是去了那层假装的温柔,其实是散漫又冰冷的,此刻问的太轻,反而有点不像他的音色。
温听檐没想到他这么久只是为了说这样一句话,但又觉得确实是应止会说的话。
夜色寂静,外面的雨打在窗上,蜿蜒着往下滴落,留下水渍。
雨声不小,连屋内都听得见些许。在这轻响中,温听檐垂眼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其实也说不上生气,可能还有点难受。
但更多的只是...
他之前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骤然来袭的时候,显得就没那么从容。
只是什么呢?
温听檐眼前突然又闪过应止手上的伤口。曾经他以为,那是因为他这辈子再不会遇见这样的伤口了,所以耿耿于怀。
但人世间走一遭,温听檐突然发现,在世间,那么多人都有自己难愈的陈伤。为什么偏偏是应止的会牵挂那么久。
这么久。他终于为那份“记挂”找到了合适的形容。
“应止,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喜欢你。”温听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这么一句。
语调好像揉进了夜雨里面,砸的人心神不宁。
这是一句和现在的情形完全不符的话,于是应止理所当然的愣住了。
他听见温听檐冷静的开口:“我不是生气,也没有讨厌你。只是有点心疼。”
就和你看见我的伤口一样。
应止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心知肚明,这还是温听檐第一次明明白白拿到他面前来说。那么坦然地说:我是心疼你。
听的人连指尖都在颤抖。
靠过来吻了一下温听檐的眼睛。“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温听檐闭上眼睛,能够分辨出应止的声音中似乎还藏着一点颤音。
他怀疑应止又哭了,并且现在过来亲他的眼睛,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瞧见。他开口问:“你哭了吗?”
“有一点点想,但是现在还没有。”应止说完笑了一下,为自己又辩解了一句:“也不奇怪吧,毕竟你第一次说喜欢我,我激动一点也很正常。”
“你好像很喜欢流眼泪,在我面前。”想起应止之前的那些样子,温听檐说道。
“...因为,只有你会哄我了。”应止轻而认真地说。
温听檐回忆了一下,只是帮忙擦擦眼泪,有时候还会捏应止的脸,最多只能算得上回应:“这应该不算哄你。”
应止又亲了下他的眼睛:“算的,很多次。”
温听檐因为这个亲吻而闭上了眼睛,但应止的唇在脸上停留地太久了,过了会,他又开始用手去推。
随着他的动作,手臂上的衣料向下滑,露出其中雪白的手腕,干净纤瘦,隐约可见其下黛青色的血管。
那上面用肉眼去看,什么都没有,但应止知道那其实有一个法器。
因为那里的法器。曾经还惹得明信吐槽过两人的形影不离,对应止说:要不要这样黏着人,传音不够用,还得来一个法器。
应止确实很喜欢为温听檐打扮,喜欢在对方的身上看见打上他印记的东西,耳坠,簪子,各种各样的配饰。但那个手上的法器却不是出自他的手。
而是温听檐本人。
应止的安全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温听檐对他越特殊越好,他陷得越深,就越害怕温听檐离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偷偷地在温听檐的身上放一些小东西。那些上面沾着他的灵力,让应止可以判断出温听檐去了哪里。
不过他的学艺不到家,没过多久,这件事就被温听檐发现了。
温听檐当着他的面,把那些应止偷偷放在他身上的东西都毁掉了,然后看着他问:“为什么?”
应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半响,他揪着手指,说:“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只是一部分,还有的就是内心阴暗的占有欲作祟。他那时情绪掩饰并不像现在这般炉火纯青,简直一眼望得到底。
温听檐盯了他好久,最后没再说话。
应止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生气,于是那几天都不敢去烦他,只能在角落偷偷地看。
但这件事的结尾,却出乎应止的意料。温听檐用了一个月的灵石,买回来了一个可以找到对方位置的法器。
他垂眸,撩起自己的衣袖,把其中一个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半就放在应止的面前。
应止看的目不转睛,不知道这是不是温听檐的试探,虽然他真的很想要就是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你不是害怕吗?”温听檐看着应止,开口轻声说,像是在说什么不起眼的事情。连手上的动作都显得随意。
想起记忆里温听檐低头扣东西冷若冰霜的脸,应止说话慢吞吞的:“说起来我从来没见你哭过。”
温听檐终于把他推开了一点就听见这句话,像有点无语,转过身去冷冷地说:“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掉眼泪。”
应止看起来大有话说,温听檐虽然看不见,却能在冥冥之间感知到,赶在人开口前:“休息。”
于是屋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他本来只是借这句话堵应止的话,但渐渐地听着雨声和身后的心跳声,居然真的开始意识昏沉。
时间一晃。
应止好像在后面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温听檐甚至分不清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说:“喜欢你。”
像是对刚刚那句喜欢的回应。
......
他们又多在清月城里呆了一天,就动身往南方。陵川再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归于好了。仅仅是一个晚上而已。
如果它能长出手来,现在应该是摸着下巴在说话:“...这就叫床头打架床尾和?”
温听檐听的清清楚楚,于是歪头看着应止:“你教的?”
应止摇头。
温听檐“哦”了声,反手给陵川握住丢回应止的怀里,让人把它收起来。